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2)

姝色誤 綠皮卡 8158 字 10個月前

第八章

夜裡起了一陣風,春日裡的風大多溫柔,這一夜的卻來得格外詭異,比冬日裡的寒風更凜冽了一些。

一樹的梨花紛紛落下。

下半夜,狂風不止,暴雨降臨,電閃雷鳴,將永安侯府後院的一棵二十多年的老梨花樹生生劈斷了。

所幸夜已經深了,梨花樹下並無行人,飽經風霜的梨花樹乾倒也沒傷到人。

次日一早,謝譽去後院佛堂給永安侯夫人請安,楊氏早已經起了,正跪在佛像前禱告,見謝譽來了便扶著伺候的老媽媽起了身。

“母親昨夜風雨交加,睡得可還好?可有受到驚嚇?”謝譽行過禮,坐到了一旁。

有個臉生的婢女從外麵款款而來,替他倒了杯茶水,卻沒立刻離開,隻站在一旁,低眉順眼的樣子十分乖巧。

楊氏扶著額頭,用手肘撐在桌上,偏著腦袋看著謝譽,神神叨叨:“難為你還記掛著母親,昨夜風雨不止,我本就睡眠淺,哪裡就能睡得安穩了。下半夜更是心緒難平,晨起又聽聞,院子裡那棵梨花樹昨夜叫雷電劈斷了,這可不吉利。”

謝譽沒喝茶,將手放在了膝上,端坐著,反對楊氏再說些怪力亂神的話:“兒子已經命人去看過了,那棵梨樹的樹乾早已被蟲蛀了個大洞還在裡麵安了家,便是沒有這場劫難,也難活過兩載,不過湊巧被雷電擊中了蟲蛀的地方,便斷了而已。”

便是他這麼有理有據,楊氏仍舊搖頭,麵色凝重:“那棵樹,是你兄長少時同那蘇家大郎一起種下的,如今你兄長忌日剛過,它突然折斷,定然是有些不可說的緣由!”

“我這幾日,夜夜夢見你兄長……”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謝譽打斷了。

“兄長說他在下麵孤寂,說他冷,說他心有不甘,說他為人所害。”

說話間謝譽站起了身,走到了楊氏麵前,他聲音清冷,臉色也更冷。

“母親,到底有什麼話要跟我說,不妨直說,不必次次拿兄長說事,這些話兒子聽了沒有百遍也有數十遍了。”

“您動不動就將兄長翻出來反複念叨,兄長才會更不安息,”

楊氏畢竟是謝譽的生母,自然是知道他的軟肋的。謝譽這個人,看似冷心冷情,萬事心中過,從不掛懷。但實際上,他心腸最為柔軟,心底裡也掛念著他那個已逝的兄長。

故此,每每她有什麼不爽快的,便會裝神弄鬼一番,逼謝譽就範,隻是她沒想到,怎麼這次謝譽不接話茬,不順著她的意思了?

“你說的什麼渾話!”楊氏動了怒,拍了桌子一下,“你的意思是,你的母親在說謊嗎?”

謝譽抬了抬眼皮,看著她,卻不說話。

這是默認了。

楊氏氣得漲紅了臉,開口道:“你如今在聖上麵前得臉,翅膀硬了,便不在意我這個母親了。”

邊說著,楊氏邊撲在了桌上,嗚嗚咽咽了起來。

邊哭,她邊說著:“可憐你兄長,被蘇家害死了,你作為他親弟弟,非但不替他報仇雪恨,還跟那個害死他的小賤人拉拉扯扯,糾纏不清。”

“你兄長便是泉下有知,所以夜夜來我夢中哭訴。”

謝譽站在屋子中間,背脊筆挺,神色卻很頹唐,他忽得冷笑了一聲,緊接著又不顧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

“母親,為何有話就是不肯直說呢。”

“您便是直說,我也無有不依的,非要次次都這樣?”

“這次若是我再不接話,您是不是又要鬨著去見兄長?”

他這話一出,徹底把楊氏後麵的路給堵死了,她便是想故技重施逼謝譽向蘇家施壓,也不好尋死覓活了。

若是她照著以往的行事作風來,便落實了謝譽這話,她真是在演。

一下子,楊氏把戲演了一半,劇本叫親兒子讀出來了,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該進還是退了。

“你,”楊氏從桌上抬起頭直起了身,裝模作樣地用帕子拭了拭本就不存在的眼淚,“母親也是為你好,你如今得陛下青眼委以重任,你人在高位,多少雙眼睛盯著你?若是在與那小賤人牽扯不清,不是落人話柄?”

眼見著演戲演不了了,她又換上了一副慈母麵龐。

“母親在院子裡足不出戶,知道的倒是挺多。”謝譽抬眸看了楊氏一眼,語氣淡淡。

他這句話,直接讓楊氏急了。

“我管自己的兒子,還管不著嗎?還要同陛下上奏折嗎?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對那個小賤人賊心不死,一會去百花宴偶遇,一會借她馬車,前幾日又眼巴巴的跑去馬球場,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越說越激動,楊氏也站了起來,扶著座椅把手,聲嘶力竭。

“你彆妄想著如今你在陛下麵前得臉,就能與她再續前緣!隻要我活著一日,她便不可能進我謝家門!”

謝譽雙手放在背後站著沒動,也沒答話,隻是背在身後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隔了好一會兒,楊氏還想開口在說些什麼,謝譽在她前麵開了口。

“三件事。其一,兄長之死,廷尉府已經結案了,且蘇家大郎也死了,這事怪不上蘇家,母親難不成比廷尉府的廷尉還要有手段?”

“其二,蘇二姑娘,名門閨秀端莊識禮,自幼由她祖母教養,乃是名滿金陵的大家閨秀。請母親不要一口一個賤人的稱呼她,既不尊重她,也不尊重您自己。”

“這樣的話,兒子不想再聽到第二次了。”

“其三,”說到這,謝譽頓了頓,背在身後的忍不住地攥緊了拳頭,神色依舊是剛剛那副淡淡的模樣,聲音卻微微有些發抖,“我此生與她緣儘於此,一彆兩寬,往後各自婚嫁,再無瓜葛。這是當年退婚書上,您讓我寫下的,您忘了。”

“我又怎麼可能,再回頭呢?”

屋外吹來了一陣冷風,將謝譽的聲音吹得更破碎了。

“更何況,她也不會再回頭了。”他的聲線很冷,臉色更冷,說完這話雙唇緊抿,嘴角卻微弱的抖了一下,像是在極力克製,卻又沒有克製住。

他太了解蘇意凝了,她自幼便是那副性子,凡事總是苛求儘善儘美,總是與自己較勁為難著自己,更是從不服輸更不肯低頭。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