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腰有她大腿粗麼?
“瘦歸瘦,精骨肉,展同誌能在這個年紀當上副營長,肯定有他的長處,再說了,這邊到底偏遠了些,物資供應不及時,魚肉富含蛋白質卻沒多少脂肪,養不胖也很正常,再加上天天風吹日曬的,我二舅看起來也不胖啊。”
羅玉秀聽黎善這麼一勸,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張逐本。
現在的海軍製服還是65式,艦灰色製服十分寬鬆樸素,且男女同款,一個個的好身材都被遮掩住了,這會兒他們都把外套給脫了,隻剩下裡麵穿的白襯衫,皮帶勒著腰,一個個確實腰都挺細的。
就連她兒子蘇衛洋也一樣。
羅玉秀回想以前,蘇衛洋每次回家探親都在冬天,寧省的冬天很冷,隻要起床都要穿上厚厚的棉襖,蘇衛洋個子高,肩膀寬,再穿上厚棉襖就顯得很魁梧,所以她還真沒想到,蘇衛洋居然這麼瘦。
“哎,還是要多吃點兒,每天訓練那麼辛苦。”羅玉秀還是有些心疼。
一直沉默的鄭婉珍聽到這話,也忍不住開了口:“衛洋每天吃三碗飯呢,我也經常去縣城給他買肉吃。”
可不曾克扣蘇衛洋的口糧。
她可不希望婆婆把丈夫太瘦的原因歸咎到自己身上來。
她雖然不愛說話,卻不傻,她知道婆婆一直不太喜歡自己,上輩子她確實太過自私,隻顧著自己的生活,沒有為蘇衛洋考慮,可這輩子……她彆的不說,在照顧蘇衛洋這方麵,她是問心無愧的。
鄭婉珍的語氣鬱悶中透著委屈。
羅玉秀忍不住歎氣:“我又沒生氣。”
何必這麼著急解釋,反倒顯得心虛。
鄭婉珍愣了一下,隨即又低下頭來不吭聲了。
黎善看看左邊的羅玉秀,再看看右邊的鄭婉珍,突然明白為什麼婆婆對這個二嫂十分沒辦法了,這種隨便吐槽一句,就被對方當真的較真性格,羅玉秀這樣的快嘴肯定是最沒辦法的,反倒是蘇衛洋這種平時沉默,但說起話來一個唾沫一個釘的人,才最適合鄭婉珍。
鄭婉珍見羅玉秀歎氣,頓時整個人更沮喪了。
她就知道,婆婆不喜歡她。
茶上了,情況也了解了,郭小婷又扯著黎善去端菜,先是魚,再是肉,一桌子菜,除了那幾個水蘿卜,其它一點兒綠葉菜都沒有。
“今天敞開肚皮吃啊,誰剩下了,我可不答應。”郭小婷張羅大家上桌落座。
“你放心,我肯定多吃點兒。”
依舊是張逐本最捧場,蘇衛洋則是十分羨慕地看了一眼張逐本,他也很想給妻子捧場啊,但他嘴笨,每次醞釀好了準備開口的時候,鄭婉珍都去忙彆的活兒了。
說話可真是太難了。
蘇衛洋長歎一口氣。
展冀倒是挺願意捧場的,但丈母娘在,他不好太跳脫,得穩重點兒才行。
“衛洋啊,你得多吃點兒,你太瘦了。”
蘇衛洋沉默地接受著老母親的關心,剛剛三弟妹聲音並不低,他又靠的近,自然聽見了,他覺得三弟妹說的很對,‘瘦歸瘦,精骨肉’,他們都是可以直麵風浪的強兵。
再說了,他們哪裡瘦了,他們是標準身材!
奈何有一種瘦,叫做媽媽覺得你瘦。
一頓飯吃的賓主儘歡,尤其羅玉秀,估計是看兒子和準女婿太瘦了,不停的給他們夾菜,黎善也被照顧了不少,於是三個人成功的吃撐了。
黎善更是坐在那兒動都不想動。
想到任務世界海鮮大價錢,貧窮如她看一眼都宛如破財,現在居然能吃到撐,黎善都覺得十分神奇。
吃了午飯,羅玉秀先跟著蘇衛洋兩口子回去安置,而黎善則留在了張逐本家裡,畢竟張家人口簡單,房間又多,新收拾出來的房間寬敞又明亮,比蘇衛洋家的筒子樓好太多了。
羅玉秀去還得跟蘇衛萍擠一個房間呢。
所以早在他們到之前,蘇衛洋就跟張逐本商量好了,讓黎善住到張家來,不然就隻能去臨時招待所開房間給她們住了。
下午幾個男人繼續去工作。
郭小婷則在家裡給黎善燒水洗澡,他們家是有大灶頭的,就是柴火比較稀缺,平時大家夥兒還是用蜂窩煤比較多。
黎善洗了個舒坦的澡,出來後就睡到了走廊的躺椅上:“其實這裡還蠻舒服的。”
正月裡都不用穿棉襖。
“這是你沒往三四月份過。”不然能潮的你哭。
黎善對這個氣候還是很理解的,於是就在腦子裡開始盤算消黴片的成分,微風吹拂著,思緒也越飄越遠,最後直接就陷入了黑甜的夢想。
什麼消黴片,什麼殺菌洗滌劑……這會兒全都被拋諸腦後了。
而與此同時,黎紅軍終於打聽清楚了省裡的下鄉政策。
之前劉主任的話著實把他下了一跳,畢竟按照劉主任的說法,黎善要是已經結婚且有工作了,龍鳳胎肯定是要下鄉的,他回去告訴童玲後,當時童玲就熬不住,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黎珠更是接受不了的嚎啕大哭,黎聰也是臉色鐵青,攥緊了拳頭,那副樣子,仿佛要衝到機械廠去揍黎善似的。
童玲醒來後,就拉著黎紅軍哭,嘴裡滿是對黎善的惡毒詛咒。
許是聲音太大,罵的太難聽,惹得副廠長張慶東過來狠狠的批評了他們家一頓,先是批評童玲心腸惡毒,再就是批評黎紅軍政策都沒搞清楚,就胡說八道。
黎紅軍這才去仔細研究政策。
這才發現,下鄉是按照戶籍本安排的,黎善不在戶籍本上,所以龍鳳胎隻需要下鄉一個就行了。
有了這個保證,夫妻倆這才鬆了口氣。
“咱們要不要早點給珠珠報名,好挑個好地方,省的到了後來好地方都給人挑走了,隻剩下窮鄉僻壤的。”童玲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乾脆坐起身來,推了推黎紅軍說道。
黎紅軍其實也睡不著,他翻了個身:“是該去問問,要是有老家的名額就好了,把珠珠送村裡,那邊全是老鄉親,就算苦也苦不到哪裡去。”
這時候黎紅軍又慶幸自己是農村出身了,讓他有個選擇的餘地。
“不能吧,咱們兩家的村子可都是靠近縣城的,算得上富裕公社了。”
這樣的好地方,一般不會分配知青過去的。
“那我明天去看看?”黎紅軍又翻了一個身。
童玲‘嗯’了一聲,她捋了捋頭發,又思索了片刻才開口道:“這下鄉……也不是一家兩家的事,善善那邊,咱們是不是要關心一下。”
“你又管她什麼事?”黎紅軍現在提到黎善就心煩。
“也不是我想管她,我就想著,我們珠珠都下鄉了,她這個做大姐的,也該做個好榜樣,再說了,她把家裡的工作賣了,我這心裡實在是不得勁,到現在都打聽不出是誰買的工作,也真是邪了門了。”
說白了,童玲就是不甘心。
憑什麼她的女兒要下鄉,張紅珍的女兒卻可以留在城裡?
“她說不定有工作了。”
黎紅軍沉默片刻,也動了心。
“那她的工作肯定不是正當渠道來的,張逐日肯定徇私了,這可是損害機械廠利益的事,總要有人戳破了才好,再說了……”
童玲的表情不由扭曲:“張家仗著人多勢眾那麼欺負我們,我不報複回去,我不甘心。”
黎紅軍抿了抿嘴。
他也不甘心啊。
那可是一份正式工啊!
“那我明天去打聽打聽。”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
童玲這才高興了,探身下去,聲音輕快地說道:“珠珠下鄉的安置費我們就彆要了,下鄉貧苦,花錢的地方多。”
黎紅軍胡亂應了一聲,心裡還盤算著怎麼搞張逐日。
一想到能掰倒這個大舅子,黎紅軍就忍不住激動。
而此時的房門外,黎珠披著棉襖,臉色冷的如冰,她眼底充滿了恨意,惡狠狠地盯著黎聰的房門。
她好恨!
哪怕早已知道父母偏心,也不想此時此刻這麼恨。
明明政策才下來兩天,可家裡所有人都默認她會下鄉,童玲提及安置費的語氣,也仿佛是莫大的恩賜。
黎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
——不能急。
要麼都彆下鄉,要麼都下鄉。
她可不是黎善那個軟包子,被人欺了不敢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