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數變了,現在最起碼比睡前晚了三天。
薑厭環視一圈,雲繁星在桌前描著字帖,雲明月舉著個鏡子照來照去,周夏花並不在。
“周夏花去哪兒了?”
雲明月斜了薑厭一眼:“被吳玫叫走了,你沒聽見?”
薑厭:“剛才太困了,走神了。”
雲明月用下巴點了點門的的方向:“可能是去教室了吧,她倆今天不太對勁,可能是鬨了點彆扭。”
薑厭應了聲:“我出去散會兒步。”
說著她就離開了宿舍,藍霖這時恰巧也走了過來,兩人直奔二樓的教室,還沒等到教室門口,薑厭就聽到了爭吵聲。
或許也說不上是爭吵,吳玫的情緒很平和。
“很抱歉夏花,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我那時不知道怎麼麵對你,於是自己先離開了。”
“我想了一整天,始終沒有辦法接受,所以我們暫時就這樣吧。”
她問夏花:“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哥哥是這樣的?”
薑厭想起不久前雲繁星和她的對話。
雲繁星說夏花的哥哥是個人渣,但從如今夏花和吳玫的對話來看,夏花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所有人,或者說她隻是告訴了曾是她最好朋友的雲繁星。
“對不起,”夏花的聲音慌張又惶恐,她已經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以前你每次來都沒事的,我真的沒想到,最近他被我抓到過兩次,然後就再沒出現過,他以前不這樣的,我以為他改了,而且那天我特意把他支走了,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回來,對——”
吳玫打斷了夏花。
她的情緒很穩定:“這不是你的錯。”
“你的哥哥有偷窺癖並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跟我道歉,你自己都深受其害,乾嘛要跟我道歉呢?”
吳玫頓了頓,繼續道:“當然這其中也有我的問題在,你和你哥哥長得實在太像了,你們的臉真的很像,我和我哥哥也長得很像,這沒有辦法。”
“我沒辦法在恐懼厭惡你哥哥的情況下,還和你的關係保持如初。”
“昨天我總是想起我在廁所窗後看到的那張臉,我一直在做噩夢,我可能需要些時間,等我不做噩夢的時候吧。”
夏花著急道:“會有那天嗎?”
吳玫沉默了很久,輕聲道:“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夏花,我們先不做朋友了吧。”
聽到這兒,薑厭和藍霖迅速躲在儲物間後,很快關門聲響起,吳玫離開了教室。
夏花似乎在教室內摔了什麼東西,而後崩潰大哭,痛哭的聲音傳到儲物間,藍霖的表情有些複雜。
薑厭冷靜地垂下眸。
她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紙條,這是在草棚內找到,也是進能量場後最先找到的線索。
【我的肺似乎生來蜷縮,我時常感到窒息。】
【他又出現在廁所的窗戶後麵了,我很害怕,但是無人在意。】
看來這個“他”指的就是夏花的親哥哥。
夏花曾被自己的親哥哥在廁所窗後窺視過兩次,她對自己的生活環境感到窒息,也把這件事告訴了父母,但是無人在意,父母對哥哥的偏愛並不會因為他是個人渣就減少。
隻要性彆對了就好。
十幾分鐘後,教室內的哭聲逐漸減弱,薑厭在教室的後窗那裡看到夏花低頭撿起摔落的書。
“對不起。”夏花低聲道。
“我看出你很難過,你太難過了。”
夏花一邊打掃教室一邊低聲說,“你以前躲到我家的時候,我哥哥去你家幫你理論過,你偷偷喜歡的就是他吧…”
“你說他怎麼就是個人渣,為什麼就非得是個人渣呢?”
夏花收拾完滿地狼藉,咬牙切齒地抽噎了聲,拎著垃圾走出了教室。
待人離開後,薑厭和藍霖來到教室。
地麵被打掃得格外乾淨,一切都整整齊齊。
藍霖站在夏花剛才痛哭的地方,閉上眼睛。
片刻,她說出了剛才夏花說得很小聲,沒有被兩人聽清的話。
——“好恨啊。”
*
薑厭回宿舍後,夏花的眼圈有些紅,但看到薑厭,她還是問她最近感覺怎麼樣,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薑厭搖頭。
周夏花抖了抖手上的被子:“那就好。”
薑厭問:“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夏花把被子平整地鋪開,輕聲道:“大家一起向前看就好。”
她的情緒有些萎靡。
過了會兒,她又問薑厭:“過幾天放假你回家嗎?”
薑厭:“不回。”
“雲明月和葉甜也不回家,你會遊泳嗎?到時讓她們教你遊泳吧。”
雲明月從床鋪上探過頭:“你怎麼也不回家?”
虞人晚在角落舉起手:“我…我也不回家。”
“真可憐啊,那你們就跟著我和葉甜吧。”
說完雲明月就躺回床上。
薑厭也躺上了床,如果她猜得沒錯,明天一醒霧海中學就放假了,再過幾個故事點,這個故事很快就會結束。
睡覺前,薑厭問夏花:“最近總覺得日子過得很快。”
“村裡的獻祭還有多久來著?”
夏花回得很快:“還有四十二天。”
薑厭應了聲。
第二天醒來時,時間果然飛逝而過。
周夏花和雲繁星已經離開了寢室,這次放假天數為五天,形式為自願離校,被要求回家乾活的回去了,被要求回家照看身體的也回去了。
學校裡的老生隻剩下雲明月和葉甜。
因為她們家中並沒有活需要乾,被放棄的女兒再也不必回家。
學校後方比較遠的地方有條小河,吃完早飯後沒有耽擱,雲明月帶著眾人往小溪的方向走。
葉甜一路活潑地給眾人解釋起來:
“這條小河是村民們自己挖出來的,平日裡女生會去遊,男生們有專門玩水的地方,要再遠些。”
“我遠遠看過那地方,雖然寬敞但是水質沒這條小河好,我們在這裡就行。”
眾人沒有異議。
雲明月雖然是個大小姐脾氣,但教起人來還算認真,哪怕沈笑笑因為不會水死死扒著她的脖子,她也沒真把沈笑笑甩下來。
上午的時光過得很快,沈笑笑終於能在水裡淺淺飄起來了。
雲明月就沒見過這麼不會憋氣的人,冷嘲熱諷了兩句,沈笑笑本來想反駁,結果當場嗆了兩口水,差點沉進河裡。
一陣手忙腳亂後,雲明月忍無可忍,當場把沈笑笑扔上了岸。
沈笑笑:“………”
雲明月站在岸邊:“我去旁邊轉轉,葉甜你管著她們吧。”
說著雲明月就走向更遠處的那條河。
葉甜遠遠叫住她:“明月!村裡人說女孩子不能去那條河!”
雲明月擺了擺手:“我感覺我看見我哥了,我想讓他不自在。”
這是要去圍觀遊泳了。
雲明月越走越遠,幾乎要看不到背影了,葉甜從水裡冒出了頭:“你們先休息,我去找明月,村裡的男生都不是東西,她可千萬彆被欺負了。”
沈歡歡下意識開口道:“我們和你——”
但“一起”還沒說出口,沈歡歡的話就被薑厭打斷。
“去吧,我們在這兒等著。”薑厭道。
沈歡歡迅速閉上了嘴。
片刻,葉甜的身影也遠離,沈歡歡低聲道:“故事點?”
薑厭點頭:“應該是。”
“走吧,跟上去看看。”
已經發生的事件不能更改,隻能觀看。
薑厭起身上岸。
她本想看看背後靈把時間線停留在這裡的原因,是雲明月和葉甜爆發爭吵,還是兩人與男生爆發爭吵,但眾人走到那條河邊時,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兩個男生站在岸邊,他們披著衣服哆嗦著身體,麵色慘白地看著眾人。
雲明月和葉甜麵色恍惚地坐在河邊。
一個巫師打扮的女人趴在兩人耳邊,不停叫著兩人的名字。
“明月——”
不遠處,跑來一群村民,有個樣貌和雲明月有幾分像的中年女人慌張地跑了過來:“巫師大人,這是…”
“她們進了這條河。”
“現在很麻煩,她們被洞神選中了,”巫師說,“但牛仙的祭品名單已經定下,不可更改,所以我們務必在洞神娶親前把兩人獻給牛仙,牛仙會幫我們消除洞神的怒火。”
【湘西三邪之首,落花洞女。】
【傳說未出嫁的曼妙女子若靠近湘西某處山洞,便會被當地的洞神選做新娘,此類女子稱作落花洞女。】
【成為落花洞女後,該女子的臉會燦若桃花,眼睛比星辰還亮,無論原來性格如何都會變得溫和從容,日日梳妝打扮灑掃庭院,隻為成為洞神的新娘。】
【這河旁邊的確是有個山洞…不過這地方都有牛仙了,還會有洞神嗎?】
【應該是因為牛仙棲身的山洞並非洞神棲身之地,所以兩者共存了。】
巫師站起身,對著村民下了最後通牒:“落花洞女通常活不過三周。”
“獻祭儀式提前,半月後請各位村民務必到臨現場。”
話音剛落,雲明月緩緩站起身。
因為從小養尊處優,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雲明月都是這批人裡最優秀的。
但此時此刻,她臉上慣有的驕傲不見了,像是被洞神攝取了魂魄,滿是溫柔順從。
她翹起右手指尖,輕輕放在左臉側,當著所有人的麵,她垂眸輕笑地輕盈轉身,靈動多姿地旋轉開來,普通的校服在她身上如同翩躚的舞裙,隨風震蕩。
像是化作蝴蝶要飛走了。
看著雲明月的舞姿,沈歡歡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壓住什麼情緒。
可最終她還是不忍地看向河岸:
“她們無法離開桃源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