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探病 在屋裡吧,她那混賬老子著實囂張……(1 / 2)

東堂子胡同裡, 今兒有人家成親。馬車從路頭打外麵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子鞭炮的味道。路邊停著馬車,也有三三兩兩站在牆根下聊著天的人, 麵上皆洋溢著喜氣。

挽月掀開車簾, 問隨行的紮克丹道:“這是誰家接親啊?”

“兵馬司舒穆祿萬寧大人家兒子娶媳婦兒。”

挽月靠在馬車窗上,好奇地一路看過去,幾個拿著糖的小孩兒看見了她, 笑嘻嘻地跟著起哄, 她也衝小孩兒擠了擠眼睛,重又坐回了馬車。

“你們這兒接親還挺熱鬨的。跟咱家住一個胡同, 也算鄰居了,怎麼沒人邀請我?”挽月好奇同紮克丹問道。

紮克丹一笑, 回頭望了望那門戶, 隔著馬車對著裡麵解釋, “萬寧家?正白旗的,也就仗著祖上跟著太祖那輩兒入關打過仗,現如今給咱們家提鞋都不配。帖子自然是送了, 估摸著大奶奶給準備了賀禮,旁的沒人去吧。”

這麼現實的嘛?挽月哭笑不得, 喜氣將方才被劫持的晦氣衝淡了大半,心情也暢快了許多。南星無奈笑笑, 給挽月倒了一杯熱茶,“小姐您且坐下歇會兒, 方才同郡主坐一輛車出的那事兒,奴婢都快嚇死了。虧得您還有心思去一趟葉克蘇少爺家。小姐,不是南星勸您,畢竟那葉克蘇少爺是男子, 雖說救了您,您便是想答謝,也不必親自送人上人家家裡去。”

談正事的時候,南星不在屋裡,自然不曉得挽月同葉克蘇商量的是什麼。

她也知道南星是為了她好,於是連連應付著,“知道知道了,沒下回了。”

一杯熱茶喝下去熨帖舒服,雖是金秋,已經到了早晚要加衣裳的時節。南星見挽月方才好奇打量了好一陣子胡同口辦喜事,馬車裡又無旁人,小聲同她打趣道:“等到小姐將來出閣的好日子,必定比她們熱鬨百倍。”

挽月差點一口熱茶嗆到自己,南星忙拍拍她的背,“您慢著些,真的,這是上回大奶奶親口說的。”

溫哲啊,是她說的就不稀奇了。還真彆說不少天沒瞧見大嫂和樂薇了,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想自己。

話說著,家門口就到了。

門房早有人將馬凳給抬了過來,挽月踩著下了馬車,看到大門頭子,竟有種格外想家的親切感。

一進門,還沒走多遠,就遇上了納穆福。他比挽月先到家兩日,鼇拜受傷那天,他便陪著自己阿瑪一道回來了。穿著一身赭色福紋長袍馬褂,碘著個肚子,背著手,一看見自己小妹,登時拉下了臉來。

“大哥安!”

“我安什麼呀?”納穆福虎著臉,“街上的事兒我都聽說了,你說你正經連個宗室女都不完全稱得上,怎麼敢和郡主坐一輛馬車?”

挽月心虛,站在納穆福跟前,抄著手道:“郡主熱情仁義,硬要拉我同乘,我盛情難卻。”

“出褶子了吧?你道皇家出行為什麼那麼多護衛?那些個歹人下手,都專挑皇親國戚、富商大賈綁票威脅,咱小老百姓的,誰綁?”

挽月低下頭撇了撇嘴,腹誹道:呦,那您可彆太謙虛了!照您這麼說,我們可也是不安全的。

納穆福神情嚴肅,痛心疾首地在院子當中來回踱步,兩手一拍訓道:“你說說,剛剛多凶險哪!萬一有個好歹來,我們都得傷心。你看你,還跟個沒事人似的,心倒是真大。竟然還出去溜達一圈兒?”說到這裡,納穆福停了下來,“你同葉克蘇一道回家去了?”

挽月心虛,自知理虧,她又不能明著告訴納穆福自己找葉克蘇那是正事,用帕子擦了擦下巴,訕訕笑笑,“事兒怎麼傳這麼快?我這才到家而已。”

納穆福背手板著臉,眉毛一挑,“嘀咕什麼呢?我告兒你,北京城裡無秘密,城東頭倆人打架嚎一嗓子,不用到晌午城西人就知道打架的臉上有幾顆痣,穿得什麼色兒衣裳了。”

挽月仰起臉眼巴巴望著兄長,道:“我這不是看他跟你熟識,受傷無人管麼?畢竟救了我一命,雖說歹人也是他招來的。就順道的事兒,他請我進去喝杯茶。”

納穆福一擺手,“我不是說這個,這個人以後少跟他來往。早年沒做鑾儀衛指揮使的時候還算是個人,現在不提也罷。你也瞧見了,仇家惹了一堆,朝中無人替他說話,倒是知趣搬出去不跟佟大人住了。”

“兄長教訓得是。”挽心捏了捏帕子,笑道,“這北京城果真是小哇,哪哪兒都是認得的人。我嫂子和樂薇呢?”

納穆福看她那副乖順的樣子,平日裡也不是常滋事的,方才也是一時心急所以才教訓,不曉得話說的是不是重了,努了努嘴道:“安親王家格格邀樂薇去香山賞楓作賽詩會;你嫂子近日怕是沒臉見人了。”

挽月心頭一震,“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納穆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腮幫子,又鼓了鼓,跟隻□□似的,“上火,牙疼臉腫了,人中下起個泡兒。這會兒估摸正躺在床上哼唧呢,你去瞧瞧她吧。”

挽月哭笑不得,又覺得此時笑出聲不大厚道。這兩口子,每回對話都格外有趣。

她連常服都沒換,就徑直奔了景明軒。

春喜把簾子打起,同溫哲道:“大奶奶,二小姐來了。”

挽月進屋,見侄媳婦雅琪正在端著藥碗,溫哲腦門上貼了劑膏藥,聽到聲音,溫哲含含糊糊地道了一聲,“挽月回來啦?”

她過去一瞧,“呦,大嫂這是怎麼了?腫得那麼老高?”

溫哲坐起來,歎了口氣,“沒事兒,就是家裡事情太多了,天乾物燥,喝點秋梨湯就好了。”雅琪起身將藥碗端走,路過挽月身邊,悄悄同挽月耳語了一句:“虧錢了,愁的。”

挽月目送雅琪離開東屋,心裡頭正納悶著。待兒媳婦走後,溫哲艱難地撐起身子,挽月趕忙和春喜一起給溫哲身後墊了一個迎枕:“月兒啊,布莊交到你手裡後,怎麼樣啊?有需要嫂子幫忙的麼?”

挽月眼珠轉轉,挨著榻上坐下來,“挺好的呀,不是都有宋掌櫃他們麼。”

“可我聽宋掌櫃說,京城裡來了個大布商,江南人士,神神秘秘的,誰也不知道來頭,還錢多人傻愣把綢子價往下砸,像是存心要跟咱們京城其他幾大家作對似的。就不到一月的功夫,綢子都爛了大街了。都是叫這些年價高給憋的。這倒好,價一落下來,這些個高門大戶人家都去那邊買了,樣式也好也新。咱家的都囤積了。哎呦呦!”溫哲捂著半邊臉,挽月這算知道她是上的哪門子火了。

看到溫哲這樣,她也怪愧疚的,可為了長遠,也隻能先這麼做了。

溫哲不知真相,繼續同她說道:“布莊大半都在你那兒,我這還有一間,樂薇一間,敏鳶一間。錢不是問題,我是咽不下這口氣。你說哪兒來的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商會其他布莊掌櫃的去查了那雲繡坊的底細,想給他點顏色看看。結果發現裡頭東家之一是曹璽的兒子曹寅,那小子雖說隻是個禦前侍衛,可是天子近臣啊!你說這事兒是不是跟皇上有關?彆是皇上借誰的手,打壓咱們家吧?”

挽月給溫哲倒了一杯茶,遞上去,“您都不知道,我哪兒知道?”

溫哲一甩帕子,歎了口氣,“唉,也是。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又初來乍到。怪嫂子沒料理好。不過若這是皇上出手,那咱就隻能吃啞巴虧了。這我還沒敢跟你阿瑪說呢,回頭萬一動氣,去找曹寅一家麻煩,那不等於打了皇上的臉?打狗也要看主人。”

姑嫂二人正說著,忽然納穆福急匆匆地從外頭進來,一邁腿便開始碎碎念道,“壞嘍壞嘍!家裡來貴客了,溫哲啊,你能出去應酬麼?這沒個家裡的主母應對不像話呀!”

溫哲一聽丈夫碎碎叨叨,一點小事就天塌下來的聲音就來火,“什麼貴客呀?王爺還是貝勒?非得我出去?你瞧我這模樣還有人樣兒嗎?”

納穆福仔細一端詳,喃喃道:“好像比早晨還更厲害了似的。說的也是,這副模樣出去更不合適。”

溫哲推了推挽月的胳膊,“這不千金也在麼,敬個茶見個客是可以的。宮裡來人了?”

納穆福一愣,心下也計較上了,也對,挽月也能啊!

說著便將挽月拉到了門外廡廊底下,“來來來!”

挽月見納穆福鄭重其事,不禁也好奇上了,“是哪家的貴客?”

“宮裡來的。”

“公公?”

“公公上頭的那位。”

“大太監?總管太監?”

納穆福沒好氣彆過去臉,挽月忽而反應過來,掩口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是說……皇上來了?”

納穆福點點頭,“常服騎馬來的,跟禦前侍衛曹寅、梁九功一塊兒。”

挽月驚訝之餘,低聲問納穆福打聽道:“他怎麼到咱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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