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玥笑笑,把手裡的飯菜放下,“我來給雲娘娘送飯。”
雲兮柔好像才看到她手裡的東西,“怎麼是你來送。”
她朝門口瞥眼的同時,哼了一聲,“是不是那幾個婢子又偷懶,回頭看本宮不教訓她們。”
雲兮柔輕歎過後,又對著霧玥彎出笑,“還是小霧玥乖,不枉費本宮疼你。”
她抬手指向梳妝台,“那兒有一對皇上新賜給本宮的瑪瑙鐲子,你拿去戴,你皮膚細,戴著必定好看。”
霧玥看向空無一物的梳妝台,知道雲娘娘又不清醒了。
她記憶中雲娘娘也不是一開始就如此,那時她剛被貶到長寒宮,成日裡不是哭鬨就是摔砸東西,之後意外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身孕,才重新振作起來,盼望著有朝一日能恢複分位,可沒
成想孩子沒保住,重創之下,人就變得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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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兮柔看見桌上的吃食就將筷子一拍,“這樣的東西也敢拿來本宮,那些個賤婢當真是越發膽大包天。”
霧玥跟著連連點頭,語氣認真,“就是,得教訓她們,回頭我就去。”
聽霧玥這樣說,雲兮柔才算消了氣,側目看著她氣呼呼鼓起得臉蛋兒,抬指輕戳了一把,笑起來。
霧玥哄好了雲兮柔,結果自己卻沒有胃口,隨便吃了一些就尋了借口離開。
她漫無目地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昨夜遇見那小太監的假山林。
霧玥站在空無一人的假山前,輕輕歎氣,“你怎得命那麼不好。”
輕軟的嗓音可見的迷著些悶堵。
“不過我答應了給你燒紙錢,不會食言的。”
霧玥認真說著話,也沒注意到不遠處,她以為已經死去的小太監正靜靜看著自己。
涼薄的瞳眸凝著她嬌纖的身影。
謝鶩行將霧玥的自言自語聽了個七七八八,自己在她口中怕是已經不知死了幾回了,光是他聽見的就兩次。
是真想他死。
“還不都緊著跟上,去遲了,少不了你們的好果子吃。”一路走在前頭的內侍監停下步伐,厲聲催促。
霧玥聽見聲音抬頭,就見一行太監走了過去。
跟在最後頭的那人,身形瘦長,白淨好看的側臉,低垂的眉眼一如既往的讓人看不見神色,嘴角還印著沒有結好的傷口。
不是說死了嗎?
霧玥揉了揉眼睛,確定就是他。
“咦?”
勾翹的尾音滿是不可置信,像一汪清池裡濺出的水滴,清淩淩的落在謝鶩行耳中。
他難得動了動眼皮。
……
內侍監帶著新進宮的太監去了剛翻新好的秋水殿,不假辭色地吩咐,“這可是要給貴嬪娘娘住得宮殿,每個角落都得打掃仔細了,落著一點灰,饒不了你們。”
眾人逐一去領灑掃的工具,內侍監走到謝鶩行麵前,朝積著淤泥的池子抬了抬下巴,“你去把池子裡的泥都挑了。”
周圍人的目光帶著幸災樂禍,得罪了劉公公能有什麼好下場,以後的日子,隻怕有的受磨礪。
謝鶩行麵不改色的點頭,拎了挑桶往池子邊去,拖著虛弱的身體,在烈日下一趟趟的來回挑泥。
直到晌午,太監送來了飯食,眾人排隊去領,輪著謝鶩行,打飯的太監將手裡的勺子一丟,“沒有了。”
麵對故意的針對,謝鶩行也隻是默默忍受。
一個坐在廊下吃著飯的太監趁著沒人注意,朝謝騖行走去。
謝鶩行在他起身的那刻,就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過去,老實質樸的一張臉。
張合,年十九,興田人氏,如今也叫仲九。
謝鶩
行回憶著名錄上的寥寥幾字,他記得此人是因為家中窮苦,才入得宮。
“仲五,你拿著。”仲九想將自己沒吃的油餅塞給他。
他年長仲五幾歲,家中也有個小弟,見他被如此針對,難免於心不忍。
“不必。”謝鶩行沒有接,“若是被發現了,你也逃不了責罰。”
仲九還想說什麼,見管事看了過來,也隻得快步離開。
轉身時看他的那一眼,像是再看一個可憐蟲。
謝鶩行清淺的嗤了聲。
人在苦難的時候,總是願意看看比自己更可憐的,似乎這樣也就覺得甜了。
他想起狼狽跌坐在地的少女,怯生生的小臉,以及懸著淚珠的一雙眼兒。
誰說不是呢。
*
霧玥坐在無人的遊廊下,柔風掠著她鬢邊的發絲,一雙水眸微眯,愜意自在。
在搞清楚死的是徐福海,而並非是那小太監後,她說不上為什麼,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
光是在這吹風賞景,都覺得甚是好。
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嚕了一聲,霧玥抬手捂住空癟癟的肚子,方才沒胃口,這會兒卻是餓了。
習慣性的袖中拿出油紙包,拿出裡麵的饅頭,用兩隻手捧著小口吃了起來。
全然沒有發覺,一道瘦長的形影在無聲欺來。
陰暗取代了光芒,自一側悄然投到霧玥身上,沿著她裙擺,爬到腰身,再到纖弱的肩,直至將她整個人都籠罩。
看似要將其一起拉入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