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
張逐日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
更沒反應過來黎善口中的‘入贅’, 畢竟這年頭除非家裡絕戶頭,萬不得已才會招贅, 如果女婿承諾養老的話, 甚至連招贅都不會。
因為一般男人都不願意入贅,願意入贅的要麼家貧兄弟多,要麼本人有缺陷。
而且入贅的男人也很容易被看不起。
遇到那些犟種, 更是寧願光棍一輩子,也不肯入贅, 就是怕被人看不起, 過不去心裡這一關, 沒想到,這位副營長居然如此不走尋常路, 真是一點兒都不怕丟人。
“他的嫁妝都有什麼?”張逐日難得也有了點八卦欲·望。
“平時的津貼,攢了大概幾百塊錢, 還有一堆獎章。”
黎善也是開了眼,這展冀看起來濃眉大眼一身正氣,沒想到騷操作一套一套的, 蘇衛萍還沒跟展母正麵戰鬥呢,展冀自己都要把親媽給鬥的沒脾氣了。
“副營長的津貼這麼低?”才幾百塊錢?
張逐日關心的重點直接歪了。
“他以前是單身漢嘛, 再加上家境也好,花錢大手大腳了點也很正常。”像蘇衛清那樣一分錢都攢著的年輕男同誌還是少有的:“不過他也承諾了, 婚後會將津貼全都交給衛萍。”
“這還算有擔當。”
張逐日歎了口氣, 關心道:“要是你小姑子婆家太難纏你就先回來, 反正黎紅軍那邊解決的差不多了, 可不能耽誤了工作。”
“研究所那邊最近不忙,我公公說元宵節前回來就行。”
有蘇維民在,黎善不需要擔心工作的事。
況且還有蘇衛清在呢。
“對了, 衛清來了麼?”
“沒有呢,估計沒聽到消息呢,再說這事也不是什麼光榮事,何必興師動眾。”張逐日主要怕蘇家人知道了,會看不起自家外甥女。
畢竟誰的親爹被革委會查了,都要被人疏遠的。
“那我等會兒給他打個電話,他以前寫過稿子給報社,想要登報的話,還是他的速度快一些。”
昨天晚上出的事,估計蘇衛清現在也不知道,畢竟藥廠那個環境還是挺封閉的,一旦開了工,就更難以聽到外麵的消息了,反倒是省城那邊的消息流傳的更快些。
“還是算了,我自己去找報社的同誌。”張逐日趕緊阻止。
怎麼還上趕著呢?
“沒事,大舅你就彆擔心了。”
張逐日哪裡能不擔心,他聽著黎善那對蘇衛清滿是信任的語氣,就差在電話裡大喊‘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不要相信男人’、‘男人說話算數,母豬都能上樹’了。
奈何如今的電話全都有轉接員,張逐日也不是那真什麼都不懂的。
於是掛了電話後,黎善直接就給藥廠蘇維民的辦公室去了個電話,而秘書室本就離領導辦公室不遠,他一聽是黎善的聲音,立刻起身去了秘書辦公室門口:“蘇衛清,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好。”
蘇衛清連忙拿起筆和筆記本就到蘇維民辦公室去了。
他一走,辦公室裡其他人就開始交頭接耳,誰不知道蘇衛清是副廠長蘇維民的兒子?不過,想想平時挨罵最多的就是蘇衛清,他們又忍不住縮了縮腦袋。
甚至有些慶幸。
果然工作還是彆跟親爹在一起,不然隻有被嫌棄的份兒。
都以為蘇衛清去辦公室是挨罵,可實際上,蘇衛清卻抱著電話跟黎善膩歪,甚至蘇維民還端了個茶杯去隔壁廠長辦公室找廠長去了,將空間讓給這對剛結婚就分開的小夫妻。
“最近怎麼樣?”黎善元氣的聲音通過電話線傳來。
很累!
每天白天上班,晚上上課,蘇衛清悠閒了二十多年的生涯,瞬間進入了超忙碌狀態,也幸虧學的是他熱愛的文學,否則的話,他肯定撂挑子不乾了。
但他能這麼說麼?
當然不能,他可舍不得黎善同誌在千裡之外還要為他擔心,於是說道:“家裡一切都好,你和媽彆擔心,難得去一趟瓊州,你和媽好好玩。”
蘇衛清說這話時語氣乖巧極了。
黎善的語氣不由軟了軟:“等衛萍結婚了,我和媽就回家。”
“嗯,我和爸等著你們呢。”到底還是沒忍住心底的思念:“我瞧著爸最近胃口都不大好了,我也是,大嫂做的飯很好吃,但我更想吃咱媽做的飯。”
其實他更想吃黎善做的飯。
他在張家喝過黎善燉的豬肺湯,那滋味兒好的到現在他都時不時地回憶。
“你再忍忍,衛萍的婚事出了點事,我們解決完了就回去。”
“怎麼回事?”
蘇衛清頭頂的小天線瞬間豎了起來:“難不成展家那邊出了問題?”
“嗯,展冀的母親比較難纏,搞不好咱家不是要多個女婿,而是要多個男媳婦兒了。”黎善這話沒有背著旁邊的接線員,語氣裡也帶著調笑,顯然隻是在開玩笑。
可蘇衛清卻當了真:“真的?那感情好啊,彩禮錢夠不,不夠我們哥仨每人都出點兒,多的沒有,每人三五百還是能拿的。”
要麼說蘇衛清是羅玉秀親兒子呢。
這反應簡直和羅玉秀一模一樣。
“媽說先給彩禮一千,要是不夠的話,咱們三家再都出點兒,保證能把這大胖媳婦兒拖回家去。”
“真可惜,我沒跟著你們一塊兒去。”
吃瓜得現場吃才過癮啊!
蘇衛清這會兒已經貓爪子撓心了。
“你要是願意過來看二哥冷臉,我倒是不介意幫你給爸說說好話,讓他批兩天假。”
蘇衛清頓時嚇得腦袋清醒:“那還是算了,藥廠需要我!”
比起新鮮瓜的吸引,顯然還是二哥跟可怕。
“行了,不跟你貧了。”黎善收斂笑容開始說正事:“你下了班去一趟機械廠幫我看望一下大舅和我姥爺唄,這幾天家裡出了點事,我怕我姥爺生氣傷了身子。”
蘇衛清蹙眉,表情也嚴肅了起來:“怎麼回事?”
黎善也不隱瞞,就將黎紅軍算計張逐日不成,反被張逐日抄了老底的事告訴了蘇衛清,不偏不倚,但就是這樣的平淡態度讓蘇衛清臉色漆黑。
“喂?你怎麼不說話?”說完了,黎善才發現蘇衛清好久沒吱聲了。
心下不由一個咯噔。
她不會運氣這麼差,這輩子開了個下下簽吧。
“我在生氣。”
蘇衛清‘哼’了一聲:“早知道黎紅軍手段這麼下作,當初咱們就該主動出手,而不是等他打上門來,咱們被動應戰。”
黎善不由鬆了口氣,然後輕笑道:“什麼戰不戰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又沒做錯事,有什麼可怕的,革委會的同誌也不是不講理的,他們知道咱們是清白的,自然會還咱們一個公道。”
可革委會不講理的時候還少麼?
蘇衛清心裡頭反駁,卻也知道,有些話不適合在電話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