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塔娜 您那天真是路過嗎?(2 / 2)

“今日講學的是誰呀?”

曹寅朝裡頭探了探,“好像是翰林院編修徐乾學。”

“徐乾學?”玄燁挑眉,想了起來,“是今年開春朕欽點的新科探花,昆山人士。”

“正是。”

徐乾學如今三十幾歲,中探花不算很年輕。

玄燁想起昨日特意叮囑挽月的事,於是便走了進去。

感覺到後方有人來,有的伴讀轉過頭去,見是皇上,趕忙行禮。徐乾學本正搖頭晃腦說得入神,聽見動靜,慌忙站起來相迎。

挽月也放下了手中的書,卻見玄燁徑直走向徐夫子。

“徐乾學。”

“微臣在。”

“在翰林院。”玄燁若有所思,年初事情多,很快便將這位探花拋之腦後。記得當時看他的文章,還很欣賞來著。這批中進士的漢人裡,他還記得有個叫李光地的二甲進士,也很不錯。

“這些都是朝廷重臣之女,還有朕的妹妹,你可要好好教。莫要因為是小女子,就認為隨便糊弄糊弄可以過去。”

徐乾學誠惶誠恐,“微臣豈敢?必當殫精竭慮教好郡主和各位小姐們。”

玄燁歎了口氣,的確,他沒有皇子。若是有,像徐這樣的人,應當來當個太子少師。是得抓緊了。

“你待今日的課結束,到朕的南書房來一趟。”

“微臣遵旨。”

玄燁轉過身,目光一掃,一眼便落到了淑寧郡主緊挨著的一個位置上。定睛看仔細,玄燁不由蹙眉:她今兒穿得是什麼?故意的嗎?還是裝糊塗?

本來準備好的話,也隻得咽了下去。玄燁淡淡同吳靈珊寒暄關懷了幾句,便出了昭仁殿。

走到禦花園,玄燁越走越快。先是向一條小徑過去,快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向另一個方向。曹寅隻好亦步亦趨跟著。

“皇上,您打算去哪兒?這不是回乾清宮的路。這是去東六所的。”

玄燁站在一片細細的竹林下,轉過身來,直接吩咐曹寅道:“你去把挽月喊出來。”

曹寅一愣,指了指自己,“我?”

“這兒還有旁人麼?”

曹寅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抄著手,“不大合適吧……”

玄燁淡淡瞥了他一眼,“那派你去西山采石場采石,合不合適?”

“不合適不合適!啊不,合適!奴才是說,奴才去叫人最合適,現在就去!”曹寅一溜煙挎刀跑了。

待到了昭仁殿外,曹寅先是東瞧西看了一番,旋即大搖大擺地進去,“瓜爾佳挽月,出來一下,你阿瑪鼇拜找你有事。”

挽月愣了愣,看見是曹寅,不由眼睛眯起來,眉頭也蹙起。再對上他的眼神,發現他心虛地彆過去了,心裡有個七八分猜想。於是淡淡笑笑,同徐乾學施禮,“老師,阿瑪尋我,學生失禮了,先去一趟。還望老師準許。”

徐乾學見她禮數周全,便也不為難。況且誰敢為難鼇拜女兒?

“去吧。”

走出去後,挽月便頭也不回地徑直向前走著,心道:她倒要看見這主仆到底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秋風蕭瑟,竹林如有虎嘯龍吟聲。

果然,跟著曹寅走到禦花園,挽月看到了那個明黃色的背影。

她故意對著曹寅醃臢一番:“這是我阿瑪?”

曹寅紅了臉,硬著頭皮,做了個“請”字,然後便逃到一邊把風去了。

“給皇上請安。”

玄燁轉過身,打量著她今兒這一身打扮,“你怎穿這樣來了?”

挽月沒想到他要同自己說的是這個。於是也很疑惑,打量了一下自己,暖玉色旗袍,青緞麵玉蘭花坎肩,很雅致沒什麼問題啊?“素了?”

玄燁哭笑不得:“朕昨兒特意叮囑你,讓你穿最好看的蜀錦衣裳來。好當著其他人的麵兒誇你衣料一番,那些閨秀勢必回去讓家裡人去買蜀錦。整個京城目前隻有雲繡坊有存貨。豈不是能賺一筆?你不穿,朕誇什麼?”

挽月頓時紅了臉,恍然大悟,“原來您昨兒是讓臣女穿最好看的蜀錦啊!臣女聽岔了。”

玄燁踱步走近,“那你聽成了什麼?”

他靠得更近,幾乎站在挽月眼麵前。此時俯首,挽月一仰臉便能對上他的臉。

挽月在心裡直呼自己昨兒二傻子了,心下卻又有點遺憾,先是眼朝旁邊竹林看了看,轉而直視上他的眸子,狡黠一笑,道:“臣女聽錯,聽成了皇上誇我長得好看,像秋景一樣。”

玄燁一怔,旋即彆過臉去,右手握拳掩飾住嘴邊笑意,卻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誇你好看?你這什麼耳朵?”

“怎麼?臣女不值得誇麼?”

玄燁在她腦門上不客氣一敲,“你倒是一點不含蓄,說得還挺霸道!”蒙古的那個不矜持,沒想到這個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他怎麼還挺願意聽她這麼說呢?

玄燁故意板著臉,正色同她道:“以後長點心,帝王不喜形於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朕又怎會如此直截了當地誇讚人貌美?何其膚淺?”

挽月抿了抿嘴,心裡道:遲早有一天,讓你不承認說過這句話。

“沒想到皇上對雲繡坊如此上心。您昨兒冒雨前來,原是為著這個呀?”

玄燁笑著道:“這不是咱倆的店麼?二當家?”

挽月忍俊不禁,衝著玄燁做了一個拱手的手勢,“是,還是大當家思慮周到。那現在怎麼辦?”

“回頭朕讓曹寅從外頭取兩件過來,你換上。”

“臣女給郡主和鈕祜祿慶琳都送了,您方才進殿的時候沒留意到,她們都穿了嗎?”

玄燁淡淡道:“誰是慶琳?”

“鄂必隆大人的女兒啊!”

玄燁蹙眉,“還是算了,朕怕誇了衣裳好看,旁人會多想,認為是誇人。就跟某些人似的。”

“今兒豔陽高照,天不刮風不下雨不打雷的,慶琳和郡主耳朵又不背,不會聽岔了。”

玄燁擺了擺手,欲離開,又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叮囑了一句,“你……”他頓了頓,“好好跟徐夫子念書。進屋的時候,朕瞧見你發呆了,身為郡主伴讀,怎麼能如此不上心?丟皇家臉麵麼!回頭朕得空來考你。”

挽月笑靨如花,“皇上,您昨兒當真隻是路過臣女家後門兒啊?”

玄燁回頭笑了,“敢打聽朕的行蹤,大膽包天。得讓徐夫子好好管教!曹寅走了!”

曹寅麻利地跑了過來,一邊打量了挽月一眼,拱拱手佩服道:“您快回去吧!他高興了,方才生氣著呢,還是你厲害。”

挽月也笑了,心情舒暢得很,沿著鵝卵石小路向昭仁殿方向走去。快到宮門口時,忽然發覺身後有人追自己,她好奇回頭,發現是曹寅,手裡頭拎著個食籃。

差點同她撞了個滿懷。

“我從禦膳房藏的好吃的,給您打發時間門。”曹寅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給我作甚?”挽月不解。

“這不是皇上的心意,是我的心意。”曹寅解釋道,“孝敬您的,往後您得多關照我,月兒姐。”

挽月明白過來,嘖嘖道:“哎呀,曹寅,你要當公公,說不定比梁公公、顧公公還出色。我比你小兩歲,你喊我姐姐?真是沒白叫你小槽子!”

“叫我什麼都行!無非就是個稱呼!叫你姑奶奶都可以。”

“打住!求求你了,離我遠點兒。”

“彆介!我看出來了,往後您前途無量!”曹寅神秘笑笑。“我,識時務者為俊傑。才不像有些人,嘴上清高得要死,為了錢權照樣低頭,曹寅我能屈能伸,坦坦蕩蕩愛錢。但我忠心不二!往後您和皇上下江南,我一定好生招待!”

“也……也挺好的。曹大爺,您真是一條,不,說錯了,一位忠心好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