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梨變了。
蘇衛海回來後明顯感覺到, 這個女人的心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隻要他回來,吳梨的眼裡就看不見其他人了,甚至連他的兩個兒子, 也會故意阻隔他們相處, 當初發現這一點時他有多憤怒, 此刻他就有多茫然。
隻見吳梨拿著小剪刀,給蘇城剪了指甲後, 又拍拍他的小屁股:“咋了, 和親爹還認生呢?你爸這不是工作忙嘛,隻有你爸辛勤工作,才有咱這無憂無慮的日子,還不趕緊去抱抱你爸?”
起初還有些生疏的蘇城這才扭捏的走到沙發邊, 給了蘇衛海一個安慰的抱抱。
驟然得到親兒子安慰的老父親:“……”
蘇城剪完指甲,蘇軍就十分自然地走到吳梨麵前, 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讓吳梨給自己剪指甲, 顯然, 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了。
等剪完指甲, 蘇軍也扭頭走到蘇衛海跟前, 虛張開胳膊抱住自家親爹,嘴甜的來了一句:“爸爸辛苦了。”
好好好。
老父親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感動, 卻有無儘的疑惑。
一家四口黏黏糊糊地過了一會兒,才從這種一家親的氛圍中緩過神來。
吳梨問蘇衛海:“你見過三房的新房子了沒?”
“見了。”他昨天一回來還以為走錯了呢,家裡明顯大了不少, 當然,他們的小家也是有變化的,比以前的多了幾分家的感覺。
“那房子可真大呀, 還跟爸媽在一塊兒,可真好。”
比起黎善和蘇衛清分的那套房,她和蘇衛海現在住的房子就很不夠看了,雖然不小,但隨著小哥倆越來越大,以後這房子隻會越來越不夠用。
說到最後,吳梨都有些酸溜溜了。
蘇衛海失笑:“這小樓是專門給研究員劃分的,無論是安全還是待遇,都是最好的。”
所以彆老盯著房子大小看,還得看周圍的環境。
老三兩口子為什麼會選擇老樓,就是這麼個道理,與其去新樓那邊鄰居質量層次不齊,倒不如留在老樓,周圍都是乾部,言傳身教之下,孩子也不會長歪,而他如今住的地方,卻又比老樓那邊好,左右鄰居都是研究員,孩子們接觸的都是高知識分子,交的朋友,也都是高知識家庭出身的孩子,那未來的路,自然也會不同。
大約未來小哥倆還是當研究員,而三房的小樓,怕是要長成一個雷厲風行的女乾部了。
蘇衛海想的挺好,卻不知道,自家弟弟蘇衛清對蘇小樓的期盼是去造飛機火箭。
一眨眼的功夫,新員工入了職。
今年技術部沒進新人,文部長相親之餘還不忘將每個錄取考生的試卷看了一遍,隻可惜不是誰都有黎善答的那麼優秀的,今年進來的明顯沒有去年那麼出彩。
於是那十個新錄取的工人全都去了車間。
技術部沒進新人,期盼了十幾天的事泡湯,範童都變得憔悴了,與黎善最近順風順水不同,範童最近日子可不好過,由於懷孕了,範童的丈夫擔心沒人照顧她,夜裡出事了沒人幫忙,於是就做主將在省城剛退休的親媽給請來了,這一請不要緊,婆媳關係卻成了最大問題。
範童這麼多年好容易能當家做主了,現在家裡又坐著一座大山,簡直讓範童渾身難受。
要是這婆婆像羅玉秀也就罷了,偏偏還特講究特挑剔,最近範童肉眼可見的變憔悴,白天上班的時候都有些沒精神,當初黎善懷孕的時候,範童可幫了不少忙,所以現在範童有了孩子,黎善自然也會幫忙。
與此同時,年底摩擦較多,羅玉秀要四處救火,吳梨的百貨商場大批貨到了,這些天幾乎連軸轉,天天晚上還要加班理貨,蘇維民去省城開年終會議去了,蘇衛清作為秘書也跟著去了,順帶著還能照顧蘇維民,因為前些時候蘇維民著涼了,咳嗽一直沒好。
所以年底這個時候,蘇衛海竟然成了家裡最閒的人。
蘇衛海:“……”
就離譜!
這一忙,就忙到了臘月二十八,吳梨這才有功夫帶著蘇衛海回娘家,許是蘇衛海的氣勢太強,亦或者吳梨這一年對娘家實在是太狠,這次回去,她娘家爹媽難得沒提什麼要求,隻是也沒什麼好招待就是了,隻叫女兒女婿喝了一杯茶,連飯都沒準備。
夫妻倆去了一趟回來還得下掛麵吃。
也是湊巧,蘇維民和蘇衛清從省城回來了,也正饑腸轆轆呢,於是也加入乾飯大軍。
蘇衛清回來,黎善就帶著孩子,由蘇衛清陪著回了一趟西園,蘇衛清在張家的待遇可比蘇衛海強多了,不僅受到了家裡孩子們的熱情歡迎,就連晏安國他們,也將蘇衛清喊過去聊天。
當然,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中午晚上都是豐盛的大餐,一直在西園留到了末班車,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藥廠。
夫妻倆抱著孩子坐在公交車上,看著路邊的路燈快速的往後移去,黎善突然忍不住笑了:“我還記得去年這時候呢。”
蘇衛清愣了一下,隨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時候我這個毛腳女婿頭一回上門,可是緊張壞了,你家幾個舅舅小姨一個個氣勢那麼強,我緊張的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明明才結婚一年,但回憶起來,卻仿佛有無數的事情在眼前浮現。
無論是衝動之下的鼓足勇氣追上公交車詢問姓名,還是後來厚著臉皮在公交車上不停地等待,哪有什麼天生的湊巧,無非都是人為的相逢。
蘇衛清說起去年的事,眼底都透著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