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厭作為燭龍衍生符文的使用者, 是唯一一個知道時間門倒流的人。
因為時間門緊迫,她來不及感受妖力重新充盈滿身體的感覺,也難以跟眾人說明藏南殯儀館的通關條件, 電光石火間門,她用紅線捆住所有人的腰,頃刻間門倒退飄離靈堂, 站在了殯儀館鐵門之前。
眾人此時都有些懵,完全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她們剛才進入靈堂,進入此處能量場的抓取範圍, 而後就開始等待。
一開始隻是覺得陰冷, 而後腦海裡忽然響起巨大的敲鐘聲。
幾人都被敲鐘聲弄得頭暈眼花,甚至胸腔都犯起惡心。
因為身體與精神都太過難受, 所以她們現在還在緩解不適感, 隻覺得自己的腰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而後是淡淡的風。
十幾秒後,瓶瓶率先睜開眼睛。
這會兒薑厭已經收回了紅線, 瓶瓶皺著眉看了看四周,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片刻後她好奇道:“這個能量場…百分百複刻了場外場景?”
這會兒其他人也清醒了, 沈歡歡揉著太陽穴道:“我剛才好像感到自己的腰被捆住了,是很細的那種…像是線。”
薑厭直言道:“是我。”
藏南殯儀館裡, 在沈歡歡死後,薑厭主動暴露身份, 表明自己有概率把她們都救出去,那時沈笑笑曾說沈歡歡猜出了她的身份。
但沈歡歡向來是極有分寸感的人。
她自知詢問這種秘密並不禮貌, 於是什麼也沒有問。
而薑厭當時的回答是——“出去後,我會告訴她的。”
於是她現在便把這件事明說了,薑厭抬起手, 幾根紅線在她的掌心浮現,它們像是有靈魂般交相纏繞,像火焰般升騰又降落。
“我本體上的紅線,我剛才就是用它捆住了你們。”
“我阻止了你們進去。”
本體。
沈歡歡的嘴角微微翹了翹,自己猜到與好朋友親自告訴肯定還是不一樣,她溫和地點頭,也沒在這件事上多問,隻是順著薑厭的話往下說:
“薑厭姐為什麼要阻止我們啊?”
沈笑笑就有些憋不住話了,在她看來,今天沒進去藏南殯儀館明天也能進,哪天進不是進?但薑厭是妖這件事可是天大的事。
牛死了,她竟然有了妖怪隊長。
沈笑笑搓起自己的手,她張了張嘴,但見姐姐已經開啟下個話題,她忍了又忍,還是自覺地伸出手把自己的嘴給捂住了。
瓶瓶和虞人晚早就知道這件事,神情十分平靜,也開始詢問起薑厭為何臨時決定不進藏南殯儀館。
“是薑厭姐發現了什麼危險吧。”沈歡歡推測道。
虞人晚附和:“肯定是。”
瓶瓶聳了下肩膀,顯然也同意這個推斷。
薑厭沒有立刻解釋,她先是把所有人都看了一眼,說實話,她從沒體驗過時光倒流,以後大概也再沒有機會體驗。
所以她現在有種很明顯的恍惚感。
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們在場裡死了,死得各有各的淒慘,有自知必死卻衝進山穀的沈歡歡,有為救花街姐姐返身赴死的瓶瓶,有以命報奚決雲知遇之恩的虞人晚,有自願去山穀最終與姐姐死在一起的沈笑笑。
有人與她們的人設無比貼合,有人與她們的人設基本背離。
但她們全部死在了裡麵。
可是說恨嗎?
好像也不多。
因為這些角色都是真實的,她們真實存在過,她們真的從容為他人赴死過,隻因為心中道義。
這是幾人不太走心的人設,卻是彆人回不去的人生。
沉默許久後,薑厭沒有第一時間門說大家的遭遇,而是說起那張衍生符文:“之前我拿到了一張時間門類符文,可以讓時間門倒流三秒。”
“我剛才使用了它。”
眾人一愣。
反應了會兒後,虞人晚試探道:“是在進入藏南殯儀館前嗎?”
沒人會因為薑厭的這句話就猜出場內外時間門流速的巨大差異,所以虞人晚的疑問也算符合常理。
於是薑厭搖頭:“是在進入能量場後。”
“我們進入了那裡,並且在裡麵活了數天,最後全部死亡,”說到這兒,薑厭話音一頓,緩緩道,“除了我全部死亡。”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所有人神情怔愣,全部陷入沉默。
兩分鐘後,瓶瓶猜出了關鍵性線索:“能量場內部流速很快吧。”
她說道:“比如裡麵很多天隻等於外麵一瞬間門。”
“所以你在通關後,用了時間門倒流符,把我們都救了回來。”
“但為了不讓我們再次進入,你剛讓時間門倒流,就把我們拉出了能量場抓取範圍。”
薑厭點頭:“差不多。”
“不過我並沒有通關。”
她聲音平淡,“沒有人可以通關那裡,那是一個一旦進入就無解的能量場。”
這句話徹底激起了瓶瓶的興趣。
她捏了捏手指,詢問起大家:“你們想恢複那段記憶嗎?”
“我想記起來,我想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死在裡麵。”
瓶瓶的能力類似於言出法隨,她的確想不明白什麼情況會讓她死在裡麵。
不過她的能力是有限製的。
——無法更改過去,也無法改變既定未來。
也就是說,她可以改變任何可以更改的未來線,但藏南殯儀館裡她的所有未來線都是死亡,於是她無法救出那個時間門線裡的自己。
而現在薑厭讓時間門倒流,這個時間門線重新開始。
瓶瓶的能力也有了更好的作用。
即讓大家記起那個已消亡時間門線裡的記憶。
虞人晚第一個表明了態度:“我,我想記起來!”
“和薑薑的記憶多珍貴啊,我不想忘。”
雙胞胎也很快認同了這個說法。
沈歡歡輕聲道:“大家一起經曆的事情,不能隻讓薑厭姐一個人記著的。”
“記憶是很有重量的東西,隻壓在一個人身上不好,會很累。”
眾人互相明確這點後,瓶瓶當即在嘴裡默念起來。
可這是用時間門符文清空掉的記憶,瓶瓶剛說了短短半句話,額頭上就開始冒冷汗,不過她並不想中斷,隻是擦了擦汗,從兜裡抓住好幾張補充靈力的珍稀符文,努力咬著牙把話說完。
最後一個字被念出的瞬間門,瓶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哪怕有眾多高階符文的輔助,她的全身靈力也清空了,需要一段時間門緩衝。
薑厭想要上前把她拉起來,但瓶瓶並沒有起來的意思,反而借著動作盤起腿,認真梳理起剛衝入腦海的記憶。
雙胞胎與虞人晚也閉上了雙眼。
幾天的記憶並不多,薑厭站在一旁等著她們睜開眼睛。
五分鐘後,幾人緩緩睜開眼睛。
所有人的神情都不一樣了。
沈笑笑的睫毛顫了顫,忽然就開始落淚,從小聲哽咽到崩潰痛哭隻用了短短幾秒,她哭得撕心裂肺,抽著氣看向沈歡歡,悲戚的表情就像沈歡歡死去的那晚。
沈歡歡歎了口氣,上前抱住了妹妹。
“好了好了,”她拍著妹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