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2)

姝色誤 綠皮卡 8761 字 10個月前

第五章

春暉院的院子東側有一棵高大的桃樹,鮮少有桃樹能生的它那般高大了。

少不更事時,兄長替蘇意凝在桃樹枝頭拴了做秋千。春日裡落英繽紛,蘇意凝總愛穿青色衣裙,坐在秋千上,讓下人一下接著一下的推她。

高高飛起,再極速落下。

她喜歡那種向雲端飛馳而去的感覺,春日裡暖融融的風落在她的耳畔,帶著新鮮的花香。

她與謝譽第一次相遇,便是在春暉院的這棵桃樹下。文秀推她推得急了些,她也沒扶穩,險些摔倒,被謝譽拉住了繩子。

那時謝譽不過十一二歲,身量卻極高,也不似如今這般消瘦,寬肩長腿英姿挺拔地站在那,不遠不近,恪守禮節,隻是拉住了秋千架上的繩子,連她一片衣角都不曾碰到過。

三月裡的暖陽透過桃花朵朵映在他的臉上,意氣風發俊逸不凡,又帶著股少年獨有的稚氣,他便是不說話,站在那,也叫人不忍挪開眼睛。

蘇意凝看得久了些,謝譽也沒有覺得被冒犯到,隻是微微一笑,溫柔而平和地問她:“可是嚇到了?”

而如今再回憶起來,一切仿佛是前世之事了。

臉還是那張臉,他周身的氣息卻完全變了副模樣。想起今日在大相國寺的耳房中的一幕幕,那樣的謝譽忽然讓蘇意凝心中升起了異樣之感。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謝譽這次回來比起以往,多了幾分攻擊性。

自打那日在大相國寺撞見,蘇意凝便不能閒下來,一空閒下來,便忍不住地胡思亂想,滿腦子全是那日的謝譽。

“二姑娘,”第二日午膳後,蘇意凝窩在羅漢榻上小憩,文鴛急急忙忙從外間跑了進來,氣喘籲籲道,“二姑娘不好了,主君因為老太太要責罰大娘子,同老太太鬨起來了。現下老太太被氣得舊疾複發。”

蘇意凝鞋襪都未來得及穿戴好,便站起了身:“祖母怎麼樣了?可有去傳大夫?”邊說著,她邊收拾著裝,急著往朝暉院跑。

文鴛連忙回答:“冬青拿著老太太的帖子,進宮去請了太醫院的王太醫,主君主母現下也正在朝暉院候著。”

一路上,主仆二人邊走著,蘇意凝邊問著那邊的情況。

“為何會突然鬨起來?”

那日從大相國寺回來,祖母雖然生氣鄭氏隨意安排她的婚事,找來的人也是個不堪的,但到底顧著情麵沒有過多苛責,隻是叫大娘子以後不要再與陳家那姑侄二人來往了。

祖母做事滴水不漏,絕不會叫人說她苛責兒媳。

今日怎麼,還能吵起來?

文鴛也是一知半解,隻從朝暉院的下人們嘴裡聽到了一點:“聽說是因為大姑娘的事。”

說到這,文鴛頓了頓,神色凝重:“今日晌午,威北侯府傳來了消息,世子爺要同咱們大姑娘和離。大姑娘嫁入侯府三年未有子嗣,前些日子侯夫人做主替世子爺納了一位良妾,大姑娘鬨著不肯答應,沒辦法便隻先收做了通房,沒給姨娘的名分。”

“怕大姑娘知道了又要鬨得家宅不寧,就上下都瞞著她了,那女子隻在前院書房伺候著,不曾到後院去過,威北侯府那邊顧及大姑娘的心情,想著時日久了再慢慢同大姑娘商量。”

“偏偏那女子肚子是個爭氣的,才入侯府不過兩個月,如今已有了身孕。”

“昨日不巧,大姑娘見世子爺春闈在即近日讀書用功,多宿在書房,夜裡便做了些宵夜去伺候。哪成想,便撞上了。”

“聽大姑娘身邊的文燕說,大姑娘推開書房門時,那女子的衣衫和書籍散落了一地,正躺在世子爺的桌案上,兩人正酣暢淋漓著。”

到底兩人還是待字閨中的閨閣女子,話說到這,文鴛便說不下去了,蘇意凝便是聽著,也已經麵紅耳赤了。

“依著長姐那副炮仗脾氣,定然是不能忍受的,她同姐夫爭吵了?”蘇意凝了解自己的這位長姐,自幼沒有生母管教,又被繼母刻意往跋扈了教,從小在家中時便是潑辣跋扈無法無天的,親眼撞見夫君與人親熱,她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文鴛搖了搖頭:“要緊的就是這,侯府那邊傳來了消息,說大姑娘直接衝進去將那女子拉出了書房,扔在了院子裡,衣不蔽體的,還對世子爺動了鞭子,將兩人都給打了。”

“那女子身子叫府裡的下人們都看見了,不堪受辱當場便要自縊,被世子爺救下了。但許是情緒波動太甚,肚子裡的孩子沒能留住。”

聽她這麼說,蘇意凝的心七上八下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大姑娘與威北侯府的婚事恐怕是到頭了,他們沒提休妻隻說和離,已然是給足了忠勤伯府麵子了。

同為女子,蘇意凝雖然能理解長姐的憤怒與絕望,但她不能認同長姐的做法,太過魯莽了。

原本她還占著幾分理,和府上下都瞞著她一人,全然不把她這個正妻放在眼裡,便是鬨去陛下麵前,她也是占理的。

可她這樣衝動傷人,有理也要矮上三分了。

“祖母因為長姐的事情,責怪大娘子了嗎?”朝暉院離蘇意凝住的臨水院不遠,眼看著便要到了。

“倒也不是,老太太傳大娘子過去問話,不知怎的,就又談起了姑娘的婚事。大娘子因為大姑娘的事情慌了神,一時情急,說您和大姑娘壞了名聲,連累得三姑娘婚事也難。”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朝暉院。

蘇老太太倚在羅漢榻上,田媽媽正替她按著頭,蘇澈站在一旁,鄭氏跪在屋子中間。

蘇意凝朝他們行禮,而後走到了老太太麵前。

見她來了,原本跪在地上的鄭氏直起了腰杆,將自己的發髻攏了攏。

“母親,不是兒子偏袒大娘子,實在是您冤枉了她。”蘇澈也沒想瞞著蘇意凝,直截了當地說。

“自打大娘子進門,對幾個孩子,無有不用心的,便是滿金陵城找,也找不著她這般心腸軟的繼母了。大姑娘的婚事,便是她一手操辦的,她得以高嫁,不感念父母恩情就算了,還惹出禍事連累妹妹們,如何就能怪大娘子了?”

“再者說二丫頭,當年退婚之事,確實是大娘子同我商量的,可決定是兒子做下的。那時候,永安侯府眼瞅著就是個火坑,怎麼能叫二丫頭往裡跳?”

“誰又能知道,這謝譽還能有這轉危為安的本事?”

“母親,您有時候,對大娘子,實在過於苛刻了。”

老太太看著自己的兒子,恨鐵不成鋼地拍打著羅漢榻,將手邊的枕頭扔了過去,砸在了蘇澈身上。

“你給我滾,你這個不孝子!當初生你,還不如生頭豬,豬身上好歹還長著一個腦袋,你怎麼連半個腦袋也沒有!”

老太太平日裡雖然恨鐵不成鋼,時常歎息蘇澈文不成武不就,但到底是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怎麼著也是自己的孩子。

今日當真是氣急了,往日裡不曾罵過他的話,也都拿出來了。

說完,老太太指了指鄭氏:“往日裡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知曉你做人家繼母難,也明白你不會對幾個孩子真心實意,我並沒對你有過分的要求。”

“可你真當我老婆子是老眼昏花了嗎?大姑娘為什麼養成這樣的性子?又為何嫁去威北侯府多年不曾有孕,這其間難道沒有你這個繼母的半分功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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