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往後一藏,見躲不過,就紅著耳朵拿出來給她看:“就一對耳釘,想送簡老師。”
簡梨?
盛檀笑了:“沒看出來,你有這心思,怎麼拍戲時候沒努努力?”
江奕頹唐地往後一靠:“我是有,可簡老師喜歡周浮光,我能怎麼辦,她眼裡根本都看不見我,周浮光大明星,長得帥會哄人,她還從中學就開始暗戀了,我拿什麼比。”
盛檀是真不知道,也有點自責對簡梨不夠關心,沒忍住問了一句:“暗戀這麼多年?周浮光知道嗎?”
“不知道,周浮光不記得她了,她入行做編劇都是為他,好不容易碰上《獨白》的機會,可惜,”江奕苦笑,“周浮光浪子一個,對誰都挺好,哪有什麼純粹的真心,都是為資源,他最近事業還挫折,馬上掉出梯隊了,幾部大製作沒爭上,剛簽了一個一番男主,結果臨開機被截胡,要不然哪有空過來,簡老師還傻傻地高興,以為周浮光是為了見她。”
盛檀斂眸,以她對周浮光的了解,明白江奕說得沒錯,他最看重的是事業,為了資源什麼都能拚,男女關係不過是陪襯和手段,他也有這個資本。
沉寂的日子太難,一旦爆紅,就接受不了下坡路,但娛樂圈更新換代這麼快,又拚背景拚人脈,除非演技過硬,否則怎麼長久。
偏偏周浮光又靜不下心鑽研專業,跟陸儘燃對戲的時候反複被碾壓。
盛檀握了握杯子,裝作不在意問:“……燃燃來嗎。”
江奕偷偷觀察她反應:“來,按理說該到了,不知道為什麼還沒來,我問問。”
盛檀見他要給陸儘燃打電話,連忙換了個位置坐,不想聽。
她不關心,不在意,陸董多忙,愛來不來。
因為換位,也就轉換了視角,盛檀看不到周浮光的方向,也沒看到他趁四周沒人注意站起身,繞到後麵安靜的包廂區,捂著嘴打了個電話。
“……是,她過來了,剛到。”
“……聞總,您確定那東西對她沒有傷害是吧?你得保證,不然我……”
他忽然噤聲,片刻後焦躁地彎了彎背:“那您言而有信,答應我的兩部一番男主不能有變,一周之內官宣,給我角色加戲份,您說的都會做到吧?”
“我知道我知道……”他上了淡妝的臉也遮不住憔悴,“您說陸儘燃?不用那麼在乎吧,您還特意找理由絆住他,不至於,他再怎麼樣就一大學生,我又不會真怕他,他在也改變不了什麼,我儘快,您的車在後門按時接就行了,他發現不了。”
周浮光掛了電話,謹慎地確認沒人過來,又抬頭看了眼被停掉的監控,抹了把臉,深吸氣回到前麵。
時間到了,除了陸儘燃,全員都在場,盛檀說不用等,大家也就熱鬨起來,大幾十人加上服務生,場子占滿,有人跳上舞台坐話筒前唱歌。
盛檀坐在僻靜的角落裡,想找簡梨問問她的事轉移注意,找了一圈沒看到。
簡梨手足無措站在舞台另一邊的光影裡,看著周浮光遞給她的兩盒進口巧克力。
周浮光懶洋洋笑:“我知道你喜歡我,這不快到白色情人節了,為了名正言順給你,我給全組都送了一份,這兩盒不一樣,一盒專門給你的,另一盒還得麻煩你,幫我轉交盛導。”
他舉起手:“我跟你保證,我和盛導沒彆的關係,就海島拍戲時候,我在她麵前貶低陸儘燃來著,她跟我生氣,我挺後悔的,一直沒機會道歉。”
周浮光的演技在這時候極致發揮:“可能盛導都忘了,但我心裡有個結,借這個機會,你幫我給她一份吧,彆說是我的,免得她多慮,她收下了,我自己就和解了,舒坦了。”
簡梨攥著手:“你送檀檀,是為了道歉,送我,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周浮光壓著燥意,細看簡梨秀麗的臉,那種熟悉感更重,卻還是沒想起來,“想請你跟我試試,拍戲這幾個月,我對你動心了,殺青後也在想著你,不可以嗎。”
五分鐘後,簡梨抱著兩盒巧克力,紅著耳朵靠在沒人的一角,回憶臉頰上剛被碰過的觸感,幾年暗戀總算得到回應,她眼角一片濕潤,吸了吸鼻子,翹起笑容跑去找盛檀。
手裡兩盒巧克力,一盒抹茶,一盒堅果。
盛檀堅果過敏,簡梨知道,自然而然把抹茶的給她,笑眯眯替周浮光隱瞞:“快到白色情人節了,店裡贈送的,大家都有,我給你拿了一盒。”
盛檀隨意一望,確實很多人都在吃,她也沒注意口味是否一樣,接過來,捏了捏簡梨的臉:“怎麼這麼開心?”
簡梨靠在她肩上:“檀檀,你知道暗戀一個不可能的人是什麼滋味兒嗎?隻能遠遠看著,拚命去追他腳步,就算擦肩而過的瞬間,都能私藏很久,望著他跟彆人在一起,吃醋嫉妒也沒有資格。”
盛檀心被一點一點掐住,眼前是另一個人的臉。
簡梨摟著巧克力:“以為自己無堅
不摧了,等到被回應的那一秒才知道?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原來裝出來的冷靜,都是會碎掉的。”
她蹭蹭盛檀:“檀檀,你呢,你學會喜歡了嗎?”
今晚夜店特意做成ktv的點歌模式,舞台上有人在唱歌,被滿場起哄,讓《獨白》主要角色們上去,選一首契合人物的歌來唱。
喬微作為女主角,先被簇擁上去了,唱的什麼,盛檀沒有聽到,腦中都是簡梨問的話,手無意識剝開了巧克力盒子的塑封。
喬微唱完,整個場子都在尖叫,大喊著沈秋唱了這麼動情的歌,蘇白居然不在。
話音剛落,大門口曲折通向場地的入口處,就走進來一道修長人影。
那道影子太吸睛,即便現場喧鬨,也第一時間被發現,江奕瞪著他大吼:“燃燃!燃燃來了!”
盛檀神經一緊,扣著盒子管住自己,沒跟大家一起往那邊看,等他腳步聲在她耳中壓過了店裡音樂和吵鬨,一步步靠近,她才故作鎮定地抬了抬眼。
陸儘燃穿黑色,長褲和寬鬆衛衣罩著高大筆挺的身形,衣袖擼起,腕上戴著手表,衛衣帽子很大,鬆鬆扣在頭上,眉眼遮了一半,他鼻骨線條映著光,過分優越,唇微微斂著,掃清之前進組時的乖甜樣子,顯得冷峻凜冽。
盛檀隱隱覺得他情緒不好,表情是有些懾人的,但因為帽子衝淡,彆人還沒看出什麼異常。
喬微的眼睛黏在陸儘燃身上,臉色很紅,有人不明內情,激動喊:“正好燃燃來了,快上台,作為蘇白,回給沈秋老師一首歌!”
盛檀坐著沒動,看到陸儘燃望過來,可能隻有半秒的對視,她胸口像塞進一隻小狗,毛茸茸到處亂晃。
陸儘燃被一群人擁著上台,他也沒有拒絕,坐在歌手的高腳椅上,長腿落地。
曲目正好輪到不知誰點的《水星記》,陸儘燃看了一眼台下,順手扶住話筒:“不用換了,就這首。”
大多數人都站著,圍在舞台邊,盛檀坐在後麵,越過重疊人影才能見著台上被籠在光束裡的人。
前奏在響,陸儘燃攬過話筒,拉長高度,專門換了個一次性話筒套,在喬微一下子發白的臉色裡開口:“不管作為蘇白,還是作為陸儘燃,讓我唱歌的對象,隻有一個人。”
盛檀心臟倏地縮起,捏著巧克力盒子。
他唇角彎了一下,開誠布公:“導演,你在聽嗎。”
滿場陡然安靜,除了知情的少數幾個人,個個目瞪口呆,陸儘燃眼簾落下,聲音低磁帶啞,對她唱了第一句。
“著迷於你眼睛,銀河有跡可循,穿過時間縫隙,它依然真實地,吸引我軌跡。”
是誰爆出的第一聲“靠”,盛檀不知道,她固定在座位上,定格般抬著頭,茶色眼裡成了兩灘泉,映出一個人清晰的影子。
“做個夢給你,做個夢給你,等到看你銀色滿際,等到分不清季節更替,才敢說沉溺。”
盛檀口中泛苦,說不清是什麼刺在嗓子裡,苦得想逃離,想掉淚,她掩飾
地低了低頭,手邊沒彆的,就掀開了拆封的巧克力,拿一顆放進口中,想淡化那個味道。
她咽下,苦調更重,還是被聲音牽引,再次看向舞台,陸儘燃坐在那裡,是極具引力的漩渦,輕輕開合的嘴唇泛紅,唱對她施下的咒。
“還要多遠才能進入你的心。”
“還要多久才能和你靠近。”
到這一句詞,盛檀實在聽不下去了,她趁所有人入神,安靜起身離開座位。
唱歌時燈光都在台上,台下場地偏暗,她在的牆邊就更黑,她順著路走出卡座區,往前拐進後麵僻靜的包廂區,歌聲被阻隔一些,她才喘了口氣。
“……盛導?”
盛檀沒防備,一驚站直,看到是周浮光,繃直的肩又鬆了鬆。
“你在這兒乾嘛?不出去跟大家玩?”
周浮光仔細判斷盛檀的臉色,手心裡都是汗。
他始終在暗處觀察著盛檀,想了一萬種能讓她順利吃下巧克力的機會,沒等實施,她就自己拿了咽了,他心慌地算著時間,準備再等半分鐘,趁陸儘燃沒唱完,讓安排好的服務員去喊她過來。
沒想到她自己主動出現。
周浮光咽了咽,神情在光影下模糊不清:“我剛跟簡梨表白了,有點緊張,在這兒待會兒,想好怎麼辦再出去找她。”
盛檀耳中充斥著陸儘燃的聲音,儘量分心給周浮光,彎唇:“表白了就好好收心,把你過去那一套徹底改了,認真對她。”
周浮光胸口極速震著:“我對她還不夠了解,她喜歡什麼我都不清楚,盛導,你是她好朋友,跟我說說吧。”
他自然走向盛檀,投下的影子漸漸把她遮住,一首歌臨近尾聲,他伸了伸手:“盛導。”
盛檀本能地不適,不喜歡被人靠近,她皺眉往旁邊躲了一下,一動,腳腕突然軟下去,幾乎跪倒。
周浮光隔著衣服攙住她手臂,關切問:“怎麼了?不舒服?你撐著我,我送你去包廂躺著,再喊簡梨她們過來。”
他抓住盛檀往包廂區的走廊裡帶,就這短暫的幾秒鐘而已,盛檀全身支撐力抽走,腿幾乎無法站立,冷汗一層層沁出額角,她臉色煞白,發出的音量低到聽不清。
她頭腦還清醒,立刻確定這不是什麼急病,絕對有問題!
盛檀潛意識強烈,極力推開周浮光,她目光基本煥然,仍然冷冷盯著他,含混發出輕弱不堪的音:“你演技,太爛了。”
她跌下去,手已經抬不起來,周浮光咬著牙把她扶穩,帶著她大步往走廊深處走,推開最裡麵的包廂門。
包廂裡堆著雜物,還有一扇後門,門開了條縫隙,他把盛檀放到沙發上,急忙過去看,時間比預計的早,外麵車還沒到,他抓緊回來,拿起桌上提前備好的蘇打水,擰開就要喂給盛檀喝。
聞祁說了,巧克力裡麵的藥隻是讓她頭昏無力,沒有傷害,會特彆渴,要儘快喂她喝水,喝的越多越好。
他匆匆給盛檀喂到嘴邊,
以為本能驅使,她會自己喝,沒想到盛檀都不能動了,還堅決不要,她艱難睜著的眼有如鋒利的刀刃。
周浮光心裡突突直跳,不敢違背聞祁的要求,硬要逼她喝水:“盛導,你喝吧,喝了就不難受了,你彆怪我,我也沒辦法,他保證不會傷害你的,你說不定能嫁豪門呢,快喝。”
盛檀眼前一片模糊,意誌隻剩一線,腦中,耳中,瘋跳的心臟裡,在這個關口都是掏空的,竟然隻有陸儘燃。
陸儘燃在這裡。
阿燃在……
出去。
出去弄出聲響!
他會發現!
盛檀摔下沙發,胡亂揮開水瓶,吃力摁著邊緣,頭昏得翻江倒海。
陸儘燃……
周浮光被她反應嚇到,迫切地把她按回去,他手剛碰上她的肩,耳朵裡就轟然一跳,隱約聽見外麵走廊裡傳來悶重奔跑聲,和一陣陣推開包廂門的巨大撞擊聲,以及一個人的喊聲。
他在叫盛檀。
一次一次,淩厲得穿透耳膜。
周浮光徹底慌了,他衝到門邊上鎖,再趕去後門,看到車影往這邊開過來。
他又拿了一瓶蘇打水,攬住盛檀的頭喂給她,她一口不喝,惡狠狠怒視他,最後一絲神誌也要抽離。
阿燃,阿燃……
外麵索命似的聲音極速逼近,周浮光架起盛檀往外帶,鎖住的包廂門驟然被踹響。
“盛檀!”
陸儘燃的嗓音隔著厚重門板已經失真,扭曲暗啞,一聲聲碾動周浮光的精神。
盛檀聽不到了,但像是有所感應,拿僅存的一抹力氣往門口轉身。
阿燃……
車聲漸漸清晰,但更震耳欲聾的,是外麵的人握著工具,瘋狂暴戾地不斷砸著門鎖。
一群人都在走廊,驚惶望著仿佛從未認識過的陸儘燃,根本不敢接近,那些想要勸說盛檀不一定有事,可能隻是出去沒聽到電話的言語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門鎖在激烈的暴行下鬆動,陸儘燃一腳重重踹開大門,裡麵昏沉光線,盛檀失去支撐軟在地上,而跑過來想找什麼擋住門的周浮光麵無人色。
外麵的車近在咫尺。
陸儘燃眼底充血到通紅,緊繃五指一把揪住周浮光的頭發,把他甩到一邊凸起的桌角,狠狠踩著他手掌狂奔過去,撲到地上。
盛檀看不到陸儘燃,但能感覺,她聞到他身上氣息,淚乍然溢出長睫,所有恐慌掙紮被掐斷,不需要再害怕,合眼陷進黑暗。
陸儘燃跪著抱起她,把她綿軟的身體勒進懷裡,牙關咬到腥甜。
他堅硬手臂發著顫,一下一下收緊,收到骨頭脹痛,讓她往自己冰涼失溫的胸膛裡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