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二姐姐成人之美,替三姐姐買下來吧。”
她這話音剛落下,五姑娘蘇意迎也跳了出來:“不行,二姐姐的錢是二姐姐的,憑什麼要給三姐姐。往日裡三姐姐就慣會搶二姐姐東西,如今人家兜裡的銀錢,也要明目張膽的要嗎?”
蘇意如不耐煩地白了五姑娘一眼,冷聲冷氣道:“我又沒說要姐姐替我買。”說完,便是一副要哭的模樣:“可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嗯,妹妹不是這麼想的便好,這玉簪,剛巧我也看上了。”一直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三個演戲的蘇意凝淡淡開口,越過了蘇意如,將那根簪子拿了出來,放在手心把玩。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她這三個妹妹,到底對她有幾分真心,又是不是真的把她當姐姐,她心裡明白的很。
往常在家中便是如此,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鬨上一通,到最後各個都委屈的不行哭哭啼啼的鬨著,蘇意凝總得退一步息事寧人。
原先為著祖母年事已高受不得氣,她也不想同他們爭執什麼,吃點虧便吃點虧吧。
如今想起鄭氏在她背後使的那些手段,她是一點也不想忍了。
“店家,麻煩您差人將這支紅玉簪,還有那邊那套珍珠頭麵,二層架子上那套白玉頭麵,一並送到二樓隔間吧,我一一試一下。”蘇意凝削蔥般的手指輕輕一指,將剛剛其他幾人看上的首飾,全都指了一遍。
蘇府如今賬目虧損,大家手底下都拮據,偏偏蘇意凝手裡握著一半她生母留下了的嫁妝,倒是有錢的很。
其他幾人恨得牙癢癢,卻也沒有什麼可以說嘴的。
隻是待蘇意凝試戴好再出來,蘇府的馬車早已離去。
“啊,姑娘怎麼辦,三小姐她們沒等咱們。咱們等會還要用馬車去西街那邊的茶樓呢,這下子怎麼辦?”文秀急的不行,
蘇意凝站在如意齋的門口,微微蹙眉,倒是並不慌:“怕什麼?你現在去租一輛普通的馬車來就行了,不需要太大,乾淨就好。”
她出門時隻帶了文秀一人,此刻文秀去租馬車,蘇意凝便撐了把油紙傘等在如意齋的門口。
春風撩撥著她飄逸的裙擺,蘇意凝頭頂戴著的白紗幃帽隨風而動,時而輕輕飄起,將她小半張白淨的臉露了出來。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足尖,等著文秀。
忽然,她的眼前一黑,一道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麵前。
蘇意凝順勢抬頭,一抬眸,視線便與謝譽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眸撞到了一起。
“謝世子。”蘇意凝輕聲開口,下意識地便往後撤了一步。
此時已是晌午時分,該是用午膳的時辰了,街上沒有什麼人,謝譽也是孤身一人,不知為何,來了如意齋。
見她往後撤了一步,謝譽倒是沒有守禮得同她一樣避開一點,反而是往前又走了兩步,與她靠的更近了些。
蘇意凝又往後退了一步,後背緊緊地貼在了牆壁上。
“害怕?”謝譽沒再往前,反倒是弓下了身子,一張俊俏的臉貼近了蘇意凝,偏著頭湊到她耳邊說話,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蘇意凝的脖頸處。
她的頸間癢癢的。
心也似被貓撓了一般。
“金陵城最近都在傳,本世子會如何報複,始亂終棄的,蘇家二姑娘。”
“你猜呢?”
蘇意凝退無可退,因為他的逼近而緊繃著的身體又因他這話而有些發軟,她偏過了頭,溫吞道:“你不會的。”
他不會的,縱使是多年不見,縱使是早已物是人非。她依舊知道,謝譽還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不然,當年退婚,也不會那麼容易了。
謝譽直起了身子,卻沒離開,不知是自嘲還是笑她,冷哼了一聲:“你倒是懂我。”
“可惜,我變了,我會。”忽然,他拉住了蘇意凝的手腕,死死地握著不鬆。
蘇意凝的心沒來由得揪在了一起,手腕上痛感襲來,她掙紮不開,一雙亮晶晶的眼眸裡滿是委屈。
“說吧,說你也是被逼無奈,說你另有隱情,說你得了不治之症非如此不可,說你其實是個男人。”
“騙騙我,也行。”
謝譽越握越緊,蘇意凝吃痛忍不住地嚶嚀了一聲。謝譽忽然鬆開了她,閉上了眼睛,轉過身背對著她。
他的胸腔因為情緒波動而劇烈起伏著,隔了好一會兒,他睜開眼,眼底又是從前那番清冷疏離的模樣。
“你走吧,彆在我麵前出現了。”
蘇意凝沒說話,撿起掉落在一旁的油紙傘,逃也似的跑到了另一邊。
沒一會兒,文秀便回來了,蘇意凝心事重重地坐上了馬車,快到西街茶樓時,才察覺到她們坐的馬車不對勁。
“這車是你租來的?”
文秀點了點頭,沒覺得哪裡不對勁:“是啊,一兩銀子,連帶車夫一起。”
蘇意凝沒再說話了,隻當是自己想多了。或許如今街市上的馬車,都是這般豪華了吧。
待主仆二人走遠後,謝譽才又從如意齋走了出來,手裡捧著一個裝著筆墨的木匣子,遞給了隨從。
“世子爺,您將馬車給了蘇二姑娘,那咱們拿什麼去大相國寺給大公子燒香?”
謝譽沒說話,隻抬頭看了看驕陽似火。
隔了一會兒,才淡淡道:“還以為她離了我這個累贅會過得多好,原來不過如此。”
隨從跟著點點頭。可不是嗎,連馬車都沒一輛,兩個妙齡女子也敢自行租借馬車,被賣了恐怕都不知道。
*
到了夜裡,臨水院四周熄了燈,隻餘蘇意凝的房裡還亮著一盞油燈。
她毫無困意,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會閃過謝譽那張帶著恨意卻沒有攻擊性的臉。
“文鴛,今日是什麼日子?”
文鴛替蘇意凝摘了頭上的發飾,垂眸思索了一番,回答道:“是三月十七。”
隔了一會兒,她又補充道:“今日,應該是永安侯府大公子的忌辰。”
“明日,該是咱們公子的忌辰了。”
蘇意凝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起了,心裡頭像是被文鴛這句話揪了一把,隱隱泛著疼。
是了,他們的兩個大哥哥都已經去世三年了。
難怪,謝譽今天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