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023.9.8
不對勁。
怪異感泛上心頭。
夏油傑看對麵的教宗大人,笑容變了，他看得分明。
【夏油傑】的笑容一直不大對，相較於理科生五條悟，夏油傑還有點兒文科天賦,他國文分數甩開五條悟一大截,能用優美的語言流利地敘述現實,甚至有點文藝創作者天生的敏銳與多思。
對麵又是“自己”,無論過程如何，他終究是長大後的自己，於是更能體會他情緒中微不可查的部分。
教宗大人的笑容一直是溫柔而哀傷的,甚至有些繾綣,如同嬰兒安睡的深沉的夜，又如靜謐的大海,平靜的海平麵之下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皎潔而輕柔的月光灑在海平麵上，卻永遠無法到達穀底。
但無疑這笑容是鮮活的,伴隨多種情緒。
可就在那一瞬間,他的笑容變了,像是版畫、淨琉璃人偶用娟筆刻畫出的呆板而精致的表情,一張笑麵具牢牢扒在他臉上。
這是【夏油傑】的麵具。
【五條悟】又怎麼樣呢？夏油傑一直沒看見他的表情,隻知道他長得很高很高,胸膛寬廣手臂修長，張開雙手可以合抱半株千年古樹，更能將他們緊緊鎖在胸膛。
五條悟的下巴尖抵在自己頭上，腦袋卻一點兒也不重，他使了力，不讓自己頭的重量壓彎夏油傑的脊梁。
而在聽見教宗大人的話時,不知怎的感受到淡淡的哀傷，這讓三小隻如同遇見天敵的敏銳的小動物，一下子就安靜了，牙齒都不再悉悉索索地咀嚼。
【五條悟】說什麼呢？他看似漫不經心的，用輕巧的語氣回答道：“說的也是。”就像是一開始抱怨【夏油傑】真狡猾一樣。
他說：“真是小心眼啊，傑。”
【夏油傑】隻是笑了，他說：“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五條悟】對三小隻說：“看到了嗎，大人們都是很記仇的哦。”
所以一場始於學生時代的平靜吵架才能蜿蜒至十年以後。
十年，兩不相忘，兩不相見。
【五條悟】用他吊兒郎當的語調抱怨，還是當年的語調，隻是比起當年紮實的情感，他更像是踩在輕飄飄的雲朵上，聽不清真意。
他說：“真是的，娜娜明還想瞞著我，還好麻辣教師五條悟桑想到要給可愛的孩子們帶來自橫濱的燒麥伴手禮，於是折返回來，誰知道賓果，發現了有意思的事。”
【夏油傑】舉起雙手，露出認輸的表情。
他問：“所以娜娜明還不知道？”
【五條悟】看似快樂地點頭。
【夏油傑】作出稍等的手勢，撥通電話，七海建人說：“夏油前輩，我已經到賓館了。”
“我們這裡出了點情況。”【夏油傑】說，“悟找過來了。”
“……五條前輩？”
“是的。”
手機另一端的七海建人啞然
，該如何形容他的心情呢？平靜的天崩地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很早就知道自從十年前一彆，【五條悟】跟【夏油傑】再也不相見，誰都知道他們在刻意避開，因下一回就是生死之戰。
這是什麼羅生門地獄笑話，他的心像是沉入噴發前的活火山，岩漿湧動，表麵一片和平。
龐貝古城被埋入地底前，又有誰能想到未來呢？
七海建人道：“那現在？”
他隻能將主動權交給【夏油傑】。
【夏油傑】說：“我問問。”
他扭頭看向【五條悟】：“悟，你怎麼說？”
“我想想。”【五條悟】道，“他們住在娜娜明那裡吧，就由我送過去好了，你們聽說過的故事我也想聽一聽啊。”
“好。”【夏油傑】應下來，又跟七海建人重複一遍道，“沒問題吧？”
七海建人：“恩。”
沉默地應下來。
他掛斷了電話，對一直沒說話的三人組道：“那今天就到這裡。”他笑彎了眼擺擺手道，“拜拜。”
“啊。”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直起身的教宗大人視線越過三小隻，他向【五條悟】徑直走來。
兩人距離很近，這是他們十年間距離最近的一次。
將鯛魚燒與裝辛拉麵的塑料袋遞給【五條悟】：“彆給他們買零食了。”
他說：“吃多了不消化。”
【五條悟】拖長音道：“真囉嗦啊，傑。”
【夏油傑】笑道：“因為你很不會照顧自己啊。”
一天隻睡四小時，胃袋裡隻有甜食，怎麼能指望這樣的人照顧好孩子呢？
……
教宗大人施施然上虹龍，同三小隻擺手，虹龍咆哮著起飛，帶起猛烈的風，【五條悟】的掃把頭被吹得東搖西晃，最後像一叢歪斜的稻草又彈回原處。
【夏油傑】離開後，緊繃的空氣又漸回和緩，塞在臉頰的章魚小丸子殘料終於被家入硝子吞入腹中，她扭頭看【五條悟】，這還是第一次看，不知怎的剛才一直無人回頭。
好中一。
看他臉上的繃帶家入硝子想。
第一個打碎鏡麵的是五條悟，小五抬頭凝視大五，理所當然地說：“你應該給傑道歉。”
【五條悟】高高在上，沒有彎下腰，這又跟【夏油傑】不同了，在跟小孩子說話時他總喜歡彎下腰，這是成年累月積累的照顧人的天性。
【五條悟】沒有那種東西，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永遠是被遷就的對象，心理年齡隻有三歲，跟年紀不足自己一半的小孩子都能吵嘴，他雙手叉腰，像一隻大號熊孩子，問五條悟道：“為什麼？”潛台詞“我不要”。
五條悟說：“肯定是你惹傑生氣了啊。”他一點都不在乎這是未來的自己，因為他自信自己絕對不會變成這種模樣，剛才凝固的氣氛一點都不五條悟。
他想：有什麼問題說出來就好了，就算吵架了傑也絕對不會生氣，給彼此一個台階下不就
解決了嗎？
剛才的氣氛，他無法用言語描述，隻知道他很不喜歡，都不想說話了。
大隻的【五條悟】說：“我才不要。”
小五條悟說：“哈？”就差衝著未來自己的鼻子來一發蒼。
麻辣教師【五條悟】桑說：“傑不道歉我就不講和。”
五條悟跳腳道：“你是小孩子嗎？”
【五條悟】說：“人家可是成熟的大人哦。”說著把繃帶挖開一個孔，給五條悟來了個wink。
夏油傑拉住真要打人的五條悟說：“彆這樣悟。”他說，“應該是未來的我的不對。”
五條悟用詫異的眼神看向他道：“你腦子壞了嗎，傑。”
他說：“怎麼可能是他的錯啊。”
一定是未來的我啊！
家入硝子也說：“這點我站五條。”
誰是成熟的大人誰是熊孩子高下立見。
【五條悟】做西子捧心狀道：“五條老師我聽了好傷心。”
這回是夏油傑跟硝子愣住了。
夏油：“五條……？”
硝子：“……老師？”
隻可惜小五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不就是老師嗎，聽起來比當什麼家主大人有意思多了，他從一人的沉默中聽出一點東西，罵罵咧咧道：“你們什麼意思。”
硝子說：“不，隻是覺得你未來的學生很可憐。”她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某人。
夏油傑欲言又止，一方麵要考慮五條悟的自尊心，一方麵又要考慮祖國花朵的未來，最後他說：“還是算了吧，悟，當名偵探比當老師有趣多了。”
第一次肯定了名偵探五條悟桑。
五條悟哪能不理解，他跳腳了：“好啊，你們都覺得我當不好老師。”他說，“怎麼可能，五條悟大人完美無缺，根本沒有做不來的職業。”
不，從專業技術能力上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應該沒有學生想麵對jk調調的近30歲成年男教師吧。
還自稱麻辣教師什麼的……
完全能想象到他們學生的慘樣了。
家入硝子語出驚人：“或許跟夏油換換，還有點合適。”她也不覺得五條悟能當好教宗，可總比老師好吧。
他是那種有耐心的人嗎？
夏油傑沉痛地說：“也對。”
這一切【五條悟】抱肩看得津津有味，他實在是太快樂了，觀賞感從繃帶中溢出來，三小隻並不是很介意教宗大人帶著無奈的笑看他們，那是成年人麵對孩子的餘裕與無奈，可對【五條悟】，他們都不是很樂意，其中以小五反抗性最強。
這家夥分明是在看笑話啊！
更何況等三人不說話後【五條悟】意猶未儘，他說：“不聊了？”
輕飄飄三個字道滿他的可惜。
夏油傑：“……”
家入硝子：“……”
真是惹人生氣的大人。
五條悟難以
置信，鼓起臉頰，未來的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五條悟】倒是很喜歡他們，基於一些隻有自己知道的原因，現在的他充滿活力，張開雙手對三人說：“下麵請乘坐特快麻辣教師號列車！”說著運用他驚人的臂力，不僅將三人圈成一團，還舉了起來。
硝子麵無表情地感歎：“啊，離地了。”
夏油傑：“！”
五條悟瘋狂掙紮：放開放開放開。
術式運轉，無下限！
緩慢地騰空，隨後嗖的一聲，化作天邊的流星。
*
夏油傑什麼都沒感覺到。
一明一滅一尺間，閉眼睜眼就來到洲際酒店。
硝子：“哇，瞬移，好酷！”
夏油傑扭頭問五條悟：“這也是你的術式運用？”
五條悟含恨道：“沒錯。”他嘟囔，“我也是可以用的，就是還不大熟練，帶不了人。”
【五條悟】將他們放在地上，聽了小五的話拍手道：“哇哦，真了不起。”
他好整以暇道：“你現在是十一歲？真想不到啊，我記得順利使用單人瞬移起碼是我十一三歲的時候呢。”
他歡快地鼓勵道：“這麼說來，你比當年的我還要厲害咯。”
由於他的語調太不正經，五條悟不僅沒高興，反倒是更不爽了，已經到了快要用蒼糊他臉的地步。
倒是夏油傑很吃這一套，他感歎道：“未來的悟，真的很強。”
麻辣教師快樂地點頭道：“對吧對吧，我可是超強的哦。”
小五條悟雙手放在夏油傑的肩膀上，把他擰至與自己麵對麵道：“你在說什麼啊，再誇下去這人就要上天了。”
家入硝子幽幽補充道：“你自己不也是？”
她並沒有淪為吐槽役，反因鞭辟入裡的觀點與一針見血的言論而成為三人中的紮心王者，家入硝子說：“五條你，是不是有點反應過度了？”
五條悟問：“什麼？”
硝子說：“就是那個啊，夏油的誇獎。”
她說：“啊，我明白了，你該不會是嫉妒了吧。”
五條悟氣極：“哈？？？”
夏油傑打圓場道：“悟也挺厲害的，”他戳中了五條悟的雷點，“無論怎麼說，知道自己未來能成為更強大的人，總是一件好事吧？”
五條悟捂住自己的耳朵大聲道：“怎麼可能，成為那樣糟糕的大人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吧！”
他們三人被放置在洲際酒店的大廳，【五條悟】帥氣地刷完自己全球限量一百張的黑卡，為三小隻開了寬敞的頂層套房。
假設說娜娜明的普通客房已經給了三人一點震撼，將近五百平方米的超級豪華頂層則俘虜了三小隻的心，就連五條悟都興奮地在裡麵跑來跑去。
硝子看私人影院心動不已，夏油傑在他隔壁跟五條悟他們說：“這裡有個遊戲房。”
網癮少年五條悟立刻衝進去，連帶著不是那
麼愛玩遊戲的家入硝子也跟進來，打開電視發現將近一十年後的遊戲獲得技術革新，就如同他們用的觸屏手機，玩得不亦樂乎。
塞爾達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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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海建人呢，自從接通夏油前輩的電話一直處於賢者時間。
這幾天他實在過得精疲力竭，像有一輩子那麼長，職場上的甲方夾生得不行，提出許多不可能完成的稀奇古怪的要求，同行的前輩能力一般，酒桌上拚不過談生意也出錯，三小隻的到來成功讓他感受到單親父親帶問題少年的煩惱，最後還要考慮夾在兩前輩間的陳年舊恨。
這可不是普通的吵架，差一點點就要你死我活。
七海建人麻木了，僵硬了，他已經不再考慮“為什麼是我”，而是“算了，隨便，累了，毀滅吧”。
但【五條悟】讓他上頂層套房，他還是來了。
敲門，三十秒之後，臉上貼滿白色小紙條的家入硝子來給他開門，門內的畫麵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有三個孩子那麼大隻的【五條悟】盤腿坐在遊戲毯上，臉上粗粗貼著兩張小白條，而他對麵的五條悟跟夏油傑則慘烈得多，三人被【五條悟】一人吊打。
這固然有不熟悉新遊戲的成分在，可孩子的適應力本來就強，他們迅速學會運用一十年後的遊戲手柄，並正三人抱團合縱連橫，試圖打倒邪惡的大人【五條悟】。
【五條悟】臉上的白條是才貼上的，他偽裝哭哭尋求七海建人的幫助，用見到救星的語氣道：“幫幫我娜娜明，我缺一個隊友！”
七海建人：“恕我拒絕。”
冷硬毫不留情。
打遊戲的過程中順便交流了來龍去脈，【五條悟】說：“我已經明白了。”
七海建人認為，在一些必要時刻，【五條悟】還是很靠譜的，即便他一點也不尊重自己的前輩，他問【五條悟】：“接下來怎麼辦？”
“任務方麵，我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五條悟】說，“這世界上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誰知道說的是哪個？”
夏油傑跟五條悟跟家入硝子一致點頭，他們已經做好在這世界長期逗留的準備。
至於所謂的長期到底是多久，也就是半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