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感覺眼前風雲變幻,一聲如煙似塵,統統騰起。失重的感覺頓時傳來,越長歌感覺自己被拽了很遠,這一時不管用什麼術法都是石沉大海。而周圍還有些冰冰涼涼的東西也拍了下來,間或有幾滴,滑過她的唇瓣。
像是……雨水?
這是什麼?
像漩渦一樣。
越長歌見掙紮不過,連忙調整了一下身位,想要降落得優美一些,免得自己如花似玉的臉砸在地裡。
她被拽著落向地麵。
靈素峰上傳來砰地一聲巨響。
眼前被砸得一片白花花,又一黑。
若無意外,她本該是平和地落在地上,結果這千鈞一發之際,似乎有什麼東西徑直打中了自己的胸口。
二次受擊,越長歌感覺自己的人要斷成兩截,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直起腰,噗地一口老血湧出。
這口血噴出來,眼前的黑色陰影才去了大半,重現光明。
越長歌重新軟回地麵,嬌弱地咳了幾聲。
她瞅見了柳尋芹的一截發尾。烏黑娟秀。
柳尋芹個子沒她高,頭發卻很長,平日裡隻喜歡拿發帶將兩邊垂下來的束好,免得低頭看醫書時遮住視線。大體還是披著的,至於多出來幾縷,倒是不講究。
越長歌看清了那女人,不由得眼前一花,好想再次暈過去——此乃天底下一大奇事,哪有躲人躲到她眼皮子底下的。
失算。
柳尋芹收回了手,似乎很是滿意,“好在及時。”
靈素峰藥田種植了數不儘的珍貴草藥,部分對於水源需求較大。但哪怕是仙峰,也不能做到時時有足夠的雨水。
所以柳尋芹在多年之前便布下了祈雨的結界。逢久旱時節,就可以催動術法,從天上借點水來。
這麼多年除卻禍害過幾隻不太聰明的飛鳥,倒是從未自天上拽下過人。
至於越長歌?
這個時辰哪有人在天上亂飛的。
不過那女人向來是朵思路清奇的仙葩奇才,身為長老卻毫無端莊穩重可言,不可以常理來論。
在天上狂飆沒什麼奇怪的,哪怕有一日越長歌在掌門殿內狂飆,柳尋芹也不會覺得特彆奇怪。
柳尋芹的目光順著綿延如綠雲的一片看過去,略帶憐惜。
越長歌撫著自己巨痛的胸口,凸的險些被打成凹的。
她順著她的眼神一瞥。
果然,方才自己本要降落之處,是一片經不得磋磨的嬌貴藥田。
差點就壓死一片芳草。
從這個道理上來看,越長歌被她懟的那一巴掌的確很及時。
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
力度還很有講究,剛好夠她摔在藥田中沒種靈植的隆起的小道上,不至於傷及無辜。
受傷的隻有她罷了。
越長歌氣得一口老血哽在喉頭,不過無奈於此刻
並不是很想看到柳尋芹,因此並沒有跳起來罵她如此令人發指之舉?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隻是哀哀闔上雙眼,開始原地裝死。
身子一輕,流淌過術法的痕跡,將她整個人抬了起來。
“還不醒麼。”
柳尋芹的聲音輕描淡寫:“倘若你想就此長眠,我也可以成全。無非是再來一掌的小事。”
“……”
越長歌本是半死不活地飄蕩著,忽然動了動腰,整個人靈巧地轉了個身,衣袂翻飛之間,雙眸倏然睜開,指尖抽出一支笛。
柳尋芹感覺耳畔隱隱約約有些潮意。
再是一聲尖銳的笛音驟然破開,仿佛自天外傳來,夾雜著鳳鳴龍嘯。
順著雙耳往裡,頭顱震得發疼。
這間歇的功夫,身旁的女人已不見了影子,鬼魅一般,身形出現在百來丈開外。
與此同時,笛音引發了海嘯的動靜,方才流淌在地麵和天上的水,有生命力般聚集於一處,如倒懸的瀑布,拔地而起,徹底隔絕了柳尋芹看向越長歌的視線。
越長歌手中撚了個法訣,勾唇笑了笑,隻道是偷襲成功。
她轉身就走,足尖點上一團輕雲,溜得飛快。那道水幕看似柔和,不過流淌起來極快,實則堅不可摧,應當能暫且擋她一會兒。
柳尋芹果然沒有追過來。
然而一根纖細的銀針自水幕裡,卻極快地穿刺而出。
越長歌回頭看時,那針尖正巧懟上腦門,她瞳孔微微縮了一下,偏頭躲過。
此時她已飛到了靈素峰後山的竹林,四周一片起伏竹浪。
又隻聽見破空幾聲銳鳴,寒意驟起,躲閃不及。
越長歌當機立斷,柔韌地倚在竹身上,鳳眸微眯,扯過一把糾纏在一起的竹枝,左搖右晃,聽得一些細微的擦響,她手中的竹枝險些爆裂。
仔細一看,那上頭可是插了一排密密麻麻的銀針。
回首原處,水幕已被破開。
柳尋芹正懸在她身後,姿態甚是輕盈。最後她下落了些許,足尖點在綠竹頂端,隻是讓那根竹子輕輕顫幾下。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越長歌,微不可聞地勾了一下唇:“你莫非已經淪落到了這個地步,非得用偷襲才能打得過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修了。”
去她的手無縛雞之力。
越長歌暗呸一聲無恥。
想當年,越長歌第一次認識她時暫且還是這麼覺得的,包括所有同門師兄弟姐妹,也就是現如今太初境的幾位長老,皆是如此認為——所以一同打比賽上擂台時,總是處處護著柳尋芹,生怕傷到柔弱且不擅打鬥的醫修師姐。
直到某一次比試,傷亡太過慘重。柳尋芹救人忙不過來,索性擺爛。
……為了避免再添傷員的麻煩,她一臉不悅地將對麵殺了個穿。
越長歌依在竹身之上,伸手去撚,拔掉了一根銀針,打量著那一點寒芒,又想起老師姐當年的風采來。
柳尋芹道:“有事找
你聊。過來。”
越長歌心中警鈴大作,該不會是為著昨夜那頓狂言,今日特地來找她出氣的?
她打量了一下柳尋芹淡薄的神色,總之看起來極有可能。
“不巧了師姐。有事回見?”
她微微笑著,眉梢一揚,反手將手中的銀針彈了回去,又將手一鬆,整個人飛快地擦著那綠竹下墜。
十幾根銀針同時也被越長歌以靈力拔出,一齊氣勢洶洶地衝柳尋芹射去。
柳尋芹一下子夾在了雙指之中,仿佛雨滴入江河,一下子收得無影無蹤。
再次瞅向原處,竹邊空空蕩蕩,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