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善。”吳梨率先打招呼。
“大嫂。”
黎善應了一聲,又歪了歪身子看向葛翠花,回頭對著吳梨挑了挑眉:“怎麼回事?”
“彆提了,這次寧可打借條都要借錢,但她喊得乾脆,我又不敢借了。”
吳梨撇撇嘴:“一家子老無賴,就算有借條也不會還錢的。”
她是一分錢都不想出。
“為啥?還是你弟弟的事?”黎善沒想到葛翠花居然這麼堅持。
“彆提了,那個丫頭有了,說要是拿不出五百塊錢的彩禮錢,他們家就告吳寶山耍·流·氓。”
上次才一百塊,這次居然漲三百。
吳梨見葛翠花越來越近,頓時目露哀求:“你幫我擋一下吧,我真不想借錢。”彆說那姑娘是挾肚威脅,就算吳寶山真耍流氓了,她也隻會讓公安把吳寶山抓走,而不是幫忙助紂為孽。
黎善隻覺得這件事有點難。
畢竟現在的情況已經到了危急時刻,葛翠花顯然是打算豁出去了,要是吳梨不借的話,葛翠花很可能鋌而走險,對於這種情況,黎善的解決辦法是:“你真不打算救了?”
“不打算,那種孽種,死了才好呢。”吳梨咬牙。
“那你就告訴葛翠花,你一分錢都不借,如果她非逼你,你就去公安局報案,說吳寶山耍·流·氓,把人家黃花大閨女的肚子給搞大了。”
吳梨:“……”
她瞪大了眼睛:“我報案?”
“對啊,既然那姑娘說自己被耍·流·氓了,你也就彆冷眼旁觀了,好好幫她一把,救她脫離苦海好了。”
幫忙黎善是不可能幫忙的。
吳梨這個人性子有些獨。
她看在眼裡的人千好萬好,不看在眼裡的人也會耍小心思挖小坑,平常吳梨總有事沒事刺她一句,她又不是賤骨頭,非得幫她,但都是一家人,出個主意還是可以的。
吳梨愣住,似乎沒想到黎善居然出了這麼個主意。
但選擇是自己做的,她咬咬牙,一跺腳,乾脆朝著葛翠花的方向迎了上去。
黎善抿了抿唇,見吳梨已經做出了決定,回頭就看見張慶東一臉怪異地看著她,那表情仿佛第一回認識她似的,黎善對他抿嘴笑了笑,一如以前在紡織廠時的溫和淡然。
張慶東隻覺一股寒意從背脊冒了出來。
霎時間覺得黎紅軍走到如今這一步真是一點兒都不虧。
“張叔叔,天色都晚了,要不留下吃晚飯吧。”
“不了不了。”張慶東趕緊擺擺手,立即告辭:“你嬸子飯都做好了,我就是來送錢的,送到了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你好好過日子,我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黎善挽留,立刻小跑著離開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那邊葛翠花已經鬨起來了:“吳梨你真不是個人,那可是你親弟弟。”
“總之,我就這句話,要錢沒有,你要是非逼我,大不了大家夥兒魚死網破,你儘管鬨,鬨破天了全都玩完。”吳梨此時也是發了狠,她眼睛裡宛如蘊滿寒光。
她剛剛還有些遲疑,此刻卻隻覺得太爽了。
果然與其自己思考難題,倒不如將這個選擇扔給對方來做。
葛翠花卻隻想罵娘,剛剛吳梨都有些動搖了,結果也不知道誰給出了個餿主意,扭頭就將她架起來了,她下意識想到年前來時看見的那個三媳婦。
果不其然,隻不過片刻,那女人就出現了。
她頓時失去了理智,黎善剛一出現,她抬著手就想去撈黎善的臉,嘴裡還罵罵咧咧:“我打死你這個下流的X@&#$*……&&&^#,都是你給出的餿主意……”
總歸都是汙言穢語。
黎善隻懵了一瞬,便抬起腳就踹了出去。
葛翠花本就長得矮小,被這樣的一踹,直接就倒了下去。
黎善:“……我隻是抬起腳,我可沒用力啊!”
吳梨也嚇了一跳,連忙扶住黎善胳膊:“黎善你沒事吧。”
“我沒事。”黎善搖搖頭。
葛翠花卻眼珠子一轉,扯著嗓子就開始嚎:“快來人呐,殺人拉,副廠長兒媳要打死我這個老太婆拉……”
吳梨多了解葛翠花呀,她一張口,吳梨就知道這是要碰瓷,當即也嚎了起來,甚至拿出飯盒用鐵勺子敲:“大家夥兒來看一看啊,這裡有人碰瓷兒,自己兒子耍小流氓搞大了大閨女肚子,沒錢給彩禮錢跑藥廠門口訛人來啦,大家夥兒快來認一認臉啊,今天碰瓷兒我弟妹,明天說不定就碰瓷兒大家拉……”
葛翠花沒想到吳梨真敢把事兒給嚷嚷出來,頓時也不嚎了,趕緊爬起來。
吳梨卻不願意放過她,繼續喊道:“麻煩哪個同誌跑一趟公安局,咱們要為社會肅清風氣,將這些壞分子一網打儘……”
“同誌,我去。”一個熱情的小夥子從人群中鑽出來。
黎善一看,謔,這不是呂慶蘭大兒子麼?
不是說去當兵的麼?
“彆去——”葛翠花簡直要破音了:“我是她親媽!”
她趕緊喊住小夥子:“沒人耍·流·氓,是我鬼迷心竅,我想跟吳梨要錢回去給兒子做彩禮錢,所以才胡說八道,你可千萬彆去公安局!”
吳梨一聽這話就知道目的成了。
她冷哼一聲:“感情是來騙錢的。”
葛翠花是真有些怕了。
這丫頭是什麼都敢也什麼都不在乎啊。
“吳梨,媽知道這麼些年對不起你,但媽好歹生了你一場,你當真舍得看著你弟弟就這麼毀了麼?”葛翠花這番話說的是真傷心了。
吳梨看著有些難受,眼淚也冒了出來。
但她卻知道,自己不該心軟,這種事有一就有一,她一旦今天鬆了口,未來隻會有無儘的麻煩。
所以她咬咬牙:“舍得,他能乾出那樣的畜生事,就活該他受罪。”
葛翠花臉色鐵青,再也忍不住地詛咒起來:“吳梨你就是個冷血骨頭,我當初就該把你摁馬桶裡溺死,像你這種冷血冷骨的人,就活該給人當後媽,活該沒自己的孩子,你就算生孩子也生不出兒子,生個兒子都XX,你生個陰陽人,你生個四不像,你……”
“啪啪——”
吳梨再也忍不住,一把拽住葛翠花的衣領子上去就是兩巴掌:“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生個兒子也是爛泥扶不上牆,隻會耍·流·氓的畜生,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去革委會J報你搞封建迷信,我要把你全家送去改造,好用糞水好好洗一洗你這張臭嘴。”
她尤不甘心,還想再打,結果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她紅著眼回頭,以為黎善阻止她,卻不想回頭看見蘇衛海正滿臉複雜地看著她。
吳梨的委屈一下子湧了上來,再也忍不住的捂臉大哭:“她咒我兒子,這個老虔婆咒我兒子啊……”
蘇衛海瞥了一眼葛翠花。
葛翠花想跟女婿哭訴,卻不想剛張開嘴,就看見自家閨女那雙陰惻惻的眼睛,當即心弦一顫,整個人都覺得有些不好,她甚至覺得,要是她敢開口,吳梨說不定真能破罐子破摔,全家完蛋。
她頓時不開口了,麻利的從地上爬起來扭頭就跑。
蘇衛海沒去追,而是攬著哭的淒厲的吳梨,回頭看向蘇衛清,想讓他幫忙撿東西,卻見蘇衛清正攬著黎善,而黎善則慘白著一張臉,嬌滴滴地告狀:“嚇死我了,突然上來要打我的臉,多虧了大嫂,要不是她的話,我的臉肯定破了。”
吳梨聽了也立即說道:“太欺負人了,她真是太欺負人了,我的命就不是命麼……”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蘇衛海不由有些頭疼,立即攬著吳梨就往家走,蘇衛清則是輕聲安慰黎善,順便將地上散落的飯盒給撿回了家。
一路上都能聽見吳梨絮絮叨叨地說著葛翠花的偏心,以及娘家人的無情。
可叫黎善來說,吳梨這個舉動實在不夠聰明。
蘇衛海不是法官,他不是用來評判錯對的,他是一個丈夫,在這個情況下,隻要無條件支持自己的妻子就好,畢竟那是妻子的娘家事。
蘇衛海到了家,也將事情的經過給了解了。
自然也知道,報公安這個主意是黎善給出的。
晚上蘇衛海拉著蘇衛清出去散步,跟蘇衛清說了這個事,他有些不解:“為什麼三弟妹會想到報公安這件事?”
“這有什麼。”
蘇衛清卻無所謂地聳聳肩膀:“做錯事就該受到懲罰。”
“我老丈人都因為迫害烈士子女,侵吞烈士遺產被公安給帶去關了幾天呢。”
迫害烈士子女?侵吞烈士遺產?
三弟妹的父親這麼霸道的麼?
蘇衛清見蘇衛海一臉震驚,又連忙解釋道:“忘了告訴你了,那個烈士子女就是黎善。”
所以說,彆怨人家一出事就報公安,實在是曾經吃過了太多的苦。
能狀告自己的親生父親,可見是真恨到了骨子裡。
“你也知道黎善的家庭嘛。”蘇衛清拍拍蘇衛海的肩膀:“所以你也應該知道,當爹的如果處理不好繼妻與繼子關係的話,下場有多嚴重。”
但凡當年童玲能對黎善有半分善意,黎善也不會做的這麼絕。
“有什麼因就有什麼果,大哥你再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