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一站 “一根麻繩穿頸過。”……(2 / 2)

“一!根!長!繩!穿!頸!過,二!把!剪!刀!剪!耳!朵。三!支!細!叉!刺!胸!腰,四!條!麻!環!纏!肢!繞。五!匹!大!馬!騎!身!走,六!頭……”

每一個字都念得用力,字句也比剛才路上清晰。

聽清兒歌,乘客們麵色煞白。

這哪是什麼童謠!分明就是各種殘酷的刑罰死法!誰家小孩會唱這種東西啊!

張明皓眼底精光,他慢慢退到後麵,對劉招娣的孫女可可溫和道:“可可小朋友,到叔叔這裡來吧。”

可可歪頭看他,往天殊雪身後躲了躲。

張明皓壓下不悅。就在剛才,他發現天殊雪一直拉著小姑娘的手。

沒得到可可的同意,他隻能退步,站在旁邊,充當‘守衛騎士’。

可可好像有點怕他,躲在天殊雪身後不出來了。

“姐姐,奶奶在做什麼呀?”她小聲問,隻是在安靜的人群裡,再小的聲音也能無限放大。

該怎麼告訴她呢?她的奶奶自告奮勇去了比賽,並且大概率會出事。

於秀不忍,卻被丈夫於峰拉住。

天殊雪低頭,對可可道:“劉招娣去參加叫手勢比賽了,結束後就會回到可可身邊。”

可可被點醒,高興道:“比賽要公平!可可不能上去對不對?”

“嗯,是的。”

相比之下,天殊雪的回答冷淡許多。

於是可可開開心心的看起比賽,還給劉招娣加油。

是啊,比賽。

也隻有小孩子和傻子,才會把這當成正常的比賽。

人們各有想法,而時間卻已至七點半。

“一——出繩。”

小翠幽幽開口。

邊上的乘客們一怔,而身為參賽者的劉招娣,因為提前做好準備,出手速度還算快速,顫巍著伸出食指。

對麵,紙人的左手已下落一小截。

好在劉招娣的手勢正確,成功阻止紙人的手機繼續落下。

‘裁判’小翠完全不給她喘息的機會,一個接一個念下。

“二出剪。”

“三股叉。”

“四季換——”

小翠提起音調,有意做的矯揉造作,好在語速不算很快,數字也是按照順序念的,劉招娣能招架的住。

隻是每念一句,村民小芳的紙手就要低一段距離。也就是說,比賽時間越久,它的手離劉招娣的手就越近,給劉招娣的反應時間也就越短。

乘客們不知道紙人打到手會發生什麼,不過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那絕對不是好事。

四之後,就是五。

五福到、六六順。

七巧巧、八仙來。

村民小翠所說的口訣,和天殊雪說的一字不差。

“……哎呀。”在乘客們精神繃緊之時,小翠歎氣道,“看來這一場比賽,是遊客贏了呢。”

她一說完,參加比賽的村民小芳憑空消失,劉招娣撐凳子站起,額頭後背全是汗漬,差點沒站穩。

豐大潘趕緊上去扶住她,和其他幾個乘客一起,帶劉招娣回到人群。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腦袋裡都冒出一個想法:這就結束了?

也太簡單了!

隻要按照小翠說的三字短句,做出相應的數字手勢,保證不出錯,一場比賽就結束了!

可可見奶奶下來,一把撲到她懷裡,抱著她撒嬌。

比賽過後,劉招娣更顯虛弱,一張臉如將死之人,毫無血色。

“奶奶你贏啦!這個遊戲可可也可以玩——”

“不行的可可!”劉招娣急道,聲音甚至有些變形。

可可從沒有被奶奶吼過,在她的印象裡,奶奶總是慈愛的抱著她,哄她睡覺,和媽媽一起,牽她的手出門逛街。

如此聲調,是讓可可有點茫然的。

“可可,這個比賽要大人才能參加哦。”一邊的於秀蹲下,雙手放在膝蓋,溫聲說道,“等我們可可以後長大了,就可以參加比賽了。”

她特彆喜歡孩子,去年剛考上幼兒園老師的編製,見到可可這麼乖巧可愛的小孩子,總是忍不住自己的憐愛之意。

相較於她的主動,丈夫於峰倒冷淡許多,在沒勸回妻子後,就站到旁邊冷眼旁觀。

向雲站在最前方,把人們的動態儘收眼底,按下巴思考。

比賽真的這麼容易?

總感覺有什麼陷阱……

“各位遊客,下一場比賽就要開始了呢。”

霎時,小翠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她始終站在比賽場地中央,眯起雙眼打量各懷想法的乘客,半遮的眼皮底下,眼眶內有汙泥般的黑色湧動。

可是,開始?

下一場不是要八點半嗎?他們第一場比賽也才用了幾分鐘啊!

李星鶴一看手表。

好家夥,剛才還七點半呢!現在直接到八點二十五了!

他們不該用平常時間衡量!這麼看來,隻要一場比賽結束,下一場比賽很快就會開始,完全不給他們商量對策的時間!

李星鶴轉頭道:“老雲,下一場要不我去吧。”

向雲正要說話,袁經寶大叫一句,轉移人們的注意力。

“哎,下一場我去吧,咱們李同學不是沒有把握嗎?還是先觀察觀察唄。”他學張明皓撩起劉海,故作帥氣的甩頭,“我袁經寶也不是什麼貪生怕死之輩,就先上去給大家試探試探。”

這話一出,他還頻繁看向宋嫣雨,衝她拋了幾個應該算是媚眼的眼神。

宋嫣雨手裡的手機咯吱作響,本不完整的手機屏幕痛不欲生,雪上加霜。

場地上,小翠生怕他反悔,高調宣布道:“第二場比賽——遊客袁經寶!對村民小興!”

名字一出,那若有若無的童謠聲再次清晰,鏗鏘有力。

“……六!頭!猛!鷲!奪!目!啄。七!剜!短!匕!心!巧!巧,八!卸!大!刀!來!宴!仙。九!捧!福!土!落!到!頭,十!個!細!針!指!滿!堂……”

童謠念起,四周的圍觀村民似乎也在活動,如風吹起的樹影,左搖右晃,嘩嘩作響。

小翠衣袖遮臉,和前一次比賽一樣,報起數字。

一出繩,二出剪。

……

九到頭,十滿堂。

她念得那麼慢,給所有人一種錯覺:我上,我也可以。

不就是一個考驗反應力的小遊戲?

按順序念完一遍,小翠開始打亂順序。

“三股叉、六六順、一出繩…八仙來。”

速度依然不快,袁經寶這人看著不靠譜,像個吊兒郎當的猥瑣男,關鍵時刻居然沒掉鏈子,反應速度比劉招娣還快,手勢做的特彆精準,完全不給村民小興落手的機會。

“……嗯,本場比賽結束,勝者是遊客袁經寶呢。”小翠幽幽說道。

袁經寶擦擦虛汗,起身時腳步頗為虛浮,但發現乘客都在看他,立即換上誌驕意滿的神態,嘚瑟的回到人群。

“小比賽而已,沒什麼大不了。”他擺手。

於峰瞄瞄妻子,過去給他遞了根煙。

張明皓過去說了幾句,他春風得意。

顯然,主動參加比賽並獲得勝利,讓袁經寶本就爆棚的自信,更加膨脹巨大。

“那麼,各位遊客。”小翠不合時宜的說道,“接下來是上午最後一場比賽,請要參加比賽的遊客快點登台,不要耽誤時間呢。”

那緊促的語氣,深深的長調,怎麼聽都不懷好意。

李星鶴和向雲已經做好準備,可以登台。

經過第二場比賽的計算,他們確定了。

比賽會持續五分鐘,但時間會跳五十分鐘,也就說,八點半開始的比賽,九點二十結束。

而中場休息的時間,肯定不是十分鐘,估摸著二三分鐘差不多。

前兩次比賽一路高歌,完全勝利,好些乘客放下心,沒那麼緊張了。

可……

向雲朝比賽台望去,明明隻是不經意的一瞥,小翠卻好像早已知曉,眼睛彎的如倒鉤,和他視線撞了個正著。

不可直視、不可言說。

寒冰凍住向雲思維,他斂眸,不再觀察。

李星鶴沒有看,他高高舉手道:“下一場比賽讓我——”

“下一場我來!”

王好走出。

他渾身都是腱子肉,乍一眼倒是很威武雄壯。

“一個比賽而已,這麼簡單還磨磨唧唧的,要老人家上去出頭。”他翻白眼,“不想上就不想上,搞這麼多借口。”

李星鶴:“……”

王好邁開步伐,路過李星鶴身邊時,還故意撞了他一下,搞得李星鶴更加莫名其妙。

眼看王好坐下,他湊到向雲身邊嘀嘀咕咕:“這大哥乾嘛呢?前兩天不還怕得要死嗎?紙老虎一個。”

“不知道。”向雲回。

做裁判的小翠眼睛眯的更細,正麵看去,隻能看到眼裡一片烏黑。

“第三場比賽——遊客王好,對村民小麗。”

小翠說道。

“一出繩。”她念起。

王好自信不疑的豎起一根手指。

“二出剪。”

王好做出剪刀的手勢。

太簡單了。

按照這種速度,他百分百能獲得勝利。

“三股叉。”小翠又道。

王好隨即豎起三根手指,他勾起嘴角,靠在椅背,優哉遊哉,勝券在握。

見他如此,小翠衣袖貼臉,發出摩擦聲。她快速道:“四季換,五福到,六六順——”

……三個?!

彆說王好了,觀戰的乘客都愣住。

四,伸出四根手指。

五,伸出五根手指。

六,彎曲食指、中指、無名指,豎起大拇指和小拇指。

連續做出三個手勢,王好後背發涼。

這和之前不一樣啊!

在他思考的那一瞬間,麵前紙人的手已經下落一大截。

而小翠,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跟著念:“七巧巧,八仙來,九到頭,十滿堂——”

她的語速是之前的三四倍,王好不停切換手勢,先前的悠閒讓他措手不及,手指險些打結。

七,五指捏攏。

八,彎曲中指、無名指、小指,打開大拇指和食指。

九,食指半曲,其他手指都彎下。

十、十……

‘啪。’

一滴汗水滴落地麵,在乾癟的黃土地上暈開水漬。

王好麵前,紙人的手已合在他手心,打出赤紅印子。

他的心倏地一涼,大腦發麻。

再眨眼,前方是眼內漆黑的腦袋,與他額頭相貼,鼻尖對鼻尖。

“哎呀,沒有做出手勢呢……這位遊客。”

小翠的提醒如情人呢喃,王好卻全身發冷。她身體還站在側麵,隻有脖子變長,將腦袋抵來。

指尖傳來鑽心疼痛,王好唇色刷白。

手、手指!

他發出慘叫。

每一根手指的指甲,都被憑空翹起,與肉分離,血肉模糊。

一片落地。

兩片落地。

待十片指甲全部脫落,新一輪的懲罰開始。每根手指都像單獨的繩子,被旋轉扭曲,擰成麻花,骨頭咯吱作響。

王好已疼到發不出聲,雙目通紅,大口喘氣。

小翠的頭早就回到原位,她繼續用衣袖擋臉,露出眯成縫隙的雙眼。

“這就是‘十滿堂’呢~這位遊客記住了嗎?”她輕聲絮語,尾音飄忽,又隨即加重語氣,“一定要好好記住呢,再做錯兩次手勢,這位遊客就輸了……呢。”

她在說什麼?

他、他要輸了嗎?

不……不行,他不能輸!不能輸!

王好腦內一片空白,刺痛源源不斷傳遍全身,尖銳的鳴叫貫穿耳膜,擋住周身一切聲響。

“繼…開始…二……”

小翠好像在說話。

王好顫抖著抬起頭,卻又與小翠的腦袋貼近。

這次,他聽清楚了。

“二出剪。這位遊客,沒有做出來呢。”

紙人的手安靜放於王好手心,可疼痛已讓他無法感知。

隻有一點,再王好腦內盤旋。

他…又沒做出來。

二出剪。剪刀。

童謠唱起,四方皆是嘻嘻哈哈。

‘一!根!麻!繩!穿!頸!過,二!把!剪!刀!剪!耳!朵……’

嘶啦。

嗡一下,小翠的低語聽不到了,未知的童謠聽不到了,場外乘客驚恐的尖叫也聽不到了。

錐心之痛自臉側傳開,王好毫無知覺的手下意識捂住,扯開嗓子大喊,然而——

聽不到。

兩隻血淋淋的耳朵靜靜躺在地麵。

小翠退居原位,衣袖翩翩。

她在說話嗎?在說什麼?

王好掙紮。

他為什麼想不開上來!他要離開!他不要待在這裡!他會死的!

可是,不論王好怎麼扭動,身體仿佛粘在座椅,無法逃跑。

忽的,他看到了側麵的小翠。

身體分明對準參賽的村民小麗,為什麼能看到小翠?

王好隻感覺,自己的視線越來越下,小翠越來越高,天空湛藍一片。

啪嗒。

有什麼東西落地。

王好看去,他看到自己眼眶空洞的臉。

咚。

隨後,大塊頭的軀體側滑跌落。

小翠也扭過脖子,朝向乘客們。

孫麗娟才見過王素惠的慘死,當下更是吐的慘不忍睹。

邊上張明皓、袁經寶等人也很不舒服,捂肚子半蹲。

井訥躲在後頭,厚重的頭發遮擋麵部,不明神色。

劉招娣捂住可可的眼睛,自己也低下頭。

豐大潘吐得也很厲害,陸蘇然戴著口罩,表情不清,但也不好過。

宋嫣雨捂住嘴巴,連續深呼吸後,到底沒吐出來。

向雲和李星鶴見過乘客屍體,承受能力較好,但直麵同夥受刑,也不算鎮定。

小翠一個一個看去,目光最終落於站的筆挺的天殊雪身上。

她長著精致的臉,卻沒有人該有的活氣,做不出一絲表情,隻是用黑眸凝望比賽場地,望向生死不明,血流滿地的王好。

仿佛,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第三場比賽……遊客王好,對村民小麗。村民小麗勝。”

小翠囅然一笑。

“十安村本土特色競技體驗,上午場結束,請各位遊客稍作休息。”

“我們,下午再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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