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笑道:“先生才學過人,朕稱一句先生又如何?”
她斟了一杯酒,向柳逸舉了舉,接著說:“朕雖然未曾見過先生,卻對先生有所耳聞,十分欽佩。”
柳逸也不敢不接她這杯酒,卻沒有舉杯回敬,而是把酒壇子舉起來,向任意敬了一敬。秦修遠在一旁看著,兩道劍眉擰成了一個結。
柳逸就著酒壇喝了一口酒,謙虛道:“不知景嘉的哪一篇策論,入了陛下的眼?”
哪一篇策論都沒有,任意壓根沒看過他寫的文章。她在柳逸期待的目光下,也不覺得尷尬,說道:“不是策論,先生的策論朕可以請先生教給朕聽。朕佩服的是先生不拘泥於出身,將萬金墨寶贈與一介商人,與那些庸俗之人著實不同。”
她意味深長地說道:“萬金呢……”
柳逸:“……陛下英明。”他心中了然,女帝並不是好糊弄的人,這也和他想的差不多。他這一趟,應該沒有白來。
彈琴的歌姬換了一首曲子,曲調纏綿悱惻。
任意把一杯酒飲儘,又斟了一杯酒,對柳逸道:“先生請吧。”
柳逸隻得又喝了一口酒,這一口烈酒入喉,卻聽任意道:“先生應該很清楚,今日朕請先生來,不是為了賞月。”
她指了指天上那一抹白色的月牙,說道:“這月亮也沒什麼好看的。”
“朕是想請先生入朝,任帝師一職,肅清朝堂。”
柳逸終於把酒壇子放下了,他眼中一片清明,並無醉意:“景嘉恐怕不能擔此重任。”
任意卻笑了笑,她直視著柳逸:“宋少言在朝中,先生真的甘心嗎?你才華不在他之下,真的打算永不入仕途嗎?他青史留名,先生打算留下什麼,幾首訴說懷才不遇的山水詩嗎?”
他如果甘心,就不會為了所謂的牡丹回到京城,也不會在花期過了之後仍舊停留在京城。
柳逸眼神變換了一下,說道:“臣記得,宋少言是陛下的未婚夫。”
任意淡淡道:“口頭上的婚約,說不定那一天宋少言就不認了。”
柳逸沒想到她如此直白,頓了一下才接道:“陛下不信任宋相?”
“先生難道覺得他可信?”任意反問道,“先生慧眼,不會看不明白的。”
柳逸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其實遊船對詩的時候,陛下對秦將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任意偏頭看著他,原來她和秦修遠說話的時候,他在外麵聽到了,怪不得他今天回選擇過來。
柳逸接著道:“陛下那時候說對秦將軍說對宋少言已無情意,不想再受宋少言掌控,提心吊膽的生活。”
任意道:“沒錯。”
柳逸卻道:“但景嘉想要的卻遠遠不是勝過宋少言。我想知道,贏過宋少言之後,陛下打算怎麼辦?”
“或者說,陛下願不願做一代明君,名垂千古?”
他的野心遠遠不止是能位極人臣,他想要建立的是千秋不朽的功業,想要當的是千古一相。
任意靜靜地聽他說完,然後站起身,拿著酒杯走到了柳逸麵前,鄭重地舉杯躬身:“朕想請先生教朕,明君……如何做!”
琴聲停了下來,隻有遠處傳來幾聲鐘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