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玻璃窗外陰雨綿綿,車輪從水窪中碾壓而過,不僅吵鬨,還帶起劈裡啪啦的泥水,讓人覺得煩悶至極。

裝飾華麗的客廳裡,奚舟康坐在正中間的沙發,奚雲庭夫妻坐在側邊較小的沙發上,表情是一樣的焦急煩躁。

丟在桌麵的手機發出一聲叮咚,三人便一下子站起,齊刷刷向手機看去,見到是條垃圾短信後,又氣又惱地跌坐回沙發。

“艸,”奚舟康罵出一句臟話,用力扯了扯身上的領帶,向來重視的發型被鬨得雜亂。

那繼母心情更差,忍不住喝罵道:“你這是什麼手機?!該響的時候不響,垃圾短信一堆,有什麼用?!”

奚舟康同樣暴戾,大聲回道:“要是真響了,你們還能好好坐在這裡嗎?!”

她立馬站在製高點,反責怪回去:“你怎麼和媽媽說話的!”

“我……”

奚舟康的反駁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奚雲庭一拍沙發,喝止道:“吵什麼吵?還嫌不夠亂是吧?!”

話音落下,奚舟康兩人都扭過頭去,爭吵聲暫歇,屋外的雨聲越來越大。

奚雲庭忍不住站起來,背手看窗外,又無法沉下心思,隻能來回踱步。

奚舟康看得心煩意亂,抬手壓住額頭,忍不住道:“這都過去一天了,怎麼還沒有半點消息?”

他不知想起什麼,語氣突然變得驚恐:“他是不是有問題?其實早就和奚舟律說好,聯手設套陷害我們,所以現在才會找不到奚舟律!”

奚雲庭腳步一頓,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卻強壓下來,大聲道:“你彆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去現場看過,一輛車被大貨車壓癟,其他車子要麼隻剩下半截,要麼都被撞飛七八米,他就是個不擇手段的瘋子!根本沒打算讓任何人活下來。”

想起當時的慘狀,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蒼白,忍不住乾嘔了下,反複道:“瘋子、真的是瘋子。”

他活了那麼多年,頭一次見到如此狠厲的瘋子,像是要拉上所有人陪葬一樣。

奚舟康想起醫院裡的人,之前跟在奚舟律身邊的保鏢、司機,不是當場身亡,便是重傷進了醫院,最輕的幾個還是提前跳車躲開,腦震蕩骨折一樣沒少。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對這人越發忌憚,又道:“那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這裡等著吧?要是一直找不到奚舟律呢?”

不知為何,現場明明已經慘烈成這樣,卻依舊丟失了最重要的目標,從昨晚到現在,他們還有對方、老爺子派出了無數人,在附近林中地毯式搜索,卻依舊找不到那個常年坐在輪椅上的奚舟律。

聞言,奚雲庭腳步停頓,摸著下巴思索良久,最後一跺腳,道:“走,我們去找老爺子。”

——啪!

在拍賣會上拍出六位數的茶盞,被大力摔落在地,茶水流淌而出,倒映著沉悶的中式書房。

匆匆趕來的奚雲庭,站在厚重的紅木書桌前,對麵是滿臉

怒容的奚老爺子。

聽到破碎聲響,站在門外的奚舟康與繼室身體一顫,不由露出一絲恐懼。

同樣守在門外的女性Alpha,低垂眼簾,掩蓋住眼底的輕視。

她是奚老爺子的管家,如今已陪了老爺子四十多年,是老爺子最信任的心腹,平常都貼身陪伴,此刻更不會離開。

“奚雲庭你再說一遍?!”

自卸任養老後,奚老爺子還是頭一回那麼生氣,滿是鼓起青筋的大手在桌麵拍打,將木頭拍得砰砰作響。

“她是你女兒L!”

奚雲庭渾身顫了下,眼底的掙紮一閃而過,卻咬牙道:“爸,我們總要顧及大局啊!舟律到現在連個消息都沒有,指不定……”

他續道:“指不定發生什麼,您可彆忘記當年的事。”

奚雲庭咬了咬牙,終於敢抬眼直視對方。

奚老爺子聽到這話,表情明顯變了下,不知是在告訴奚雲庭,還是安慰,自顧自道:“我打電話詢問過了,一哥還在裡麵,時常有人盯守著,這輩子都不可能出來了,更彆說想法子傷害舟律。”

奚雲庭立馬搖頭:“不,我的意思是自從上次之後,舟律的身子骨就變得極差,稍有風吹著涼就得大病一場,若是現在還在深山裡……”

奚雲庭覺得自己暗示得足夠明顯。

他心知,在老爺子心裡,奚舟律那那都好,就是可惜因為當年的事,導致她身體出了問題,彆瞧著平常不曾有絲毫影響,但若是有一天奚舟律突然倒下,那他自己辛辛苦苦拉扯起的集團豈不是群龍無首,直接內亂?

這簡直就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

隻是擺在那兒L,都能讓奚老爺子日思夜想、輾轉反側。

所以,奚老爺子才會如此著急地催促奚舟律結婚,起碼要在他離世之前,看見一個身體健康的高等級繼承人出生,才能放心讓奚舟律繼承公司。

奚老爺子聽到這些,表情越發凝重,後靠向梨花木椅,已不見之前的抵觸。

奚雲庭趁熱打鐵,又道:“小康雖然愚笨了些,但勝在聽話乖巧,爸你現在也還有精力,還能教教他。”

“就算奚舟律回來了,咱們也不必時時刻刻擔憂著,會不會再發生第三次、第四次,總有一個能頂上的人,您說是吧?”

奚老爺子用食指敲打著椅子扶手,一時間沒說話。

他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事,但懼怕重蹈當年奚家眾人奪權的覆轍,再加上奚舟康處處不合他意,這事就這樣擱置。

“爸你想一想集團,這可不隻是我們奚家幾口人的公司,要是出了點什麼事,那就是多少人的失業與流離失所?”

屋外的人聽見聲音逐漸緩和,緊繃的表情也輕鬆了些,奚舟康和母親對視一眼,皆能看見對方眼裡的激動,耳朵用力豎起,試圖聽見更多。

“我知道您最重視奚舟律,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爸,你要以大局為重啊!”

巴洛克風格的古董落地鐘立在書房的側邊,它足足有一米一高,整體是由銅鍍金打造,用貝殼鑲嵌的表盤顯眼又高貴,更彆說藍寶石點綴的走針了,極奢華而又大氣。

那是奚老爺子最喜歡的收藏之一,是去年生日,奚舟律花了大價錢拍下來的,雖然已經過百年,卻依舊分毫不差的轉動著,好似站在時間潮流的岸邊,不曾有絲毫變化。

奚老爺子扭頭盯著,混濁的眼神一片暗沉,枯枝般的手指緊緊抓住座椅扶手,不知在想什麼。

奚雲庭還在說些什麼,可他已經聽不進去。

他這輩子做事就這樣,開始思索決定後,就不會再聽取任何人的意見。

直到走針轉完一圈,他才泄氣般地擺了擺手,用蒼老而沉厚的聲音開口:“讓小康準備準備,明天去公司,暫替舟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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