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34.(2 / 2)

上鉤 川瀾 8898 字 4個月前

盛檀躺到乾爽的床上,粘了枕頭就失去意識,隱約聽到吹風機低檔位的聲響,溫熱手指穿進她長發梳理著,她舒適得輕哼,不自覺朝著熱源湊過去,環住手感極好的腰。

她半夢半醒,恍惚有人在耳邊嘶啞地祈求:“檀檀,愛我一點好不好。”

“不好,”她眼簾沉重,防線失效,含糊地咕噥,“不愛,玩你……玩你而已。”

他繼續問,似逼似泣。

盛檀困得厲害,不記得他到底問了多少遍,她像夢境裡被催眠,不由自主極小聲地順了他一句。

“愛你……行了吧。”

陸儘燃擁著她,把她身體完全納入懷裡,往自己骨頭裡碾。

他看著窗外蕭瑟的雪光,眼底水色閃過,唇淺淺上勾。

今夜的落雪月亮,台燈窗簾,屋頂和牆壁,能不能為他見證,她曾有一瞬,說過愛他。

盛檀做夢的次數並不多,這一晚卻掉進夢魘似的,掙紮著醒不過來,她在濃霧裡跌跌撞撞地跑,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要去哪,心口湧動的疼卻無比鮮明,像是在找誰。

她撞上一扇門,拚命拉開,裡麵嗆人的煙竄出,充斥口鼻,窒息到足能致死,她看不見,一直抹眼睛,直到救護車鳴笛震耳欲聾,門的深處有個清瘦嶙峋的影子被抬出,她盯著他垂下來的手,手腕上綁著她大一那年最常用的一根黑綢發帶,死氣沉沉在他蒼白皮膚間搖晃。

她心臟停跳,撲上去拂開那人麵前的霧,她看見上高中的,被她扔下後的陸儘燃,消瘦到她幾乎認不出,鎖骨深深凹陷,嘴唇白得沒一絲血色,像個損壞的人偶。

她追著救護車一直跑,跑到跌倒一暈,再醒來就在醫院,躺到病床上插滿管子的人卻變成了她,她昏迷時曾經虛虛實實聽過的哭聲清楚傳來,她分辨著那個熟悉的聲音,卻不敢睜眼看。

很多儀器滴滴響著,醫生都圍在她床邊,除顫儀在她胸口毫無作用,屏幕上微弱起伏的波浪最終變成一條直線。

是那場車禍吧,她死掉了是不是。

她意識飄離身體之前,看見有人惶恐衝進來說,殺人了殺人了,那男生真的殺人報仇了!

哪個男生,殺了誰。

她迷迷糊糊,一直飄,外麵很多電視屏幕上,彆人的手機上,都在通緝某張昳麗到禍水的少年臉龐,然後她就親眼見

到了他,在她的火化現場。

她媽媽受不了打擊過世了,她爸爸忙著交新歡,把死亡當成生意的社交場,沒人在意她的骨灰,冰冷的丟在一邊,直到被通緝的那張臉滿是血痕衝出來,抱起她的骨灰壇。

她好似貼在了那個還有溫度的瓷壇上,跟著他清瘦身骨不顧一切狂奔,她聞到少年身上乾淨的氣息,像曾經大雨中帶他回家的公交車站,像跟他朝夕相處的書房和筆墨。

他用儘全力抱著她,逃不出天羅地網,最後冒著大雪,他緊緊摟著壇子,跟她彼此取暖,蜷在火車震蕩的鐵軌上。

他聲音是失真的,她隻聽到他說:“檀檀不怕,這次我在,我護著你。”

警笛聲,火車行進聲,空蕩的心跳聲,在最後彙成尖銳嗡鳴,她朦朧看著少年的身體被碾過,跟她未涼的骨灰融為一體,被寒風卷向塵埃。

盛檀猛的驚醒,滿身是汗,無知無覺的淚順著眼尾不停滑下,心臟劇烈地砸著肋骨。

她坐起來,手撐著床急促地喘,茫然看著酒店房間裡的布局,煥然目光漸漸聚攏。

這是什麼離譜的夢……

她沒死,那場車禍讓她再凶險,她也在最後關頭幸運醒過來了,後續也平安健康,怎麼會夢到自己出事的另一種可能。

就算她真死了,陸儘燃也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出現,做那些匪夷所思的事,還有那個煙氣籠罩的房間,奄奄一息的絕望,也跟他扯不上半點關係。

盛檀揉揉脹疼的太陽穴。

她這是拍戲拍魔障了,對《獨白》的劇本人物中毒太深,把阿燃跟蘇白混為一談,太可笑了。

盛檀平靜下來,隻是胸腔裡的隱痛遲遲消不掉,她左右看看,大床上隻有她一個人,阿燃不在,身側床單也是涼的,浴室的方向透出一點亮光。

她深吸幾口氣,摸過手機一看,淩晨兩點,通知欄有條方果發來的微信:“檀檀姐,晚上收到滬市電影節的邀請了,主辦方希望你帶咱們劇組主創參加。”

盛檀沒回,準備等天亮再答複。

每到年底,各大電影節和參齊不齊的盛典紅毯總是熱鬨,近期《獨白》和陸儘燃熱度高,給一個“最受期待”之類的獎,順便宣傳提高雙方話題度,常規操作。

盛檀放下手機,披上床頭準備好的睡衣下床,穿上拖鞋,一走才覺得腿像空的,內側火辣辣。

她看到自己的包也被陸儘燃拿過來了,順手摸出一根煙,點燃咬在唇間,許久沒碰過,她不太適應,捂唇低咳了一聲。

盛檀走向浴室,隔著磨砂玻璃,看到高挑人影站在洗手台前,她設想了各種可能,但一推開門,眼前目睹的場麵還是讓她怔在原地。

年輕男人隻穿一條黑色長褲,鬆鬆卡在緊窄腰間,冷白蓬勃的肌理流暢舒展,在燈下泛著薄光,每道線條走勢都是雕塑模板,連上麵不知名的淺淡疤痕,也像刻刀無意留下的專屬印跡。

最清晰的,是腰側那片為她受的傷,暗紅色,給這幅身體添了破損的性感,和惹人心疼的能力。

而他手裡都是泡沫,泡沫中間揉著的……

是她今天穿過的一套內衣。

那會兒脫下來放在對麵房間,她忘得一乾一淨。

陸儘燃,深夜,在給她洗胸衣,以及內,褲。

盛檀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股難為情,再次爬上來,弄紅她耳根。

她故作淡定,往洗手台旁邊的牆上懶洋洋一靠,瞧著賞心悅目的那張臉,視線很流氓地往下落,停在他伏低的平息處,那會兒他失控的力量又在複活。

盛檀彆開眼,平心靜氣,想到要是去參加電影節,她的阿燃就捂不住了,要亮相給所有人看,而她也一定會把他送上真正的至高領獎台。

她笑笑,咬著煙輕聲說:“未來的影帝,大晚上給女朋友洗內衣嗎。”

陸儘燃把兩團軟綿綿的布料洗完,鋪平晾好,在長褲口袋裡摸出一顆很小的草莓糖。

他剝開糖紙,含在自己口中,隨後看向盛檀,把她燃著的煙抽出來,在水池碾滅。

在她嘴唇還沒閉合前,他攬過她後腦低頭吻上去,把微微融化的糖渡給她。

她齒間一亂,被草莓香和他微涼的氣息充斥。

陸儘燃手指抹著盛檀唇邊沁出的濕意,低聲說:“影帝又怎麼樣,天王老子又怎麼樣,還是隻想做伺候盛檀的小狗。”

“對嗎,”他眉目上挑,在狹小空間裡浸著清冷的光,蠱人迷失,“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