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小馬燈 星河浩瀚,給人以觸手可得的錯……(2 / 2)

她在他麵前微微低下了頭,卷翹而長的眼睫微微垂了垂,臉頰上的笑窩隨著唇動若隱若現:“有一點點嚇到。”

她悄悄地抬頭,想偷窺到一分玄燁的反應,卻見他壓根就沒有挪開過視線,一直冷冷緊盯著自己。驀地被那眼神的清寒嚇得縮回了目光,重又垂下眸去。在心裡道:

她真天真呃!竟想企圖在一個比同齡人都要早熟、有城府,將來會在曆史浩瀚長河裡留下濃墨重彩幾筆的少年帝王眼中,看出真實的端倪,簡直是癡心妄想。

就在挽月心虛垂眸的一瞬間,她錯過了發現的絕佳機會,是對方先側過臉,看向彆處,掩飾住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失措。

如果此時二人中間有楚河漢界,挽月手中的小卒已經先走出了一格。

“這就嚇到了?還以為你平日裡張牙舞爪的,是個女中豪傑。”玄燁將取下的薩滿麵具抓在左手中,背到身後,他忽然有點厭惡這青麵獠牙過分猙獰的麵具,淡淡瞥了一眼那花燈前的少女,“怎麼不說話?嚇傻了?”

挽月抿抿嘴,揚起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她知自己笑起來,有一深一淺兩個笑窩,是不難看的。卻不知剛才那一低頭,早就讓眼前的人心池蕩漾,身旁的嘈雜已被拋到九霄雲外。有一種流淌在他血液裡一脈傳承的難以言說的癡狂,正在無聲無息地萌芽。

玄燁曾經好奇、不理解,甚至說句大不敬的話,看不上眼過他的瑪父為了海蘭珠,拚了命騎馬往回跑趕去見她最後一麵,以致於在他的一生中留下這一筆為人詬病的汙點;他的阿瑪,在董鄂貴妃去世後看破紅塵,丟下江山皇位出家為僧。

江山多嬌,怎麼比不過一個女子?

他一直這麼認為,現在也是,將來亦如此。

“您怎麼會在這裡?”

“我……”玄燁動了動唇,忽然間喉嚨乾澀起來,握麵具的手緊了緊,重新拿到身前在挽月麵前晃了晃,笑道:“來逛夜市,觀廟會啊!怎麼?許你逛,不許我逛?”

挽月微微揚起臉,她才發現,玄燁是真高啊,同他說話,還要仰著脖子,怪累人的。“可沒人敢不許您逛。我找不到我的家裡人了,您能帶我去找麼?”

“好。”晚風帶了些夏末初秋的寒涼,吹得玄燁原本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

二人就這麼不遠不近地並排走著,和這街市裡千千萬萬個青年男女一樣,不知道的,一定以為這是一對如此般配的璧人。

玄燁想:他不便一直跟這女子走在一起,鑾儀衛的人都看在眼裡,太皇太後那邊他已想好的說辭還未去解釋。也不好讓她的那些家人朋友,太過焦急地尋找。

他不動聲色地側首向身後不遠處的葉克蘇望了望,葉克蘇點了點頭。不過片刻,挽月便聽到了南星和樂薇她們焦灼的呼喚。

挽月停下步子,“我看到我的婢女了,多謝……龍三公子陪我走到這裡。我送你一盞燈吧!”挽月的眼睛笑起來彎彎,她隨手拿起一盞花燈,忽然發現竟是一盞兔子的。兔娃,這個名字一下子冒到了她的腦海中,挽月忍俊不禁。

玄燁不知道她突然笑什麼,直覺告訴他應當同他有關,而且不是什麼好事。

挽月將兔子燈欲遞到他手裡,玄燁卻沒有去接,“我不屬兔,我屬馬。”

“那我也不屬龜呀!”少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其實我屬羊。”

玄燁一愣,立刻明白過了,她在說的是哪件事,也笑了笑,一盞小馬的燈卻已經晃到了他的眼前,“你要的小馬燈。可不許說我欠你了呦。”

小小的一盞燈,做成小馬駒的模樣,不見平日裡那些駿馬的威風馳騁,似乎是一隻吃飽了草兒,無憂無慮的馬駒,光澤映照在玄燁的臉上,他接過那燈,心也漾起微瀾。

“原來你屬羊,那我可比你大一歲。”玄燁看向那些燈,試圖迅速從中找到一隻相應的燈。

“挽月!挽月!”不遠處,方才全都被擠散了的馬齊,達福,容若接二連三地出現,儘管隔著人潮,但都在往這邊努力地擠。在看清挽月身邊站著的人、那人也同他刻意地對視一眼後,馬齊愣了愣神,人群像浪潮打來,將他向不知什麼方向推了推,他也任由其推著。

“我要走了,多謝!”挽月頷首禮貌道彆,便乾脆地轉身向南星揮揮手,“我在這兒!”

提著小馬燈的身影在人潮中落寞下去,身後街市一座尋常的茶樓雅間,一雙眼睛正在不動聲色地將樓下的一切把戲看個清清楚楚。

“有意思,這下可有意思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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