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意徹底離開之後,宋少言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眼神極為深邃,臉上像覆蓋了一張完美又僵硬的麵具。他說不上自己為什麼會對女帝這麼執著,甚至偶爾在心底會升起放棄自己野心的念頭。
也許是因為女帝之前炙熱乾淨的情感讓他無法忘懷,忍受不了她不再用癡迷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需要彆人注視著的人。
宋少言慢慢整理了一下衣袍,往外麵走去。出了殿門,就看到程容被幾個朝臣包圍在一起恭維著。秦修遠在不遠處站著,表情似笑非笑。
宋少言腦海中飛快地掠過了一個想法,他心底沉了一沉,卻沒有太過意外。這時候程容從人群中望過來,對他苦笑著點了點頭,對眼下這種情景頗有些應付不來。
宋少言看了他一眼,竟然沒有點頭回禮,轉過身往外麵去了。隻是看他走的方向,不是往宮外去,而是往禦書房的方向去了。
程容眼底浮現出疑惑之色,也有些擔憂宋少言是不是看出了什麼,心想找機會要告訴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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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剛剛回到禦書房,還沒來得及看兩眼奏折,外麵的小太監就跑進來說道:“陛下,宋相求見。”
任意把手中的東西放下,宋少言已經挺長時間沒找過她了,也不是特意疏遠,從他望過來的眼神來看,他更多的是在衡量思考要如何做。即便他心中對自己做過的事有所愧疚,也不會因為愧疚而老老實實當個臣子,甚至於對自己喜歡的人放手的。
他尚且還隻是宋家嫡子的時候,就敢挑撥皇子互下殺手,為自己以後造勢。這樣野心勃勃的人不可能輕易放手,隻是他之前行事毫無顧忌,現在多少要顧忌她的心情。,想著如何才能讓她把之前的事忘了,兩人如同普通的未婚夫妻一樣相處。
任意圈起手指,在沉香木的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抬頭笑了笑:“請宋相進來吧。”
宋少言這時候過來找她,很可能是已經發現了程容的不對,畢竟程容成為帝師這件事太過順利了。以宋少言的敏感和多疑,他不可能會不懷疑程容。
任意也想過讓秦修遠與宋少言爭執一番,再把程容立為帝師。但是思來想去,任意把這個方案給否決了。讓秦修遠反對程容作為帝師的確合乎情理,但是太過刻意了點。也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麼在她和宋少言“生氣”的時候,她還會同意宋少言的提議,她這些天都是和宋少言對著來的,突然同意了宋少言的提議,有些說不過去。
而且朝堂上的事真真假假,這樣或許還能迷惑一下宋少言。最重要的事,許多武將都輸站在秦修遠那一邊的,可以算作是她的人,而現在的侍中和帝師都是她的人,在文官中也有能和宋少言抗衡的人了。就算宋少言有所懷疑,也沒有什麼辦法。他總不能找借口把帝師給廢了,他現在還沒有那個權力。
任意把桌子上的奏折推在一遍,在麵前攤開了一張略薄的宣紙。上好的鳳陽紙,柔軟而輕薄,墨跡落在上麵也很乾淨,不會暈染。任意拿了一支毛筆過來,在雪白的紙上留下一點墨點,簡單地寫了兩個字,又塗掉了。
被墨跡覆蓋住的字跡隱隱能辨認出來是一首詞的上半闕,寫得是女子對戀人的愛慕,詞境詞意都十分地優美。這首詞正是前年七夕的時候,宋少言寫下來的應景的詩句。同他其他的詩文一樣,這一首詞得到了許多讚譽,而且在世家貴女裡傳閱開來,喜歡宋少言的貴女們就更多了。
宋少言從外麵走進來,躬身行禮,一身的朝服穿在他身上為他添了幾分莊重。
任意低著頭對著桌麵上的紙張發呆,聽見他的腳步聲才抬起頭,麵容上晃過一絲茫然。
宋少言進來的時候正因為自己的猜測心頭沉重,看見她臉上的茫然後,卻心軟了一瞬。他抿了抿唇,覺得自己太容易被女帝輕易影響了。
他輕輕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有幾分好笑。然而他之前已然試過,沒有辦法讓自己對女帝的情感斬斷。
如若女帝與他並無交集還好,他隻管讓自己默默忘了。他早就習慣隱忍,就算再忍上幾十年甚至一輩子,或許也沒什麼關係。
但他和女帝是有婚約的。最開始也是女帝先喜歡他的,先用那種讓她心軟的眼神看著她的。
不曾得到過自然不會在意,但是他已經擁有過,女帝是愛著他的,他有如何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