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新蘭吸了吸鼻子,絮絮叨叨地說著小孫子吃過的苦頭。
她的女兒難產而亡,女婿卻在他們家出事後就直接一刀兩斷,不僅對她女兒的死不聞不問,對孩子更是連見都不見,張智這麼大了,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沒見過。
她是個普通的女人,當初會嫁給張憶國也是因為她的賢惠溫柔會照顧人,上級領導才介紹她跟張憶國認識,婚後夫妻感情也很一般,兩個人隻生了一個女兒,張憶國就一心撲在研究上麵,很少回家。
她的女兒,她的外孫,就是她的命根子。
可命運卻總和她開玩笑。
“恐怕是因為我命不好,所以才連累了我閨女還小智。”許新蘭自暴自棄的,甚至開始說起這樣的喪氣話。
“可不能瞎說。”
李琳嚇了一跳,感激朝四周看看,生怕有人聽見了跑去J報去。
許新蘭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閉了嘴,個人原路返回,黎善一路上都沒說話,無論許新蘭說什麼話題,她都隻是靜靜的聽著,沒發表任何言論。
而許新蘭則總是試探黎善。
最後連李琳都覺得奇怪了:“善善,你今天怎麼這麼沉默?”
“沒什麼。”
黎善也不好說自己不想跟許新蘭過多接觸,於是便另找了個借口:“我就想著,你肚子都鼓起來了,我這還沒動靜……”
說著,她低頭摸摸自己的小腹,一副心事沉重的模樣。
李琳瞬間就信了,趕緊安慰道:“嗐,我家女人都好生養,特容易懷孩子,你也彆太著急了,再說了,你和小蘇同誌才結婚幾天啊。”
黎善勉強地勾了勾唇,又扭頭看向了窗外。
許新蘭想再說些什麼,隻是看黎善那樣拒不合作的樣子,心下又是一陣悲憤。
明明蒲地藍就是蘇維民這個小兒媳婦弄出來的,她明明就是懂醫的,為什麼就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孩子病下去呢?
她難道就沒有心麼?
黎善當然不是沒有心,但她也是真的無能為力。
癲癇這種神經疾病,不是她能徒手治療的,彆說這個年月了,就是幾十年以後,這種毛病也沒辦法徹底根治,況且她並不知道張智父親那邊的情況,萬一是遺傳的呢?這種遺傳性癲癇,那簡直是刻印在基因裡病症。
所以黎善更不可能因此暴露自己會醫術這件事。
回到廠裡,許新蘭率先告辭,帶著張智就回去了,而李琳則扶著肚子,一路小心翼翼的換了一趟車,往政府家屬院而去,黎善則先去食堂繞了一圈,這會兒還沒開飯,但後廚已經忙碌起來了。
看了看菜色,居然是毛豆燒雞子。
“小黎來啦。”食堂的白大廚是認識黎善的,畢竟是副廠長的兒媳婦。
“白大廚,今天吃的時新菜啊。”
這時候的毛豆最嫩了。
“我也是意外,今年毛豆上市的早,供應來了咱就得做,這東西擺不住,一晚上的功夫就能起鏽了。”說著,白大廚將大勺子放進盆裡:“這會兒剛出鍋,還燙著呢,小黎你要不要打一份?我給你挑些雞腿肉。”
“行,那就打一份。”
“好咧。”
白大廚立刻回頭去拿了一個保溫桶,給黎善打了大半桶。
黎善付了錢和票,便拎著保溫桶回家了,這會兒家裡都沒下班呢,她脫了外套就開始做晚飯,等家裡人下班的時候,飯都已經做好了。
菜一湯。
一個毛豆炒雞子,一個青菜百葉,還炒了粉絲,最後燒了個饊子湯。
“喲,今天善善做的菜?”蘇衛清第一個回來的,見黎善端著饊子湯出來,立即湊過去幫忙端了過來,然後按著她坐下,問道:“你今天沒上班?”
“上了,順道跟李琳去了趟醫院,大夫說她懷的是雙胞胎。”
蘇衛清:“……”
雙胞胎?
他沒見過懷雙胞胎的孕婦,腦海中瞬間出現一個孕婦形象,然後那個肚子變成兩倍大,霎時間嚇得他哆嗦了一下:“那得多累。”
可不是嘛,生雙胞胎的孕婦確實很辛苦。
“咱們以後還是彆生雙胞胎了,就生一個就行了。”
黎善:“……”
說的好像你能生雙胞胎似的。
那雙胞胎是想生就能生的麼?
“你家有雙胞胎?”黎善問。
“沒有。”蘇衛清搖頭。
黎善:“我家也沒有。”所以這雙胞胎是彆想了。
蘇衛清暫時還不想要孩子,更不想討論孩子的話題,於是又轉回了做晚飯上麵,他見羅玉秀他們還沒回來,立即拉著黎善站起來,將她身上的圍裙接下來,給自己穿上:“咱們等會兒告訴我媽飯是我做的,看她能不能吃的出來?”
黎善:“……你會做飯麼?”
她還真挺懷疑,結婚這麼久了,她就吃過蘇衛清做的早飯。
“開玩笑,我可是大廚呢。”蘇衛清對自己的廚藝極為自信。
行吧。
黎善乾脆回房間拿了本資料走到沙發邊坐下,剛把資料翻開,羅玉秀和蘇維民就說說笑笑的進了門,看見桌上那些菜,兩個人都頓住了腳。
“這是……”羅玉秀走到桌邊,臉上滿是詫異。
平常這個時候回來,黎善他們都沒下班呢,所以都是羅玉秀做飯。
“咱這是享福了哈,回來吃現成的。”蘇維民圍著桌子繞了一圈,忍不住跟羅玉秀感歎一聲。
黎善這會兒也站起來打招呼。
“善善,晚飯你做的?”羅玉秀問。
黎善剛打算開口,蘇衛清就出來了:“當然是我做的。”
“你可少來吧,你炒的那個菜,也就你自己吃的下去。”這菜一看就是黎善的傑作。
蘇衛清頓時‘哼’了一聲。
“毛豆炒雞子是從食堂打的,其它就簡單炒了兩個菜。”
蘇維民高興地去拿酒:“這可不是簡單炒了兩個菜,這毛豆炒雞子可適合下酒呢。”
“你就是趁機想喝酒了。
蘇維民憨笑一聲,拍拍蘇衛清的肩膀:“來陪爸和兩盅。”
“我還是算了吧,我不愛喝酒。”
一家子落座,黎善給他們拿了饅頭和紅薯當主食,黎善用勺子挖了一勺毛豆,又夾了一筷子雞肉,白大廚確實全給打的雞腿肉。
“對了,小黎,你今天是不是跟許新蘭出去了?”蘇維民突然開口問道。
“嗯。”黎善點點頭:“我帶李琳去醫院檢查,她非要跟著去,說是要給孫子看病。”
“你知道她孫子的情況?”蘇維民有些詫異。
許新蘭向來把這個孫子保護的很好。
“知道,她不知怎麼的,老覺得我會醫術,想讓我給她孫子看病,可我還是複習的時候看過醫學資料,我是真不會。”黎善想了想,將許新蘭的異樣告訴蘇維民。
蘇維民點頭。
“我們也是發現,她最近好像在找什麼特效藥。”
特效藥?
癲癇會有特效藥麼?
“你要是再跟她接觸,一定要注意周圍情況。”
蘇維民說完,有些煩憂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到底還是有私心,想了想又說道:“當然,能不接觸是最好。”
黎善心裡一動。
難道許新蘭……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