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分配 “黎善,去技術部。”(1 / 2)

在年代文裡吃瓜 翟佰裡 21064 字 9個月前

賣工作的事張逐日一手包辦了, 黎善隻需一心一意的上班就行。

不過黎善想住進藥廠這件事,卻叫張逐日不大高興。

“家裡房子大,你一個人住個單間不好?非得跑去跟人家擠一間才舒服?”張逐日豎著眉毛, 滿是不解地瞪著黎善。

之前他兩個大兒子在家, 姑娘小夥子年紀大了,住在一起不自在, 黎善要住到高中去他還能理解, 現在兩個大兒子去做了知青, 家裡隻剩下張朝一個半大小子,寬敞的很,黎善居然還要住到藥廠去,這他就理解不了了。

範琴心裡也犯嘀咕,但張逐日已經發火了, 她又要來滅火:“好好說不行啊, 你這一發火還把人嚇死了呢。”

“我這不是想不通嘛。”

張逐日還是皺著眉,仿佛黎善不改口,他就高興不起來。

黎善有些哭笑不得:“我隻是去廠裡要個床鋪,又沒說天天住廠裡,要是不忙我肯定要回來的,主要藥廠的工作情況我也不知道,就怕遇到事了要加班,到時候末班車沒了, 難不成我還要走回來啊。”

這話聽著也有道理。

張逐日自己就是做人事主任的, 廠裡有時候任務重需要加班,他這個當主任的都得上一線乾活呢。

雖然心裡還有點不高興,但顯然已經同意黎善在廠裡要個床鋪了。

黎善見張逐日態度緩和下來,膽子也大了, 她走到範琴身邊,手臂耷在範琴肩上,語氣揶揄:“我這是去上班,又不是嫁人,等我結婚了不回來住,大舅再生氣也來得及,現在氣的太早了。”

“你要真嫁了人不回家住啊,我反倒安心。”範琴斜睨了一眼黎善。

隻有在婆家過的不如意的新媳婦,才一天到晚的往娘家跑。

張逐日又對著範琴豎眉毛,語氣更加不爽:“你這什麼話?”說完看向黎善:“等你結了婚,你儘管回來住,大舅不嫌棄你們,你要是有本事,把姑爺一起帶回來都行。”

範琴冷哼一聲,對著張逐日翻了個大白眼:“看把你能的。”

還養姑爺呢。

就這臭脾氣,哪個姑爺受得了哦。

“善善考上了藥廠,老三和紅萍那邊肯定要告訴一聲的,還有你姥爺那兒,你得親自去一趟,正好快到日子了,那一天你無論如何要早點過去。”玩笑歸玩笑,正事還是要辦的,範琴開始張羅起家宴的事。

提起姥爺,黎善心裡就忍不住難受。

姥姥去世的早,姥爺張儒東年紀輕輕一個鰥夫要拉扯五個孩子確實不容易,於是便在彆人的介紹下,娶了如今的妻子鄔玉年,鄔玉年是孤兒出身,幼年吃了苦頭不能生孩子,對五個繼子女都很好,張逐日他們也都很敬重她,隻是年紀大了,老太太也怕兒媳婦們嫌棄她這個後婆婆,於是就主動要求跟張儒東兩個人住到老房子那一片,等以後實在是無法自理了,再考慮一起生活的事。

張家兄弟姊妹關係好,每個月都要去老房子看一看老兩口。

黎善回來的日子不巧,正好才過了家宴,再加上不知該如何麵對上輩子因為她而去世的姥爺,就這麼拖拖拉拉的,一直沒去看望。

“我那天看情況,如果能早點下班的話就早點過去。”

逃避不是辦法。

她回來了都沒去見見姥爺,說起來也真是太不孝了。

因為提到了姥爺,黎善一整個中午情緒都不高,午飯也沒吃兩口,下午張逐日和範琴急著去上班,黎善便乾脆在家裡收拾準備帶到藥廠的東西。

收拾完才想起來和李琳約好了中午去宿舍看一看,於是趕緊拿著月票就出了門。

下午公交車不忙,黎善上了車挑了個位置坐下來,這一次沒有蘇衛清在旁邊插科打諢,路程就顯得格外漫長,黎善看著窗外匆匆掠過的景色,腦海裡再次浮現出姥爺的麵容。

說起來,姥爺對她其實並不和藹。

因為她的媽媽張紅珍是姥爺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他最疼愛的孩子,驟然離世,還是以那樣慘烈的方式離世,這麼多年來,姥爺一直接受不了。

她每次出現,都讓姥爺想起他心愛的女兒,就是一陣心如刀絞。

所以當她的死訊傳回來後,姥爺才會那麼傷心,那麼後悔,倒下後便不吃不喝,臨死前還抱著她小時候穿的衣服。

“同誌們,藥廠到了,請需要下車的同誌儘快下車……”

售票員的提醒聲猛然將黎善從回憶中拉回來,這才發現已經到藥廠站台了,趕忙起身下了車。

進了藥廠,先去會計部門轉了糧油關係,又去後勤部門領了藥廠補貼的搪瓷缸子一個,才往宿舍那邊晃悠了過去,比起早上來時的安靜,這會兒宿舍樓裡可就吵鬨多了。

不少宿舍的門都開著,露出裡麵的全貌來,還有女同誌拿了個小凳子,坐在走廊裡搓洗衣服,藥廠中午有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速度快的還能回宿舍來洗個衣服掃個地。

分配給她們的宿舍這會兒門也開了。

黎善趕緊過去,就看見門內大包小包的,李琳正一個人彎腰收拾,至於另外兩個住同一個宿舍的,此時卻沒看見蹤影,再看那兩個架子床,那兩個人都住在下鋪,將上鋪空出來了。

“李琳。”

黎善站在房門口敲了敲門。

李琳猛地站起身來回頭望:“黎善,你來啦。”

黎善本想說‘我幫你收拾’,接過去被李琳那雙紅腫的眼睛嚇了一跳,趕忙問道:“你眼睛怎麼回事?怎麼腫的那麼厲害?”

許是提到傷心事,李琳露出個苦澀的笑來:“彆提了,都是家裡的事。”

黎善愣了一下,有點意外。

看來李琳家也不像記憶中的那麼和睦,正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既然李琳不想談的話,她也就不問了,於是主動彎腰幫李琳將被褥拎到最裡麵去:“我幫你先鋪床,今晚上你是要在廠裡睡吧。”

“嗯,樓道下那個床現在已經給我小妹了,我回去也沒處睡。”

“能行麼?你小妹年紀還小吧。”

才十五歲的小姑娘呢,睡到樓道下,要是出事兒了,真是哭都來不及,而且現在寒冬臘月的:“這麼冷能吃的消麼?”

“中午我回去幫忙找了幾張舊床板,把外頭這一邊封起來了,好歹能擋著風,還掛了個大鈴鐺,小風吹不動,但凡動靜大了點兒,那鈴鐺都能響起來。”也算是個警報器了。

李琳說著便滿是悵然地歎了口氣:“她……我讓她好好學習,來年也考藥廠,但那丫頭性子有點怪,把我還給說了一頓,弄得我兩麵不是人。”

“估計也是心裡不好受。”黎善歎了口氣,將李琳的包袱拆開,脫掉外頭的棉襖,一手夾著被褥,一手拉著梯子,三兩步的就上了上鋪。

她鋪床速度很快,疊的被子雖算不上豆腐塊,但也整整齊齊,相當漂亮。

李琳在宿舍裡就見過她這一手,這會兒也不意外,還不忘將一個木頭小櫃子遞給她:“幫我安到腳邊,我帶了一把鐵紮絲,你看著用。”

黎善接過鐵紮絲,又接過扳子,很快就將木櫃子固定好了。

鐵紮絲剩下不少,她也不還給李琳,直接說道:“剩下的明天給我用。”

“你直接拿去用。”李琳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兩個人都是乾活的好手,很快就把大包小包的收拾乾淨了,黎善拉過一張凳子坐下來休息,環顧這個不大的宿舍:“跟咱們住同一個宿舍的人呢?”

“出去洗衣服了。”李琳還在拿著抹布擦床沿,隨口回答道:“瞧著都挺不錯的,我來的時候,上鋪都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東西都塞床底下去了。”

“那就好,室友省心比什麼都強。”黎善鬆了口氣。

“估計張悅要氣死了。”

“她氣她的,我過我的,我跟她又沒關係,難不成還因為她一句就跑去下鄉,我又不是傻。”黎善越說越覺得上輩子的自己就是個大傻子。

李琳重重點頭:“她就喜歡把人當傻子。”

“對了,你糧油關係轉了嗎?”

李琳擦床沿的手猛地一頓,隨後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過會兒我回去開證明,你都弄好了?”

“我大舅一手包辦了,就是我說要住宿,他有點不大高興。”

“這有什麼不高興的,我說來住宿,我媽都想來幫我搬家了。”順帶著到廠裡來谘詢一下,能不能將工作轉給大哥,想到這裡,李琳臉上的笑又沒了。

她知道父母有些重男輕女。

隻是……今天感覺尤為明顯。

李琳的鼻子又酸了,背對著黎善,她努力將淚意壓了下去,這段時間已經夠麻煩黎善了,決不能再讓家裡的那些爛糟事,影響黎善的心情,而且……她也不想在黎善跟前丟人。

她想跟黎善做正常的朋友,而不是讓黎善可憐她。

等一切忙的差不多了,那兩個室友也端著滿是衣服的盆子回來了。

“你是咱們最後一個室友?”走在前頭的那個女同誌看見黎善便露出爽朗的笑容,快走幾步過來自我介紹道:“我叫張秀英,喊我秀英就行,住小李的下鋪。”

“我姓方,叫方紅星,以後喊我方姐就行。”

跟在後頭的那個女同誌也是一樣的爽快人,不過她眼角有皺紋,年紀看起來比她們大不少。

黎善也主動自我介紹:“我叫黎善,和李琳是高中同學。”

“歡迎歡迎,我們宿舍將近兩年沒進新人,可算是補滿了,以後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們,對了,你們去哪個車間確定下來了麼?”方紅星放下洗臉盆就跟她們寒暄,而張秀英則是蹲在豎櫃那邊整理東西。

豎櫃一共四個櫃子,張秀英和方紅星占據了中間兩個,隻留了一上一下。

黎善剛剛和李琳商量了一下,李琳個子高,就用上麵那個,黎善則用最底下那個,對於這樣的分配,她們也沒什麼不滿,畢竟一共就四個櫃子,上下兩個總有人要用,人家來的早,占據好位置也是理所當然。

李琳這會兒已經恢複了活力,回答道:“沒呢,今天就來報道一下,估計明天才知道被分哪裡去了。”

“那不用著急,藥廠之所以年前招考,就是為了有個學習的時間,等分了車間,到時候你們還得去各自車間跟著師傅學習呢。”張秀英拿出衣架子往臉盆裡一放:“曬衣服我們一般曬到樓頂去,樓下也有晾衣繩,但是曬的人多,樓頂上人少,能找到位置。”

“不過要是下雨的話,樓底下宿管會幫忙收,樓頂就沒人管了。”方紅星提醒道。

樓頂是私自接的晾衣繩,宿管不會阻止,但也不會幫忙。

“那我們先去看看,彆下次洗了衣服不知道曬哪裡。”

張秀英端著臉盤走在後麵:“我帶你們一起去,正好我要曬衣服呢。”

於是兩個人跟著張秀英上了樓頂,隻見上麵七牽八扯的拉了不少晾衣繩,隻有靠近邊緣那一塊沒拉繩子,黎善走過去伸頭往下看了眼,然後就被拉了回來。

“這麼高,掉下去就不好了。”李琳的語氣有些嚴厲。

黎善也不和她爭辯,順著她的力道往回走了幾步,等張秀英晾好衣服,她們又跟著張秀英後頭溜溜達達地下了樓,一路上張秀英都在給她們介紹廠裡的情況,從食堂介紹到廣播站,最後還發表了一番對於能在研究部門上班的同誌們的羨慕。

看得出來,這是個很健談的女同誌。

一直快到宿舍的時候,張秀英才突然停住腳,神秘兮兮地道:“你們在紅星跟前彆提結婚的事。”

黎善:“?”

有八卦?

李琳也是眼睛一亮,耳朵都豎了起來,兩個人的動作如出一轍,全是側耳傾聽。

“她前對象是個當兵的,在部隊好些年了,之前說級彆不夠隨軍,就沒有結婚,結果前些年他家裡說人出任務失蹤,要她彆等了,就給兩個人退了親,她也是個死腦筋,非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一直犟著沒結婚,誰曾想前年那個男人回來探親,是帶著老婆孩子回來的,那孩子都五六歲了。”

李琳:“不會那男人失蹤的事,是家裡人編出來的吧。”

“可不是嘛,就說當年當兵用的還是紅星家的關係呢。”張秀英歪著頭,聲音刻意放的很小。

黎善沒說話,而是繞了一個邊,仿佛無意的用肩膀撞了一下李琳。

原本還有心再問的李琳立刻閉了嘴。

“放心吧,我們才高中畢業,對象都沒有呢,哪有那麼快結婚的。”黎善抬手拍拍李琳的背:“再說我倆還沒滿二十呢,不著急。”

張秀英一看她們不上勾,頓時覺得有點沒意思。

本來還想著誘她們說兩句方紅星的小話,結果這兩個丫頭看著年紀輕輕的,說話卻滴水不漏。

“那就好,咱們回去吧,也到上班時間了。”

張秀英意興闌珊地帶著她們又回了宿舍,一進門,既看見方紅星坐在床邊看書。

“哎喲,紅星你又看書啦,虧你能看的下去,我也就當初複習的時候看了幾眼,現在再看都頭疼。”張秀英看見方紅星手裡抓的書,就扯著嗓子喊。

黎善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發現是一本《國外醫學參考資料》,土黃色的封皮,有些破舊,可見平時翻的很勤快,黎善知道這套書,是海市醫學情報站出品的,黎善以前在舊書網看到過,賣的不算貴,但是商家好像隻是放著玩的,並沒有要賣的意思,她詢價好幾次,都沒人回應。

她能找到最全的,是部隊第二軍醫大學出版的那一版,一套十本,她看的最多的是《傳染病防治學》那一本。

方紅星好像很習慣張秀英的語氣,笑了笑並不生氣,隻應道:“我中午也沒什麼事,乾脆看一看,多學習也沒壞處嘛。”

“哎,也就你有耐心,我是沒耐心哦。”

張秀英擺擺手,也坐在自己的床上,從被子裡掏出一麵鏡子,就開始照鏡子。

“你們去樓頂看了,感覺怎麼樣?”方紅星見剛剛還挺熱絡的張秀英,這會兒突然冷落兩個新同事,就知道張秀英又跟人說閒話了,不過這兩個新同事估計沒理她,這會兒心裡正彆扭呢,暗暗歎了口氣,放下書接著招待。

“挺好的,以後曬衣服有地方了。”黎善對著方紅星笑笑。

不管張秀英說方紅星的事是真是假,都和她沒有關係,理所當然的,她的態度也不會發生改變,所以她的語氣也很溫和:“我家就是白馬縣的,以後我可能偶爾會回家住,需要辦什麼手續麼?”

“直接去宿管那邊登記一下就行。”

方紅星沒想到黎善是本地人,語氣不由更加溫和:“我們這不是學校,管理沒那麼嚴格,但每晚還是有查房的,主要怕有什麼意外沒及時發現誤了事。”

“應該的。”管理嚴格些,家裡人才會更放心。

“快要上班了吧,我就先回去收拾東西了,明天下班之後我搬過來。”

黎善說著,拍拍李琳的肩膀:“我們都才高中畢業,也沒上過班,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就向你們請教,兩位大姐可千萬彆嫌棄啊。”

“這有什麼。”方紅星大方地應了。

倒是張秀英有點意見,畢竟她也才二十出頭,突然被叫大姐,有種被人喊老了的感覺,隻聽她‘哼’了一聲,憤憤的將鏡子砸到大腿上。

黎善隻當沒看見,繼續說道:“我們作為本地人,也是非常熱情好客的,出了藥廠,你們要是有什麼想知道的,也儘可以問我們。”

“那感情好,這也算另一種意義上的互幫互助了。”方紅星笑的更加開心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忙。”

李琳趕緊跟上:“善善我送你。”

兩個人一路出了宿舍院門,腳步才慢了點,李琳長籲了一口氣:“小小的宿舍,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太平。”

“你離那個張秀英遠一點,尤其不要暴露家裡的情況。”

就剛剛短暫的相處,黎善已經看出張秀英是什麼人了。

要說壞心,張秀英不一定會有,但是那舌頭也是真的長,黎善想到李琳經常跟她吐槽家裡人的事,連忙提醒道:“她們都是省城人,在白馬縣哪怕名聲壞了,隻要不傳到省城去,都影響不了多少,你我不同,我們是本地人,要是我們名聲壞了,可哪裡都去不了。”

李琳一想,頓時心有餘悸地點頭:“我知道了,我一定閉嘴。”

“她要是問你關於我的事,你就回不知道,我是走讀生,她要是問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斟酌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黎善憂心忡忡,她是真怕這個傻姑娘被人一哄,把家裡的事一股腦兒全倒出來,到時候成了人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李琳被黎善這麼一說,頓時心裡更慌了:“我全說不知道好了。”

也不能這樣啊……誰能不知道自家的事啊。

這樣一說,那張秀英不更得打破砂鍋查到底啊,瞞著不說肯定有貓膩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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