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儒東得知女兒張紅珍在家譜單開了一支後, 比得知幾個孩子都考上大學還開心。
要不是人在西園,他都想學著老家那些人大辦三天了,可惜如今形勢看上去好像好轉了, 但都人心惶惶不乾亂動彈, 生怕後麵再變卦,所以張儒東雖然開心, 但麵上還是表現的比較平淡。
隻晚上關起房門來時才搓搓手,來回踱步兩句, 跟鄔玉年說道:“好啊, 我這下子死了都能安心了。”
鄔玉年坐在床沿,手一刻不停地疊著衣服。
“大姐知道了, 估計也能安心了,她走的時候最不放心的就是幾個孩子, 紅珍出事的那段日子,我做夢都夢見大姐。”鄔玉年停住動作, 臉上露出憂傷的神色來:“我那時候就恨自己, 怎麼當初就沒勸一勸, 將這樁婚事給攪和了。”
張儒東想起自己的亡妻,又想起早逝的大女兒,也是忍不住長歎一聲。
“不談了, 事情過去就不談了。”
鄔玉年卻不肯,繼續說道:“也不知道紅珍在下麵, 有沒有跟大姐在一塊兒。”
張儒東一聽這話,心裡更是酸酸的難受極了, 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大半夜的,拿著亡妻和大女兒的照片不停地摩挲著, 甚至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她們能入夢來,好歹讓他知道她們的近況。
一夜沒怎麼睡的張儒東神色有些萎靡,但出門走了一圈,回來卻是一臉精神抖擻的樣子。
老張家外孫女,外孫女婿,還有他嫡親的孫子都考上大學了,這件事在胡同裡不是秘密,早晨張儒東出門遛彎的時候就被好幾個老夥計給圍住了,問張儒東家裡辦不辦酒,他們都想來討一杯狀元酒喝喝。
張儒東本來沒這個想法的。
結果就被你一言我一語的給勸動了心思。
一進門就扯著嗓子喊道:“玉年,你去給紅梅打電話,讓她晚上回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找她。”
“什麼事?”
涉及到自己最疼愛的張紅梅,鄔玉年嗓門都比平時大。
“這不是家裡出了大學生嘛,雖說要低調,但該辦的還是要辦,今早我出去都被人說了。”
鄔玉年蹙著眉有些不滿地看向張儒東:“這事兒不該老大家辦麼?怎麼要紅梅來辦?”
“你傻呀。”
張儒東瞥了她一眼:“這些年晏家那群人就瞧不起紅梅,雖然安國跟紅梅一條心,輕易都不回家,但一想到這遭遇,我就心疼我閨女,這事兒還就得紅梅辦,叫她請兩個晏家人,叫他們睜開狗眼看看,我們張家出了幾個大學生,讓他們狗眼看人低。”
說到最後,忍不住罵罵咧咧:“我張儒東這輩子就剩這唯一一個閨女,總不能叫紅梅也過得不順氣。”
鄔玉年聽著聽著,就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在圍裙上擦擦手:“你先彆聲張,我打個電話給紅梅問問去,晏家今年有沒有人參加高考。”
要是沒人參加,估計效果還差點兒,萬一要是有人參加了沒考上,那效果才是拔群呢。
張儒東聽出了鄔玉年的潛意思,但他覺得,要是晏家有人參加高考沒考上,反倒顯得張紅梅跟故意炫耀似得,最好是有差不多年紀卻成績不好,肯定靠不上大學的,那才叫紮心呢。
老兩口暗搓搓地搞事情。
另一邊黎善和蘇衛清也正式向廠裡提出了辭職的申請報告,由於藥廠的特殊管理方式,不存在頂替工作的事,辭職了就是真辭職了。
蘇衛清的報告批的很迅速,黎善那邊,文部長也是頭疼又可惜的給簽了字。
可到底有些不情願,簽字前還不死心的問道:“你就真去上大學了?”
“是,部長趕緊給我簽字吧。”
相處了這麼多年,黎善說話的語氣也隨便許多,這會兒人看著文部長那肉疼的神情,忍不住的想笑,不得不說這文部長真是一點兒都沒變,依舊是能依靠下屬絕不自己動手的樣子。
以前是劉大姐,現在是她,也不知道她離開後,部門裡的誰又要倒黴了。
“範童還不錯,你走了以後讓她接你的活兒?”文部長小心試探。
“我覺得挺好,她孩子也大了,明年就要送幼兒園了。”黎善毫不猶豫地推薦了範童,雖然文部長這人過於壓迫下屬,但放權也放的乾脆,跟在文部長身邊,她真的學了不少東西。
範童的丈夫是研究員,範童若是能在技術部將能力鍛煉出來,日後夫妻倆也算雙劍合璧了。
文部長心情還是有些鬱悶。
劉大姐強,那是因為她本身就強,黎善厲害,卻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劉大姐走,他舍不得,卻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屬於爽快放行,可黎善走,他是真舍不得啊。
可舍不得也沒辦法,人家考上大學的事,藥廠雖然不能當典型來表揚,當也是給了獎勵的,畢竟藥廠工人能考上大學,不正說明了工人素質的優秀麼?
辭職回家,夫妻倆時隔六年,再一次成了無業遊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