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護短 漂亮人說漂亮話(2 / 2)

“不足為慮。”滿達擺擺手,“正因為她阿瑪是鼇拜,所以她永遠成不了皇後。鼇拜結黨營私,已經成了帝王心腹大患,清算他是遲早的事。”

聽滿達這麼說,吉雅稍微放下點心。

出了宮門,主仆幾人一同走著,父汗大妃不在身邊,塔娜方流露出一點本性來,不屑地道:“什麼權臣?要我說就是他們皇帝沒約束好底下人,你看在王帳裡,哪個貴族敢對我父汗齜牙?抽不死他們!”

婢女聽得心驚膽戰,趕忙說話打岔道:“公主,前麵就是慈仁宮,您路過要不也去給太後請個安吧!”

塔娜本來懶怠搭理,可一想到父汗的叮囑,隻好漫不經心地道:“去吧去吧!”

慈仁宮和慈寧宮比,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彆。太皇太後宮中隨處可見花草,如春日般生機盎然,叫人一進去就心曠神怡。可這慈仁宮裡卻是人少又寂靜,唯有檀香撲鼻。

塔娜忍不住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驅趕些味道出去,心裡道:這太後怎麼過起吃齋念佛的日子來了?

連太監宮女都是死氣沉沉的模樣。一見到塔娜,仿佛八百年沒見過人似的,全都愣愣的。

塔娜一臉嫌棄,“通報一下太後娘娘,就說蒙古科爾沁塔娜來給她請安。”

不一會兒,先前在慈寧宮裡跟在仁憲身邊的玉珠姑姑便走了出來,看到塔娜似乎十分驚喜,“是塔娜公主啊!快進來!”

仁憲太後正在閉目養神,打坐念經,一聽說塔娜來了,十分高興地放下了手中珠串,“是塔娜呀!”再一看她身後婢女帶來的一堆東西,不由換了張笑臉,“這……都是帶給哀家的?”

塔娜心裡也不大瞧得上這個看起來木訥笨拙的太後,但奈何阿布叮囑,於是便笑笑便同仁憲太後道:“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萬福金安。這些都是塔娜從老家帶來的,不成敬意,您彆嫌棄。”

仁憲太後心裡樂開了花,雖說她是太後,可太皇太後不待見她,皇帝同她也不是一條心,皇後是個病秧子。往日那些老妃嬪死得死,病得病,在後宮願意奉承她的人是真沒有。

她這個太後當得,也隻剩下長壽了。

眼見塔娜送來的貴重東西,連帶著方才在慈寧宮對她的成見都消退了許多。

“孩子你坐!”

“多謝太後娘娘美意,塔娜正要搬去慈寧宮居住,就不逗留了。往後離太後您也很近,一定常來陪您。”

寶音忍不住濕了眼眶,“好好!好孩子!這麼多年了總算見到了科爾沁的親人。往後你就把這裡當作家,有什麼委屈了儘管跟哀家說!缺什麼了也跟哀家說!”

塔娜不由想起在禦花園同那個瓜爾佳挽月之間的事,簡直就要脫口而出。可瞄了一眼這慈仁宮裡的冷清,心道:這位太後恐怕是尊泥菩薩,自己與世無爭的,同她說了也無用。於是便坐下與之寒暄了幾句,便往慈寧宮中去了。

用晚膳罷,太皇太後同塔娜笑道:“這宮裡多個人就是不一樣啊!以前雖也有靈珊,可那孩子太文弱了,話也不愛多說。瞧瞧我們科爾沁來的姑娘,這小嘴跟百靈鳥兒似的。”

塔娜眨了眨眼睛,“太皇太後若是想聽,塔娜每日都來陪你說話。”

太皇太後和藹地道:“那塔娜不會想家嗎?”

“塔娜當然會想。可我阿布說了,太皇太後也想念科爾沁,可在這宮裡卻難見故土。我若在此,您便在身邊有了老家的親人。所以塔娜想多陪陪您。”

太皇太後笑得合不攏嘴,仰頭同站在一旁的蘇麻喇姑道:“聽聽這小嘴,說話可真甜!”

蘇麻喇姑也笑道:“往後啊,咱這宮裡可熱鬨了!”

塔娜心下頗為得意,心道:阿布額吉也太杞人憂天,把她當作小孩子了。她還不是三言兩語就把太皇太後哄開心了?

太皇太後也如仁憲太後那般對塔娜道:“往後這兒就是你的家,在紫禁城裡,你不要怕。萬事有哀家給你撐腰!”

塔娜忍不住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怎麼了丫頭?”

“下午我跟母妃去找父汗路上,碰見個人。我初來乍到也不清楚規矩,隻道她是個宮女。就想把她叫過來問幾句話,誰知她竟出言不遜。也是怪我,平日裡在草原野慣了,便想教訓教訓她。誰知她竟抓住我的手,說……”

“說什麼?”

“說她是一等公輔政大臣鼇拜的女兒,要教訓也輪不到我。太皇太後,您說,我是不是不懂規矩闖禍了?她到底是什麼人?”

太皇太後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劃過塔娜臉上,淡淡彎了彎嘴角,意味深長地同蘇麻喇姑對視一眼。轉而同塔娜道:也沒什麼惹禍不惹禍的,就一大臣之女。不過她都對你說了些什麼了?你同哀家說說看。”

塔娜道:“我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叫挽月。我說那豈不是和我名字一個意思,都是月亮?起初我以為她是宮女,讓她改了,免得跟我重了。她便道,她阿瑪是鼇拜,要改也是他改,旁人無資格過問。不然她去叫她阿瑪來,親自同我說。”

太皇太後瞥了眼塔娜,不滿之色藏在眼底,麵上卻依舊慈愛地道:“那就是誤會了。你以為她是宮女,其實她不是。既然是誤會,我們說開就好了。蘇沫兒,你去儲秀宮把人帶過來。正好哀家一直耳聞,從未見過。”

“奴婢這就著人去。”

剛吃完晚飯,挽月正在院子裡賞紅楓葉,這時見一個眼生的宮女過來了,“請問哪位是挽月姑娘?”

挽月疑惑,“我是。”

宮女行禮,“奴婢慈寧宮中宮女,太皇太後請您過去說說話。”

太皇太後請她過去說話?這不就跟警察請你喝下午茶一個意思?準沒好事!

挽月苦思冥想,她剛入宮,與太皇太後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喊她?

難道說,是她和皇上近來走得有點近?還是她阿瑪鼇拜又有什麼動靜,所以特地來敲打她?

不至於吧!要麼就是下午碰到的那個科爾沁公主,告她黑狀了?

倒是極有可能。

挽月蹙眉,倒也不懼。一來,她並未犯錯,是公主無禮在先。二來,她覺得太皇太後作為輔佐三代帝王的大女人,不應當是個隻知道袒護自己人而不辨是非的人。所以便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同宮女道:“煩勞姑姑前麵帶路了。”

剛走到宮門口,她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玉屏!”

此次在儲秀宮伺候她的宮女,仍是上回在南苑行宮裡的宮女,她也相處習慣了。

“小姐。”

“我屋裡桌上有個食籃,你幫我送給曹寅曹大爺,看他是否下值。就說我們幾個伴讀多謝他送的點心。因太皇太後尋我去慈寧宮說話,我便不能親自還給他了。改日再重謝。”

“是!”

落日餘暉照進勤懋殿,被窗欞上的花紋割成了一道道格子,鋪在地磚和牆上。

曹寅著急忙火一路小跑過來,見索額圖、圖海、沙澄幾個大人正在議事,心下著急握拳一錘手心。

還好皇上本就和幾個大人說得差不多了,其餘人也告退離開。曹寅躬身行禮,待人都走後,忙跑進去。

玄燁不大高興,“什麼事兒猴急猴急的?”

曹寅心道:這會兒你看不起我,待會兒有你嘴軟的時候!“挽月姑娘被太皇太後叫到慈寧宮裡去了。”

“嗯?”玄燁站起身,似乎大為不信,“因為什麼?”

曹寅搖頭,甩得兩腮幫子直晃,“不知道!去嗎?”

“去呀!”

曹寅趕忙屁顛屁顛地跟上,“萬一沒啥事兒呢?”

玄燁拎了拎領口的扣子,不假思索道: “肯定有事兒!無緣無故的,鼇拜最近也沒動靜,尋她乾嘛?她倆又不熟!”

二人大步快走,很快便到了慈寧宮。一進門,便聽到了一屋子歡聲笑語。玄燁一愣,見太皇太後坐在上首,挽月和塔娜坐在對麵,正有說有笑呢。

心下不由鬆口氣,麵上不動聲色淡淡一笑,尋個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太皇太後瞥了一眼她這孫兒,在心裡道:呦嗬,來得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快,看來當真對她上心!臭小子,還知道護短了!還挺耳聰目明,他怎這麼快便知她叫了挽月過來說話?不會是這個丫頭搬的救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