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祖孫 你倒是同哀家說說,你喜歡她哪兒……(2 / 2)

玄燁回想起上一次在光華寺,見到順治的情形,心裡不禁也難受了幾分,“您彆這樣說。作為母親,您已經肩挑了太多。其實上次朕出宮,是去見皇阿瑪的。您之前所做的一切,他都懂的,從未怨過您。”

“真的?”太皇太後微微從躺椅起身,凝視著玄燁,通過他的眼神確定過之後,終於欣慰地點了點頭,重又躺下合上眼睛歎道:“好哇!希望他心裡無了牽掛之後,能真正放下了。

那玄燁你呢,你當真喜歡鼇拜家的那丫頭?即使她阿瑪是與你不對付的奸臣?你跟皇祖母說句心裡話,你想要她麼?”

玄燁不假思索,“朕想要她!”

太皇太後盯著玄燁的眼睛,“那她阿瑪鼇拜呢?你打算怎麼處理?你不怕他包藏禍心、故意將貌美的女兒送到你身邊,給你吹枕邊風好壯大他們家的勢力?女人的枕邊風,可是很不容小覷的。”

玄燁一笑,“一則,她是她,她阿瑪是她阿瑪,孫兒不願因此遷怒;二則,最近朕也常重新思考和鼇拜之間的關係,是否對其成見太深了?畢竟朕和他昔日也有過臣子忠心、主子安心的時候。後來他權力越來越大,野心也就越來越大;而朕年歲越來越長,自然是越來越不滿足於聽他們的話、受製於人。這是我們君臣間的矛盾。

鼇拜一時難以接受,那個聽話的孩子長大了,要自己飛了不依賴他了,甚至還想讓他回到老巢待著,不服氣有,傷心也是有。當然了,他這些年被那些黨羽追捧,如同飄在雲端,久而久之真當自己是半個君主,也確實是他的問題。”

太皇太後認同之餘,也十分驚詫,沒想到她的孫兒,竟然能夠不偏不倚將這段君臣關係看得如此透徹。看來真是長大了!這令她很感欣慰,畢竟福臨曾讓她這個做額娘的傷透了心,更有挫敗感。

所幸老天沒有薄待她布木布泰,給她送來了如此懂事的玄燁。可比他那老子強多了!難道說,這裡的轉變,也是因為那個瓜爾佳氏?

玄燁想了想,同太皇太後笑道:“皇祖母,朕既然真的下定決心,將來要同她在一起。那便在此之前先處理好同她阿瑪之間的關係,不讓彼此之間心存芥蒂。”

“那你打算怎麼做呢?放過鼇拜?”

玄燁微微搖頭,輕輕笑了笑,“這不是放不放過的事兒。朕從未想過要殺鼇拜,隻要他還肯忠心,也肯一步步放權,朕願意同他磨合周旋。哪怕不能一下子完全還政於朕,他都那麼大歲數了,朕這麼年輕,他總有杠不過的那一天。他兒子孫子都是庸碌之輩,起不了多大風浪。

法子麼,總是人想出來的。況且不戰而屈人之兵,這不是皇祖母一直想讓孫兒學會的麼?”

“那……倘若有一日,你發現,她並不是你想得那樣,對自己父親的野心一無所知。相反,她很可能是支持家裡的,就是為了迷惑你、利用你而到你身邊。你還會如現在這般想麼?”

玄燁微微低頭,“這朕不好假設,不能用莫須有的猜測,就去定性一個人。利用、刻意接近肯定是有吧,若說沒有,那朕也太天真不配為帝王了。但孫兒有信心,若連一個女子的心都俘獲不了,朕還怎麼收獲天下民心?她,也是朕所有子民中的一個。”

他旋即一笑,道:“難不成,朕除了皇上這一層值得利用的身份,就沒有旁的值得她喜歡的地方了?”

太皇太後亦笑了,“那哀家的孫兒必須是除了皇帝這層身份,還有才學、品貌、智勇的好少年!她若一直看不到你這些,那哀家可就要說是她的眼神兒不好了。這兩個人在一處啊,有時候不一定先發製人的會贏,有可能後發的反而能製人。這男女之間的學問呢,可不比你學的那些帝王心術要簡單容易。”

玄燁羞赧,“那是,皇祖母是過來人。您可是真正的贏家。”

“唉,這說贏不贏的按理說沒什麼意義,哀家的姐姐海蘭珠活得沒有哀家長,可她得到了太宗的情。也許在她心裡就是贏。輸贏不在於旁人定,而在於自己內心要的是什麼。若你隻是想得到這個人,那就容易了,封個妃子,哀家現在想開了,不會阻止你。比起你後宮空虛,哀家現在也顧不得那人是誰了,先納了再說。

可如若你想得到的比這個多,那你自個兒好好琢磨琢磨吧。皇祖母也老了,也得學會放手,可不想做那討人嫌的霸道的鼇拜,是好是壞得讓你去趟趟。隻不過皇祖母呢替你看著,假如有一日你兜不住了,皇祖母會來幫你。”

玄燁笑了,“多謝皇祖母。您放心,朕會自己處理好這些事。天上沒有平白掉下的餡兒餅,也沒有月老隨便牽的紅繩,哪有不勞而獲的道理?”

挽月,朕想得到你,所以願意往前嘗試。如若你也對這關係感到為難,朕與鼇拜之間的鬥爭是朕該考慮和解決的事,不需要你費心。那你呢,你究竟是什麼心思?

太皇太後稀罕上了:“哀家好奇了,皇帝究竟喜歡她什麼?僅僅隻是美貌?”

“喜歡她……”玄燁仔細想了想,“喜歡她機靈、有趣、好壞都不遮掩。孫兒與她相處,就像水碰到了魚,暢快自在。沒她水平靜;有她水活過來了。明明認識也不不久,卻像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您說神不神奇?”

太皇太後來了精神,“嗯,真倒是新鮮。具體你同哀家說說!”

這時候蘇麻喇姑回來了,“您二位啊,邊吃邊說吧!燕窩銀耳蓮子羹!還有栗子酥、芡實糕。”

太皇太後叫蘇麻喇姑也坐下,“你來,聽年輕人的故事。”

蘇麻喇姑想著,是叫那個挽月的嗎?方才她從慈寧宮出去到禦膳房,在門口的時候,還瞧見她與曹寅說話呢,的確是個大美人兒,盤靚條順,性子也好不扭捏。

挽月在甬道上走著,連打了幾個噴嚏,“哎呀,這深秋了當真晚上不能出來。”

曹寅提著燈,打趣她道:“就不帶是誰想你了?念叨你?”

“你彆惡心我了,誰會想我呀?”挽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沒良心的,沒人惦記你?誰跑來幫你解圍?”曹寅聽不過去了。

挽月抱著手臂,搓了搓,“你說皇上呀?”她不由害羞了下,“是對我挺好的。他真是替我解圍來著?不是湊巧啊?”

“哎呦喂,不是你讓宮女給我送食籃、搬救兵?不然誰吃飽了撐的跑過去看你們女人鬥?”

挽月大笑,朝曹寅那邊佯裝撞了一下,“行啊小槽子!恩情我記下了,還挺機靈,一下就心領神會了我的求救。”

“那是!我畢竟跟了皇上那麼多年呢。什麼官場啊、後宮啊,人情世故我都看得真真兒的!”看挽月一直嘶哈,曹寅於心不忍,朝前後看看,“你冷啊?這……我身上能脫的就一馬褂兒,你要不嫌棄的話,我……脫給你也不合適啊!”被皇上知道了不得削他?

挽月趕忙揮揮手,“行了,你燈給我吧,我自個兒回去就成了。你快回吧,免得皇上出來見不著人怪你。這皇宮裡,沒有比這兒更安全的了。”

曹寅齜個大牙樂,“我這不是怕你天黑沒留神,一腳卡在磚縫裡,摔一大馬趴,磕掉倆門牙麼?”

果然是說不到幾句就要露原型。

“行了,彆貧嘴了!回吧!”

曹寅一拱手:“得嘞!挽月姑娘,苟富貴,勿相忘!往後彆忘了幫我吹枕邊風,升官兒發財!升官兒發財啊!”說罷,便一溜煙跑了。

挽月望著那一邊奔跑、時不時按住帽子和挎刀的小身板,莞爾一笑,自然自語道:“還真是沒家底的孩子懂事更早。馬齊和容若那樣的,誰天天為家裡升官發財費儘心思?包衣奴才又怎樣,不還是一樣的能乾?”

等過些日子這一分彆,天南地北的,恐怕再難見到麵,還怪舍不得的。也算是她來這裡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