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十七章 惡鬼的胚子(1 / 2)

到了真正離開的時候, 商挽琴忍不住又多回了幾次頭。其實是看不見程鏡花的,但她堅信對方一定也在陰影中目送她。

她依依不舍得太明顯,引起了喬逢雪的注意。他也回頭看了看, 目光在送行的人臉上一一滑過。

“表妹在看誰?”他有意無意地問,“擔心雪寒嗎?”

“……我為什麼要擔心他!?”商挽琴嚇一跳, 餘光瞥見不遠處的鎮鬼王, 就含糊道, “我就是擔心我朋友。”

喬逢雪明白了,眉心隱隱的紋路鬆開。

“不會有事的。”他溫聲道。

商挽琴應了一聲。她知道,程鏡花本領高強, 可這不是有那未知的渣男虎視眈眈嗎。

不錯, 雖然一眼都沒見過, 也完全不知曉對方的為人, 但商挽琴已經單方麵推定對方為渣男了。

況且……

當初, 也是一次看似尋常的外出任務,回來之後她就麵對了乙水的死亡。她曾懷疑過, 自己可能有什麼克死朋友的掃把星體質,那誰知道程鏡花能不能扛過去……呸呸,想什麼呢,她肯定沒事的!

“唉——”

商挽琴長歎一聲。所以說, 她才不想交朋友嘛。可到底是什麼時候成為朋友的?一開始, 隻是為了扭轉劇情罷了。

剛歎息了幾聲,麵前就出現了一隻攤開的手掌。幾粒深紫色的果脯躺在油紙上, 汁液將包裝紙也染出點點紫色。是糖漬楊梅。

她側頭, 看見喬逢雪的麵容。他貌似嚴肅,但眼中閃著愉快的笑意。

“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多吃甜食。”他悠悠道,“這是誰說的?我可不記得了。”

商挽琴噗嗤一笑。她拈起一粒糖漬楊梅, 扔嘴裡一咬,就是濃鬱酸甜的果味。

“我也不記得了。”她一本正經道,“但說得非常有道理,說不定是聖人說出來的呢。”

“既然是聖人所言,不妨再多吃一些。”

喬逢雪手裡有一個更大的油紙包,油紙包裡是許多類似的小紙包,都是分裝好的果脯。他抓起一把果脯,塞到她手裡。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看來今天這把果脯,我是不能不吃了。”商挽琴搖頭晃腦。說著,自己又拆了一個紙包,繼續吃起來。

喬逢雪笑意更明顯。

他正要說什麼,另一道聲音卻插了進來。

“——原來商姑娘喜愛甜食?宮中禦廚有人頗善此道,何時商姑娘肯來,我必讓姑娘吃上一個月不重樣的甜食。”

李憑風負著雙手,目光在喬逢雪身上輕輕一掠,就專注地盯上了商挽琴。他今天還是一襲水墨般的衣衫,綺麗的容貌是唯一的豔色。

商挽琴望著他,心思一動,而後才慢吞吞說:“李公子真客氣,可惜我這人就喜歡吃重複的東西。”

李憑風不惱,隻柔聲道:“不嘗遍繁華,怎麼知道自己不喜歡繁華?食如此,人亦然。”

商挽琴:……

怎麼辦,無法反駁,甚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李憑風仿佛看出來了她的動搖,嘴角一敲,有意無意瞥了一眼喬逢雪,又說一句“我隨時歡迎商姑娘”,就往前走去了。

喬逢雪盯著他背影。他以為自己如常微笑,□□色如霜雪凍結。

*

這次出行,是由玉壺春出車馬。

按腳程來算,從金陵到西北天河沙漠的邊緣,要走一個多月,這還是快的。接著,就要換成駱駝出行。

在沒電沒網、路還不平的世界,長途旅行並不是一件美差,更何況還有兩個人針鋒相對。

李憑風說:“本以為此番能見識大名鼎鼎的千裡駒和神行車,看來喬門主是不願滿足李某這個心願了。”

喬逢雪說:“我也仰慕大周皇室的軒轅車許久了,可惜。”

李憑風歎息:“軒轅車是皇室至寶,一旦出現,人人都知道是我來了。”

喬逢雪微笑:“彼此彼此。”

李憑風搖頭:“我還以為,喬門主會舍不得表妹受苦,沒想到……”他轉頭看向商挽琴,一臉惋惜和心疼。

喬逢雪四平八穩:“我的表妹,自然知道孰輕孰重。”

李憑風笑起來,豔色如牡丹盛放:“那好,我卻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隻知道我喜歡誰,就要給她最好的。商姑娘,你更喜歡哪種?”

喬逢雪看似神色不變,實則目光也緊跟而來。

——就像這樣,每輪針鋒相對的最後,重點都會落在商挽琴頭上。

商挽琴覺得自己頭都快禿了。

後來,她乾脆借口說去打獵,或者負責守備,好離他們遠一些。如果是守備,她就抱著烏金刀背對他們,一副“我正專心戒備所以什麼都聽不見”的肅穆樣子。

侍衛李恒通常在她不遠處。他也用刀,是標標準準的大周官方製式的環首刀,配上他挺直的脊背和平展的雙肩,是壓不住的官軍氣質。

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總是神情認真。但有一次,他們一起去打獵、找柴火的,商挽琴抱著一堆樹枝和鬆果回來,就看見李恒蹲在一棵樹下,側臉還是那麼沉默而認真。

“你在做什麼?”她問。

李恒好像沒聽到她的聲音,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樹下。

走近一看,樹下一隊螞蟻在搬食物。一隻死去的蟬,被這些小小的黑點挪動著。

商挽琴在他身邊蹲下。突然,他整個身體彈了一下,側頭驚訝說:“啊,你啊。”

商挽琴有點無語:“我還跟你說話了。”

“我沒注意……不好意思。”李恒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剛剛在發呆。”

“看螞蟻?”她問。

“看螞蟻。”他說。

“嗯……”

他們蹲在樹下,一起看了會兒螞蟻。這個過程其實很奇妙,因為你會一邊思考自己到底在看什麼,一邊看得停不下來。

看了一會兒,不知道誰先開的頭,他們開始回憶以前看螞蟻的經曆。

“……那個時候,我們會用礦泉水瓶,就是水囊,裝滿水,去灌螞蟻洞。”商挽琴比劃說,“有些男孩兒還會把螞蟻裝進去,看它們不停掙紮到被淹死。”

李恒立即說:“我也乾過這種事,不過用的是葉子。”他也比劃了一下。

“我覺得好殘忍哦。”商挽琴說,“但那時候我也沒想著要阻止。”

“我那會兒沒想過殘忍不殘忍的,就是想做就做了。後來想想,是挺殘忍的。”李恒悶悶道,“我就沒乾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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