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衛清眼神複雜, 神情有些懵。
他的沉默震耳欲聾,蘇衛海的臉色都有些萎靡了, 不用蘇衛清開口, 蘇衛清的眼神已經代表了一切,他一把捂住頭,歎了口怨氣地跨上花壇就蹲下了, 又點了一根香煙,滿眼都是憂愁的‘吧嗒吧嗒’地抽起了煙。
英俊的眉眼配上略帶憂鬱的神情。
此刻的蘇衛海比電影明星還英俊呢, 這讓站在樓上的吳梨都有些看癡了。
而站在旁邊的黎善則是撇撇嘴,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扔下一句:“大嫂,我得去燒水灌熱水瓶了。”就進去了。
他們夫妻倆可不是大怨種。
蘇衛清都被拉走了, 就彆指望她也跟著愁了。
“……大嫂著急生孩子麼?”樓下的蘇衛清也一個跨步上了花壇, 蹲在了蘇衛海旁邊,他不抽煙, 也不愛聞煙味, 於是默默又往旁邊挪了兩步。
“我參與新項目的事她不太高興。”
蘇衛海捋了一把臉:“我承認這事沒跟她商量,是我的不對, 但當時會議的情況你和弟妹也在場, 張所長就給了我們半個小時的報名時間,研究員們十分踴躍, 但凡我猶豫半點兒, 都很可能報不了名。”
所以呢?
工作的事跟孩子有什麼關係?
“我工作的性質, 今年肯定是不在家多些,這段時間我跟小城和小軍相處,也明白養孩子的艱難,我去了研究所, 肯定沒辦法多照顧家裡,吳梨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再懷孕的話,負擔太重了,所以我暫時是不打算再要孩子了。”
他已經有兩個兒子了,吳梨生不生孩子都無所謂。
可對於吳梨來說,那兩個孩子不是親生的,她想要個自己的孩子也無可厚非。
“那你跟大嫂說過你是為她的身體著想,而不是不想和她生孩子這件事麼?”蘇衛清托著下巴,看自家大哥的表情就知道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粗暴地下了決定。
蘇衛海在工作上的成就無可置疑,但在家庭上,也是絕對的糊塗。
這一刻,蘇衛清跟黎善的情緒達成一致,隻不過他是當著蘇衛海的麵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得搞清楚了,小城小軍是你兒子,你總指望著大嫂跟他們好好相處,你怎麼不想想,你又為大嫂做過什麼。”
蘇衛海:“……”
所以他把蘇衛清喊下來是為了受訓麼?
況且:“你個臭小鬼,才結婚幾天?都教訓起人來了。”
他兩段婚姻,將近十年,還沒飄呢。
“所以你和文舒姐才會離婚啊,但凡你當初對文舒姐在乎點兒,她會幫著她弟弟鬨麼?”蘇衛清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屁股一拍去上班,文舒姐在家懷孕帶孩子,還得跟咱媽好好相處,嘖嘖嘖,也就是你,我可舍不得善善受這罪。”
正因為丈夫的不作為,妻子在家如履薄冰,所以才會愈發眷念娘家的溫暖。
說起前妻,蘇衛海不說話了。
他當年和前妻也是有感情的,隻是前妻婚後仿佛變了個人,對蘇家恨不得敲骨吸髓地補貼娘家,動了蘇衛海的逆鱗,所以才一氣之下離了婚。
如今吳梨倒是沒娘家拖累,但繼母和繼子的關係又成了一大難題。
“我大概就不適合結婚。”蘇衛海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抽煙感歎。
蘇衛清不說話了。
他單純覺得,大哥就是不上心,但凡對妻子兒女多一份關心,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他拍拍蘇衛海得肩膀,起身直接回了家。
這種倔驢,他都說好幾次了,這人都沒重視過,所以他也沒空給他上心理疏解課,有這個時間,他還不如多回去聽一聽百家姓的故事呢。
另一邊黎善蹲在廚房不肯出去,她硬是拉著個小凳子坐在爐子旁邊,坐到蘇衛清回來。
蘇衛清進房間發現黎善不在,就問羅玉秀:“媽,善善人呢?”
“廚房呢。”
羅玉秀指了指廚房,又瞥了一眼門外的吳梨,小聲說道:“你倆燒完水就回房裡去,彆理你哥你嫂子,那就是倆糊塗蛋。”
“我是不想理的,但是他倆這情況對小城和小軍可不大好,小軍年紀小不記事也就罷了,小城這孩子都知事了,我哥他們夫妻倆老這樣,不得把孩子給毀了?”蘇衛清對蘇衛海的行為還是有些看不上眼,尤其倆侄子都是好孩子,他見不得這麼好的孩子給廢了。
羅玉秀歎氣:“我心裡有數著呢,你就彆胡思亂想了,總歸不會走彎路。”
不走彎路就行了麼?
蘇城那麼聰明,考試都拿第一名的那種,又懂事又體貼,這麼好的孩子就該好好培養才對。
“算了算了,我愁什麼,又不是我兒子。”蘇衛清見羅玉秀也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有些喪氣的擺擺手:“我去找善善了。”
羅玉秀被蘇衛清這語氣給噎住,回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蘇維民:“這還是咱家懶漢麼?”
蘇維民手裡拿著資料,頭也不抬:“他這是結婚了,懂事了。”
“懂事啥呀,這年頭學習再好也不能考大學。”說著揉了揉蘇城的小腦袋瓜:“小城好好學習,長大了考藥廠當正式工人。”
“我不要當工人,我要去研究所當研究員!”蘇城現在還當蘇衛海是人生目標呢。
“去去去,這研究員哪是那麼好當的?”
也就是蘇衛海運氣好,當初還能考大學,又跟了個好老師,否則哪裡能當上研究員啊。
蘇城噘嘴,他就是想當研究員!
蘇維民倒是挺高興的:“好好好,以後都當研究員,父子三個全進研究所。”
吳梨一進門就聽見這樣的話,頓時心裡酸極了。
好嘛,一家父子三個全進了研究所,感情就她一個外人唄?
蘇衛清進了廚房就拿了個小凳子坐在黎善旁邊,黎善往旁邊挪了挪:“往這邊來,這邊暖和點。”
“咱們再坐會兒,外頭就清靜了。”蘇衛清安撫黎善。
他能看出她眉眼間的煩躁。
黎善歎了口氣:“咱們廠裡什麼時候能分房子啊,咱們但凡住這一天,都彆想清靜。”
蘇衛清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黎善居然已經動了搬出去的心思,可黎善那副模樣,又仿佛隻是隨口說說似的,心下不由有些忐忑,又往黎善身邊湊了湊,小聲問道:“你想搬出去了?”
“也不是,就是他們夫妻倆一有事就過來吵,就不能關起房門來自己解決麼?”
黎善耷拉著腦袋,手裡拿著的火剪時不時的戳一戳地麵:“再說了,家裡誰不用上班啊,忙了一整天還要回來斷官司,真是煩死了都。”
蘇衛清鬆了口氣,他以為黎善是嫌棄爸媽呢。
原來隻是嫌棄大哥大嫂。
“而且你是不知道,上次大嫂娘家媽過來鬨事,她找我幫忙,結果到媽跟前卻說是我主動出手,你說說這人心眼兒是不是有點不大好?”
蘇衛清抿唇,眉心也微微的蹙起。
他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事。
“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
“這不是怕你跟你哥鬨矛盾嘛。”
蘇衛清‘噌’的一下站起來:“我下去再勸勸我哥去。”
“嗯?”黎善滿臉疑惑地仰頭:“勸什麼?”
“沒什麼,你先燒水,我去去就來。”
蘇衛清出了廚房就直奔樓下,吳梨現在不就是想早點生個孩子,好將大哥的注意力全拉到自己母子身上麼?那他就偏不讓她如願,甭管是為了倆侄子,還是為了黎善,他都得阻止這個事發生。
再加上蘇衛海很快要參與新項目,現在懷孕生子,跟前大嫂生倆侄子時候有什麼區彆?
難道還要重蹈覆轍麼?
於是,就在吳梨不知道的情況下,蘇衛清直接釜底抽薪,將她生孩子的希望就給滅了,蘇衛清也不愧是學過三字經的男人,擺事實講道理,各種大帽子一扣,蘇衛海直接給忽悠瘸了。
吳梨回去鬨了也無濟於事。
她離不開蘇衛海,見蘇衛海真冷了臉也不敢太過分,隻能將苦水往肚子裡咽。
黎善見蘇衛清一臉神秘兮兮的回來,連忙湊過去:“你都跟大哥說什麼了?”
“沒啥。”
蘇衛清立刻搖頭,然後看了看羅玉秀和蘇維民,才又湊到黎善耳邊:“等會兒回房間再告訴你。”
老兩口巴不得吳梨和黎善早點懷孕生子呢,要是被他們知道蘇衛清勸蘇衛海暫時彆生娃,不得打劈了他,他最近這兩天還是低調一些吧。
黎善挑眉,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等老兩口回了房間,小夫妻倆才拎著熱水瓶回房間洗漱睡覺,被子裡早就塞了鹽水瓶,這會兒已經暖和了,蘇衛清給黎善摻了洗腳水,看著她洗完腳脫了衣服上了床,他才又添了點熱水自己洗。
洗完了迅速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裡,抱著軟綿綿的媳婦兒就將臉湊了過去。
黎善一把抵住他的臉:“你跟大哥到底說了什麼?”
“沒什麼。”
蘇衛清將臉埋進黎善頸窩,問道:“你知道剛剛大哥在樓下跟我說了啥麼?”
黎善:“……什麼?”
蘇衛清將蘇衛海的糾結告訴了黎善。
而黎善卻有些懵,要知道在書裡,蘇衛海可從沒反駁過吳梨的話,吳梨想要孩子,他就立刻身體力行,在書裡這一段還是很甜的,描寫的畫麵也有些香豔,叫黎善痛心疾首綠站的政策機製。
可在現實世界裡,蘇衛海居然這麼糾結的麼?
“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大哥決定跟她好好聊聊,等他項目結束了再要孩子。”
那可有的等了。
原書裡蘇衛海頂著男主光環,還研究了好幾年。
為了做實驗,他還拿小兒子做了注射實驗,為了這件事,吳梨煩憂之下還流產了,不過那時候已經計劃生育,這孩子本來就不能要,但不想要和流產是兩種概念,也因為這件事,蘇衛海對他們倆也愈發寵愛,也愈發襯托的上麵兩個兒子沉默內斂,與家裡也愈發的不親近。
“總歸彆毀了小城和小軍。”蘇衛清說這句話的時候真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