回到片場的時候將近淩晨, 車隊直接開到酒店門前,棚戶區這邊設施不完善,到了深夜燈光匱乏,路燈很少, 隻有酒店大門口亮度還算充足。
盛檀和陸儘燃乘的這輛車停在隊伍最末尾, 自然就落在了昏暗的區域。
喬微一路上從後視鏡往後看了幾眼, 眼珠紅紅的沒怎麼說話,到地方了她先開門下車, 目光在地上定了一瞬, 又很快挪開。
盛檀隨後也邁下去, 外麵太黑, 她看不清腳下,隻覺得踩到了一塊容易翻倒的弧形瓦片上, 還沒等站直,身體就不受控地往旁邊一栽,腳腕猛的一陣生疼,冷汗沁出額角。
盛檀咬唇忍住聲音, 馬上去扶車門, 幾乎同時,本來要在另一邊下車的陸儘燃上前一把掌住她的腰, 聲音少見的嚴肅:“怎麼了, 扭傷了嗎?”
盛檀搖了下頭, 碰碰他手背示意彆讓人聽見, 應該不嚴重,回去用點跌打噴霧過兩天就沒事了,不要讓全組都知道,免得大半夜一群醉鬼跑來關心。
陸儘燃不再說話, 過份沉默,雙手握住她手臂,半推半扶地讓她先站穩,才跟著從她這邊下車,頎長身形把她從後麵無言地籠罩住。
司機沒注意到異狀,照常把車開走,前麵早下去的大部隊都醉得先上樓了,也沒人留意這邊,唯獨喬微還在附近,頻頻回頭看。
等周圍徹底靜下來,陸儘燃才把盛檀繞進臂彎裡,慢步陪她往前挪動,盛檀擰著眉,儘量不表現出太疼。
但路麵不平,大大小小的雜物躲不完,盛檀走了幾步,鞋底卡到石頭,還是沒扛住出了一點聲。
陸儘燃猝然停下:“走,去醫院。”
盛檀低聲拒絕:“不需要,我又不是沒扭過,什麼狀況自己心裡清楚,去醫院也就是多開一瓶藥,沒區彆,還不如快點回房間休息。”
喬微猶豫著過來,伸手要攙盛檀,眉眼間流露出一點複雜的內疚:“盛導,你……”
陸儘燃把盛檀往身邊一帶,隔開她跟喬微,也不再乖巧商量,他利落俯下身,橫攬過盛檀的肩膀和膝彎,把她從難走的地上果斷抱起來,側頭掃過驚到瞪大眼睛的喬微,一字字含笑說:“喬微姐,地上亂,你可彆踩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喬微一瞬呆住,他明明語氣溫和,還在笑,可她迎上他黑不透光的眼睛,身上不可抑製地竄過一股寒氣。
陸儘燃說完就抱著盛檀大步往酒店走,盛檀錯過了推開他的最佳時機,眼看著進了大堂,更沒法掙紮,還不如大方坦蕩點。
她乾脆淡定接受了,甚至環了環陸儘燃的脖頸。
深夜酒店前台都休息了,就剩老板昏昏欲睡,一見兩個人這樣子進來,她當場精神百倍,暗中給曾經蓄意弄壞空調的盛大導演激動比了個拇指。
盛檀照單全收,老板要是了解八卦,估計她潛規則男主角的傳言真要被錘死了。
樓梯走廊都沒有人,陸儘燃一路穩穩把盛檀抱到房間,小心放在床尾,按她指揮找到行李箱裡的跌打噴霧。
盛檀低下頭,看著陸儘燃在自己腿邊半跪下去的身影,被暖光染亮的短發,收緊的眉心和嘴唇,再想起那句“盛檀馴養長大的小狗”,心裡麻麻癢癢,既墮落又決絕。
他越這樣,越方便讓她上手利用,她也越是有恃無恐,變本加厲。
盛檀撫了撫陸儘燃的發梢,他仰起臉,五官好過工筆名畫,予取予求的姿態,她唇邊隱隱發熱,有種想吻他,讓他現在就失控,對她起反應的衝動。
這無關心動或情愛,是給他的獎賞,是她作為成年人的感官需求,甚至是她卑劣的施虐心,想看純良小狗早一點萬劫不複,再痛恨她,離開她這個滿心自私手段的壞人。
盛檀顧慮到自己腳傷行動不便,還是暫時按捺住,輕聲說:“你不用針對喬微,她最多就是受打擊一時情緒上頭,看見瓦片沒出聲,不是害我。”
陸儘燃給她噴好藥,伏下身把臉貼在她膝蓋上,長睫半掩著,裡麵森涼幽深:“怪我招蜂引蝶,才讓你這樣,喬微姐是你的女主角,電影還沒拍完,我當然不會針對她。”
他摟住她的腿,眼中漆黑,音色清甜:“你知道,我最聽你的話。”
《獨白》在棚戶區的拍攝進度接近尾聲,餘下的基本都是蘇白成年後的戲份,還有部分跟沈秋和警察齊理的對手戲,等拍完,劇組接下來就要馬不停蹄轉回京市,繼續拍攝校園和室內的部分。
要趕季節,趕今年的獎項,時間上很緊。
第二天開拍,盛檀不避諱自己腳腕的不便,為了好走,還讓助理去買了把拐杖,這下全劇組都俯首帖耳,生怕哪裡讓她更不適。
喬微在片場很不自在,眼神一接觸到盛檀的腳就避開,好在沒影響演技,盛檀沒打算挑明,她戲份一結束就倉促地連夜走了,等回京市以後再二次進組。
周浮光悶著口氣用心演,出來效果不錯,盛檀也不吝嗇,當著陸儘燃的麵誇了他幾次。
他最後一場棚戶區的戲結束,盛檀還給他鼓了掌,笑笑說:“這還差不多,像是我的男主。”
再側目一看,陸儘燃神情模糊,轉身進了化妝間,她唇邊的笑意不禁更深,說不上怎麼這麼愛刺激他,就想看他又純又茫然的嫉妒吃醋,還理不清自己感情的樣子。
趁著周浮光跟劇組成員暫時告彆的間隙,盛檀也起身去了化妝間,幾天過去,她腳腕好轉不少,不需要再拄拐杖,隻是還不能走快。
化妝師正在給陸儘燃補妝,下一場是蘇白殺了第三個人,頸邊領口被噴上血跡的近景,血漿的角度她不滿意。
“盛導,你看這樣合適嗎?”化妝師轉過陸儘燃的椅子,把完妝的蘇白展示給她。
盛檀仔細打量,搖頭提了幾個細節,看化妝師一副害怕弄錯的表情,她揚了下手:“你去忙其他人吧,我給他補。”
等關門聲一響,盛檀慢步走近,用工具沾了血漿,彎腰靠向垂著眼不說話的陸儘燃,抹在他喉結的紅痣旁。
她饒有興趣地戳弄他,看著少年頸上筋絡逐漸明顯,又繞去他另一邊,繼續塗抹他的耳垂。
陸儘燃雙腿敞開,腳下踩著地麵,不著痕跡用了點力,轉椅的輪子跟著他力道向後一錯位置,盛檀站在他旁邊,傷腳本來就不太穩,這樣一被帶動,止不住往前一晃,朝他胸前壓過去。
陸儘燃眼明手快摟住盛檀的腰,把她拽到自己腿上坐好,讓她傷腳離地,安全的懸空。
“導演,你離太近了我心慌,剛才沒控製好椅子,”他主動道歉,額發溫順地落下來,略擋著眉眼,手規矩地放開她,全身隻有腿跟她最親密的接觸著,“你腳腕還沒恢複,站久了不行,就坐著補好不好。”
他瞳仁裡映著她的影子:“我給你當坐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