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心崩潰:“你不能回去啊,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回去會把你殺掉燉湯。”
留住身,留不住心,如果信鴿鐵心要回去,她總不能強行關著吧,那失去了救助的意義。
梁錦繡猶豫片刻,如實翻譯。
直播間共情強的網友眼淚汪汪,準備好了一大堆勸慰的話,然而,信鴿卻沒多少傷心。
“他要殺我燉湯?那我也要回去。”信鴿歪頭看向手機,似乎笑了笑,它聲音變得更低沉,仿佛被什麼未知的情緒浸透,“因為,我的妻子在等我。”
鴿子是一種很神奇的動物,鴿媽媽下兩隻蛋,孵化出來大概率一公一母。
青馬竹馬,從彼此還是一顆蛋時開始,這一世,他們少有離開對方身邊的時候,吃食,飛翔,寸步不離,生死不離。
人類所謂的各種比賽,對信鴿來說,是一個生離死彆的痛苦過程。
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人類抓住它,把它從妻子身邊抓走,放到一個更小的籠子,它憤怒拍打,它有種直覺,這不是場平常的分離。
身邊還有更多和它一樣同樣遭遇的同類。
這是要把它們帶去哪裡?
冰冷的鐵籠隔斷了家,隔斷了親人愛人。
信鴿向著家裡驚慌的妻子大喊:“等我,不要害怕,我一定會回來的。”
這是它的承諾!
它一定會回來!
它和很多同類被放進黑乎乎的車裡,籠子裡,有味道很好的食物和乾淨的水。
它看不到外麵,但能感覺到,距離妻子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顛簸很久之後,它飛了起來——這個飛,是載著它的東西飛了起來,速度比它快很多。
飛了很久很久,終於停下。
空氣變了,變的特彆乾燥,聞不到一點濕潤的氣息,這是哪裡?
它看到了很多很很多隻同類,和它一樣驚慌,一樣思念著家人。
籠子打開了,它第一個飛出來。
家,在遙遙的某個點,哪怕距離已經千山萬水,它也能感覺到。
其它鴿子憤怒極了。
“這是哪裡,啊,離家好遠好遠。”
“可惡的人類,我平常還挺喜歡他的,怎麼把帶到這麼遠的地方,怎麼回去啊。”
類似行為,它們算習慣了,隔山差五,飼養者就把它們帶到遠離家的地方,等它們千辛萬苦飛回去,飼養者很高興。
真無聊啊。
但沒有一次,這麼遠。
信鴿和其它幾隻一路上認識的朋友打個招呼,立刻衝向天空,它一刻都等不及。
腳下的大地讓它暗暗心悸,目及所處,看不到頭的漫漫黃沙,沒有一棵植物,更沒有水。
好在剛剛吃飽喝足。
飛了十多分鐘,天空忽然出現大片陰影——是老鷹!
信鴿害怕但不驚慌。
老鷹比它大很多倍,有鋒利的鐵爪,隻要被抓住,再無逃跑的可能,打不過,但可以跑。
信鴿保持冷靜。
老鷹越來越近,近的能看到宛如死神般的冰冷眼珠。
信鴿依舊不逃,直到鐵爪碰到身體時,它忽然收起翅膀!
沒有了翅膀,下墜的速度宛如一道閃電。
老鷹撲了個空,氣的發出聲刺耳的尖叫,接著撲下。
信鴿曾經遭遇過這等情況,它不回頭,腦袋向下,羽毛緊貼,狂風掠過,蒼茫黃沙越來越近。
老鷹,不知什麼時候放棄了。
這樣的速度,除非它也收起翅膀,但對於一隻它來說,顯然有些冒險。
一片染血的羽毛,被狂風吹到它的臉頰。
老鷹撲向了其它同類。
更多的染血的羽毛隨風狂舞,痛苦的嘶鳴從四麵八方傳來。
信鴿痛苦閉上眼,它不敢再飛向可以速度更快的天空,它緊貼著沙漠低低飛翔,向著家的方向,妻子的方向。
前麵沙子出現片圓形的痕跡,像是剛剛有什麼東西爬過。
信鴿第一次看到沙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或許是遠方的妻子在保佑,剛飛近,忽然吹來股狂風,它身不由己騰空而起,與此同時,明明什麼也沒有的沙子裡,忽然閃電般竄起條黃色長影。
是條和沙子一樣顏色的蛇!
毒蛇的速度太快了。
即使它全力閃躲,依舊沒完全躲過那猙獰的毒牙。
幾片羽毛連著血肉被生生拔下。
好痛!
還好沒有咬住要害,還好有那股忽然而至的狂風,不然,它已經葬身蛇腹。
地麵也不安全!
老鷹依舊在天空興奮盤旋,享受這場難得的盛宴。
這隻是,這場萬裡歸途第一難。
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烈日毫無遮擋灑落,地麵的沙子滾燙,信鴿感覺體內的水分在迅速蒸發,它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