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冀決定速戰速決, 初十就跟蘇衛萍去領證。
部隊領導也很樂見其成,畢竟先成家後立業, 男人隻有結婚了, 有了家庭,他們才敢委以重任,不然哪怕再能乾, 在領導的眼裡,也是沒成熟的毛頭小子。
但展家母親就很不能接受了。
“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你說啊!”展母拉著展冀的胳膊, 手不停的拍打著展冀的後背, 聲淚俱下:“家裡媽相看了那麼多的好姑娘, 你一個都不要,非要一個小縣城來的, 你是不是傻?”
展冀挺直背脊,一聲不吭, 就這麼站著任由親媽打他。
他這幅做派,叫展母沒了辦法。
打吧,她心疼,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可不打, 她又覺得這兒子不聽話。
“小縣城怎麼了?”
見展母打累了,展冀才語氣平靜地反問道:“媽, 你是看不起小縣城麼?”
展母:“……”
她確實看不起, 但這話能說麼?
“你看不起小縣城, 就是看不起爸, 媽你可彆忘了,爸在沒當兵前,甚至都不是縣城人, 隻是個窮苦村子裡的放牛娃,他既不像王伯伯讀過軍事學校,也不像劉大爺一樣,是棄筆從戎,若不是國家經曆風雨,我爸又怎麼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展冀睜大眼睛,眼神裡仿佛有光。
“你自己也隻嫁給了一個普通的農村軍人,你憑什麼瞧不起小縣城的姑娘?”
展母哆嗦著唇,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你插手大哥和二哥的婚事,你認為自己做的很對?”
展冀斜睨站在旁邊不吭聲的大嫂:“那你敢不敢現在給大哥打電話,問問他這些年日子過的到底怎麼樣?問問他這些年到底幸不幸福?快不快樂?”
大嫂立刻撇過頭去。
她跟丈夫的關係不好,平時都是分居兩地的,丈夫走的仕途,一年到頭在下麵的縣城裡當縣長,而她吃不了那種苦,就一直在京城陪伴婆婆。
幸福麼?快樂麼?
展冀問的他媽,又何嘗不是在問她?
丈夫的冷漠與忙碌早已將她新婚時的一腔熱血給涼了。
什麼幸不幸福,快不快樂的,不都是過日子麼?
展母瞠目結舌,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展冀,她想反駁,卻不知該從何反駁起,仔細想想,似乎其它兩個兒子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時間也越來越短。
“媽,我隻是來通知你,我已經決定入贅蘇家了。”
他滿臉諷刺地看著自己的親媽:“你知道我丈母娘對我唯一的要求是什麼麼?”
“什,什麼?”
展母手腳都在發麻,整個人都慌的沒了力氣。
“她隻希望我能對衛萍好,能和衛萍好好過日子。”展冀深吸一口氣,猛地閉上眼睛。
他的母親,從他們出生那一刻起,對他們就諸多要求,想要掌控他們的人生,兩個哥哥已經陷進去了,他決不能再重蹈覆轍。
展母失態尖叫:“他們家當然沒要求!”
“因為你是副營長,他們找個副營長當女婿,不偷笑都好了,他們家怎麼好意思提要求?”
“那你知不知道,他們家也有長輩在部隊,還是我的直接上級?”
展冀也瞪著眼睛吼了回去,他滿眼都是失望,對比昨天蘇家丈母娘的態度,再看看自己的母親,他真的想不明白,同樣都是做母親的,為什麼有的人真心實意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幸福,有的人卻想掌控孩子的人生,將他們當成提線木偶?
展母被這樣的眼神刺痛了。
也被這個消息震驚了。
她想說兩句挽回,可展冀已經不想聽了,他直接轉頭:“我現在給爸打電話去,如果你真把我當兒子的話,就彆來破壞我的婚禮。”
說完便大步離開了招待所。
展母一聽兒子要給丈夫打電話,頓時慌了,連忙招呼大兒媳:“快,去把他給我追回來。”
大兒媳連忙往外追。
隻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同誌,又怎麼追得上一個急速趕路軍人的步伐,所以理所當然的跟丟了。
展冀回了部隊第一件事就是給親爹打電話。
來龍去脈他絲毫沒有隱瞞,電話那頭的展父展宏毅先是沉默一段時間,然後才開口問道:“你想入贅沒關係,但你丈母娘那邊願意接受麼?”
展冀不說話。
羅玉秀確實不肯接受。
“你不能因為要跟你媽賭氣,就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到你老丈人家裡去。”展宏毅的聲音不急不緩,絲毫不像展冀說的‘放牛娃’,反倒像個儒將:“那樣你和你媽有什麼區彆?”
展冀頓時急了:“可是……”
顯然對這個評價不能接受。
“你和蘇衛萍同誌的婚姻我是支持的,至於你媽,你就彆管她了,她就是腦子不清醒,等會兒我讓她直接回京城來,你的婚禮我不能去,但我會拜托以前的戰友過去祝賀的。”
展宏毅不等展冀說完,就先表明自己的態度。
“娶妻還是入贅……我也不管,總歸你們結婚後是住在島上,難得回來一次,你要是非要做個上門女婿,那也沒辦法,但我有一句話要提前警告你。”
“展冀!”
“在。”展冀被那嚴肅的點名給震的下意識站直雙腿,挺直背脊。
“你要記住一句話,日後日子過的不好了,彆拿入贅當成你失敗的借口。”
展宏毅嚴肅警告:“你嶽家可不欠你。”
“是。”展冀大聲應道。
展宏毅輕笑了一聲,語氣驟然輕快了些:“既然有這個決心,那就去乾,咱們展家的男人,就沒有孬種。”哪怕敵人是自己的親娘,也得打贏了再跪地求原諒,而不是未戰先輸。
展冀明白了展宏毅的態度,頓時低沉的心情都跟著飛揚了起來,再次大聲應道:“是。”
掛了電話,展冀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家屬院走去,他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的丈母娘!
另一邊。
黎善抱著蘇政,羅玉秀忙著做飯,心裡滿是擔心:“也不知道衛萍能不能考上。”
“肯定沒問題。”
看過小說的黎善對蘇衛萍的能力很是信任。
蘇衛萍是個設計師,繪畫功底深厚,去應聘個軍區小學的繪畫老師,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再說了,蘇衛萍當初為了培養自己的藝術氣息,可還學了不少‘本事’,比如雕塑,雕刻,甚至琺琅畫也有過研究。
“衛萍眼看著都是準軍嫂了,本身又是高中畢業生,成績也很優秀,所以就彆擔心了。”
“哎……你是不知道。”
羅玉秀歎氣:“衛萍一心想要考大學,誰曾想上初中的時候,突然取消高考了,她氣的大病了一場,後來性子都有些變了,隻顧著埋頭看書,也不愛說話了,叫人看了心疼的不行,倒是一年前看書忘了時間,病倒了,恐怕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太好,這才又恢複了些,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似的。”
黎善:“……”
她不是回到了小時候,她是換了個人啊!
但她什麼都不能說,隻能在心裡想想,那種獨占寶庫卻不能昭告天下的感覺,實在是太不爽了,她甚至有點想衝到蘇衛萍麵前自報身份,和蘇衛萍好好探討一下原主的去向。
但是理智讓她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她這輩子隻想踏踏實實過日子,並不想引起彆人的注意。
誰知道蘇衛萍的嘴巴緊不緊呢?萬一愛到深處對展冀說漏嘴了呢?展冀作為一個軍人肯定會上報,到時候她下半輩子就隻能活在彆人的監視裡了。
她才沒那麼傻!
所以她說道:“人總是要長大的,而且……”她突然抱著孩子湊到羅玉秀身邊:“而且,國家雖然現在取消高考,但一些秘密研究一直在繼續,你看,大哥不就在研究新藥品麼?隨著一批老研究員年紀越來越大,自然需要新鮮血液補充,到時候大學都沒了,到哪裡找好苗子?可不就得重新高考麼?”
是哦……
羅玉秀手裡的活兒慢了下來。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她大兒子就是研究員,藥廠研究所裡是怎樣的情況她最清楚了,年紀最大的研究員年紀都不小了,確實很快就會更新換代的樣子:“那豈不是會恢複高考?”
“我估摸著啊,不到十年……”
十年啊。
十年蘇衛萍也才不到三十呢。
大好的年華才剛剛開始,她若是一直沒放棄複習,說不定到時候還能考個大學,彌補童年的遺憾,這麼一想,羅玉秀覺得自己昨天交代展冀的話簡直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