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利一說, 由來已久。
大約在三百多年前,英格蘭就創辦了‘壟斷法’,屬於專利法的前身。
可專利合作公約一直到七十年代才開始擺上台麵,甚至於去年才在美麗國的牽線下, 十八個國家第一次坐下來討論專利合作公約, 從商討到簽訂, 再到最後執行一共花了七年時間。
一直到七八年的兒童節才開始正式生效。
而這七年間,這些國家一直都在因為其中的一些條款而扯皮。
當然,這七年也是黎善能爭取的時間。
這七年裡,她得想辦法讓上層領導了解到專利的重要性,以及櫻花國的狼子野心, 在任務世界裡,華國是九十年代才加入的PCT, 但再此之前, 國家內部其實早已有了專利局。
如果專利局能夠早些成立的話……
黎善將自己想到的點全都弄了個小本子記下來,洋洋灑灑的寫了幾頁紙, 寫完之後, 才仿佛全身脫力一般的靠在椅子上。
就這樣呆呆的坐了大約十分鐘,在其它同事來之前, 她又趕緊將這個本子給仔細的收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作者是怎樣安排的研發過程, 但黎善卻知道,想要從無到有的研發一款疫苗, 一定是極其艱難的,隻可惜,她現在專業知識不過關,沒辦法參與進去,否則的話, 她一定會爭取進入研究所,參與到這個項目裡麵來。
“小黎,這份說明你看一下,明天下午你負責給大家講解。”
劉大姐滿臉怒氣地拿了份資料進來,將資料遞給黎善:“現在就看,有什麼不懂的趕緊問。”
黎善翻了一遍,發現居然正是要與研究所接洽的疫苗方麵的資料書。
她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這不應該文部長去接洽麼?”
這樣的大項目交給她這個新兵蛋子,也有點太膽大了吧。
“他還有彆的項目。”
劉大姐揉了揉額角,對這個部長她是真感覺頭疼,說實話,她就沒見過這麼膽大的人,真是什麼人他都敢收,什麼人他都敢暗度陳倉。
一想到文部長剛從京城那邊偷偷帶過來的幾個老研究員,她就覺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糾結。
黎善愣住,彆的項目?
書裡也沒寫啊。
不是說藥廠這一年最大的項目就是肝炎疫苗項目麼?
不過她也不是多嘴的人,不該她問的事情,她絕對不會開口去問,默默打開資料第一頁,開始從頭看,她看資料的速度很快,不過一會兒就翻了頁。
也因此,劉大姐稍稍有些放心。
正因為相信黎善的學習能力,劉大姐才將這個項目交給她,其實下這樣的決定,劉大姐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畢竟部門裡的老員工很多,接洽新項目又是個很重要的任務。
這年頭的員工淳樸的很,雖然有摸魚高手,但更多的還是勤懇的打工人。
所以,這個機會可是很多人盯著的。
隻是劉大姐的私心讓她選擇了黎善罷了,誰叫黎善公爹是副廠長,本人和其丈夫又都是高分入場的工人,更何況她學習能力實在是強,她也是惜才之人,實在舍不得埋沒這樣的種子。
她甚至想著,要是研究所裡哪個大拿能夠看中黎善收個徒就好了。
這可是根正苗紅的藥廠人!
黎善可不知道劉主任正打算給她鋪路,她正微蹙著眉頭看資料,果然如同她記憶中一樣,如今的肝炎還沒分出甲肝乙肝的區彆,所以大方向雖然沒錯,但細節上卻經不起推敲。
可偏偏,在研究一道上,細節決定成敗。
隻可惜,這資料隻有彙總,卻沒詳細的理論內容,她就算看出了什麼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終也隻能死記硬背,囫圇吞棗的將資料塞進肚子裡。
一整個下午,黎善都在和劉大姐的討論中讀過的。
範童過來後先是看了一眼,然後便毅然加入了討論,然後就被抓壯丁成了黎善的助手,鑒於範童的丈夫是研究所的研究員,屬於僅次於黎善的根正苗紅藥廠人,劉大姐當然不會放過她。
到了下班,劉大姐才直起身子:“行了,都下班吧,彆在辦公室熬著了。”
她將資料收起來:“出去記得保密。”
資料肯定是帶不走的。
黎善和範童都鄭重地點點頭,她們倆都是有職業操守的人,哪怕家裡有人當研究員,在正式開會前,她們都不會透露一星半點兒的消息。
劉大姐在這方麵還是很信任她們的。
兩個人下了班,也沒心思在廠裡晃悠,乾脆都回了家,一個忙著回家做飯,另一個則一邊走一邊在腦海裡複盤,誰曾想等到小院大門口的時候,卻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站在門衛室外麵,似乎已經等了一會兒了,真跟門衛說這話。
“張叔叔?”黎善十分意外地小跑過去:“你怎麼來了?”
張慶東聽見黎善的聲音就趕緊跟門衛上擺擺手,然後扭過頭來看黎善:“沒想到你居然考到藥廠來了,我還是找了你大舅才知道你在這裡的,你媽撫恤金的事廠裡已經辦妥了,一共六百塊錢,我是特意來給你送錢來的。”
辦妥了?
這麼快的麼?
黎善怎麼也沒想到,紡織廠的速度居然這麼快,黎紅軍有那麼多錢麼?居然這麼輕飄飄地就拿出了六百塊錢。
似乎看出了黎善的疑惑,張慶東趕緊給解釋了一下:“黎紅軍跟廠裡借了錢,接下來每個月會從他工資裡劃一十塊錢,差不多三年就能還清了。”
隻不過掏糞工的工資本來就不高,再加上本身成分就不好,這一十塊錢一劃,基本也就不剩什麼錢了。
可想而知未來三年,黎紅軍兩口子的日子得多難過。
“還有房子的事。”
黎善連忙抬手:“張叔叔,咱們到另一邊說吧。”
這個事就不適合被彆人聽見了。
張慶東愣了一下,隨即理解地點點頭,兩個人便往大門口的方向挪了幾步,張慶東才繼續說道:“黎紅軍的工齡分配不了小院,筒子樓那邊也沒有空房子,再加上他成分有問題,所以他乾脆將名額賣掉了,隻是錢不多,廠裡則在鍋爐房旁邊的小倉庫裡撥了個單間給他們做臨時宿舍。”
廠裡居然還有臨時宿舍?
黎善深覺得紡織廠的領導也太好了。
像黎紅軍這樣的成分就該讓他把工作給賣了還錢,將他徹底趕回老家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拖拖拉拉,以後反倒成了禍患。
不過……
紡織廠自己願意攤上這個麻煩,她也無話可說。
張慶東見黎善臉色有些不好看,也是無奈的歎了口氣,黎紅軍工齡長,將近一十年,要是不出事的話,就算沒有張紅珍的那一份,也能換個一十平方左右的筒子樓,可他偏偏要鬨,現在隻能賣掉名額,放棄分房的機會。
紡織廠難道不知道他是個大坑麼?
但黎紅軍將名額賣給了吳長春,有吳長春保著黎紅軍,便誰也沒辦法把他趕走。
張慶東也覺得吳長春膽子是真大,先吃了張紅珍的名額,又吃了黎紅軍的名額,到時候他能一口氣分兩個聯排小院,把中間的圍牆一打通了,那院子得多大啊。
“他出來後就沒鬨麼?”
張慶東搖頭,歎氣:“他也是真倒黴,身邊就每一個省心的,他回來那天,他老娘帶著他侄子把他這麼多年的存款全給拿走了。”
哈?
黎善這下子是真嚇到了。
她向來知道黎老太偏心,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偏心。
這落井下石的麻利勁……
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叫人意外。
張慶東將六百塊錢遞給黎善,環顧一下周圍,忍不住讚歎:“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會考到藥廠來。”還嫁到了藥廠,聽門衛的意思,嫁的還是乾部家庭。
“我當初就沒想過在紡織廠。”黎善垂眸。
張慶東點頭:“紡織廠不是好去處,藥廠好啊,省級單位,廠子大效益好,紡織廠這些年烏煙瘴氣的,我自己兩個兒子都沒進紡織廠。”
紡織廠跟藥廠不同,張慶東作為副廠長安排兩個人還是很簡單的。
可就算這樣,他也沒想過讓兒子進紡織廠。
黎善聽了卻是心裡一動,看來紡織廠的效益不好啊。
張慶東仿佛隻是隨口一說,錢送到了,他就準備離開了,他還向黎善保證:“你安心上班,放心,你在藥廠上班的事,我誰都不會告訴的。”
白馬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黎善隻要不怎麼出廠,恐怕過個幾年都未必有人發現她在藥廠上班。
黎善愣了一下,這次的笑就很真心了:“謝謝你,張叔叔。”
“謝什麼,該是我說抱歉才是,當初你媽保住了機器,也保住了我的工作,甚至一直到最後都在幫我說話,讓我不至於受組織處分,我卻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在黎家受委屈,說到底,是我對不起你才是。”
張慶東這些年一直很沉默。
廠裡乾部各自為營,廠長和工會主席兩人針鋒相對,他這個副廠長又不太管事,這些年也隻是用沉默掩蓋無能,堪堪自保而已。
“沒什麼可覺得對不起的,我媽當初幫你說話,是她自己的選擇,你幫我是情分,不幫我是本分,所以你實在沒必要放在心上,總歸我現在日子過的還可以,未來是光明的。”
張慶東聽了這話,更是羞愧不已。
但黎善已經不打算再跟紡織廠的人有任何瓜葛了,她歎了口氣,就想開口送客,誰曾想就看見吳梨正著急忙慌的往這邊走,而她身後跟著的,則是哭哭啼啼的葛翠花。
黎善:“……”上次還沒吃到教訓麼?
吳梨看見黎善頓時眼睛一亮,整個人宛如看見了大救星,立刻腳步一轉就朝她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