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 心理問題(1 / 2)

——喬逢雪沒有她想的那麼完美。

商挽琴第一次認識到這點, 是在落月山莊,他跟她說一通“若是身體健康就願意娶她”這種話的時候,她多少有點無奈, 覺得他在感情上拖泥帶水。

第二次認識到這點, 是因為程鏡花。

起初,她總有點疑心, 覺得“大名鼎鼎的千絲樓樓主, 不會真的是個敏感、害羞、容易驚慌、害怕和人打交道的人吧”。但漸漸她發現, 程鏡花的確如此。

她們一起上街時,程鏡花總是用一頂冪籬把自己從頭遮到腳, 儘量躲在不起眼的地方, 儘量不和陌生人說話。

有一天,商挽琴去雅樂書坊抄書。厲青鋒雖然離開了,她還留在琢玉樓繼續學習,享受辜樓主開小灶的待遇。辜樓主是喜歡布置作業的類型,最近的作業就是收集一些地方奇聞異誌, 試著分析那可能是什麼樣的惡鬼、有什麼規則, 以及相應的解法。喬逢雪的書房裡有很多書,但恰好奇聞異誌類的不多, 透著股清苦修行的氣質,商挽琴就來書坊找書。

林掌櫃還是老樣子, 一襲深青色長衫、戴著水晶眼鏡,悠哉哉地坐在店鋪裡看書、喝茶。他起身招呼了她, 見她身邊多了個人, 也一起客氣地打了招呼,還問喝茶還是喝水。

結果程鏡花大為緊張,結結巴巴說“不用了”, 就躲去角落裡蹲著,一直沒挪動。過了很久,林掌櫃看她還是沒動,就主動端了水過去的時候,她還是連說“不用不用”,還轉了個方向,完全背對外麵。

林掌櫃很納悶,悄悄來問商挽琴:“這姑娘是怎麼……”

商挽琴輕咳一聲:“沒事,她害羞。”

林掌櫃也就不問了。

商挽琴抄了挺久,最後買了一本書回去。等回到玉壺春時,距離出門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

程鏡花跟著她,回去才取下冪籬,第一時間就是奔去喝水,“咕嘟嘟”地灌了很久。

商挽琴問:“鏡花,你剛才在雅樂書坊,怎麼不喝水呢?”

“啊?啊!對……對不起!”程鏡花猛一扭頭,先說道歉,“我我我不想給人添麻煩……還有,也不能嚇到彆人……萬一嚇出事,我不好和門主交待的!”

她睜大眼、按住右臉,說得非常認真。

商挽琴就皺眉頭了。

晚上,程鏡花回去休息了。原本她是想日夜看著商挽琴的,商挽琴堅決反對,這才作罷,約好隻要是在玉壺春內,程鏡花就隻在白天跟著她。

商挽琴洗過澡,重新穿好衣服,用一塊乾燥的毛巾把頭發擦得半乾,再用發繩隨便一捆,就跑去敲了喬逢雪的門。裡麵沒人說“請進”,她就自己進。

一推開門,就見他坐在書桌後,正收起什麼。邊上毛筆還染著新鮮的墨,顯然他剛才在寫寫畫畫什麼,而那被他收起來的東西,像是一張畫。

他正把那張紙疊好、放進一個匣子裡,頭也沒抬,道:“我可還沒說進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很淡的皂角香氣。他披散著長發,也換上了月白色的舊衣,是很居家、很舒服的打扮。

“沒關係,我知道表兄是不會不讓我進來的。”商挽琴大言不慚一句,又步伐一頓,“不過,我現在進來是不是不太好?”

“嗯?”他用一個音節表達不解。

“你懂的,就是類似沒第三人在場、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之類之類的……再加上穿著打扮還很隨意。”她嚴肅道。

他笑了一聲,仔細將匣子鎖上,才抬頭說:“我們不講那些繁文縟節,都是些亡國之人的講究。”

溫和隨意的一句,卻頗有點睥睨之意。

商挽琴鼓掌:“表兄霸氣,不過容我提醒一句,大周還沒亡呢。”

“又有何不同?”他平靜道。

商挽琴聳聳肩,不爭論這個,又問,“表兄在畫什麼?”

“沒什麼。”

“回答得太快就是有什麼。”她撇嘴,“神神秘秘。”

他抬頭,又笑笑,燈光下的眉目少了一分冷冽清寒,多了一些溫暖親切。他絕不回應她剛才的問題,還要主動問:“表妹來找我,是遇到什麼事了?”

商挽琴眼也不眨:“這話說得,我就不能是沒事跑來關心關心表兄?你看你,前些日子才好起來,總算不發燒了,鄭醫仙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好好休息,晚上彆做事,你真是一點不聽。明天我就去告狀。”

他略一挑眉:“表妹何時成了個小告狀精?”

“就在剛才。”

開過了玩笑,商挽琴給自己拖了一把椅子,又倒了一杯水,坐在了喬逢雪對麵。

他看著她,了然道:“看樣子還是長談了。”

“是關於鏡花的。”商挽琴單刀直入,“表兄,你沒覺得鏡花的性格多少要改改麼?”

“改?為何?”他有些驚訝,思忖片刻,“是覺得她不大好相處?”

“不是,恰恰相反,我覺得她有點太好相處了——我是說,她有點太委屈自己的需求,滿腦子想著‘不給彆人添麻煩了’。”

商挽琴說了今天在書坊的事。她覺得程鏡花有點那個……那個詞叫什麼,對了,討好型人格,說不定她在原著中“為情所誤”而死,就是因為這個。

想到這裡,她不僅有點憂心忡忡。

喬逢雪卻眉毛都不動一下,甚至有些鬆了口氣,微微一笑:“我還道是什麼,原來就是這個。你不用擔心,曆來千絲樓的樓主……嗯,都很有個性。隻要她實力足夠、忠心足夠,我並不在乎她其他方麵如何。”

“我又不是在說彆人介意不介意。”商挽琴有點沒好氣,“我是在說,我覺得鏡花這樣的性格對她自己不太好。你想,一杯水哪裡算得上麻煩?她卻擔心這擔心那,反而委屈了自己。”

她不能說出原著情節,就儘量把話說圓一些。

“今天是一杯水,下次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比如救命藥呢?她也忍著不開口?再進一步,人生在世,誰不給彆人添麻煩,如果她一味想著避免添麻煩、全部自己承擔,將來遇到危險,豈不是連求救都不會?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不說她自己可憐,表兄你也想想,玉壺春能不能承擔起這份損失?”

他聽著聽著,漸漸出現深思的表情。

但最後,他到底搖頭:“表妹,你想得太多。千絲樓實力深不可測,你可還記得落月山莊的雷霆?若是千絲樓當時在場,雷霆不過路邊一石子罷了。”

“她有這樣實力,品行又無大錯,又何須畏懼為人處世上的短板?天下人才熙熙,我玉壺春正該海納百川,若一個個去計較他們性格如何,如何能成就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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