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將手中棋子丟進棋簍裡,坐在原地吩咐:“請國公進來。”
“首輔,裴道閎進了宮。”
自然也有心腹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回衛府。
衛憫負袖站在烏衣台上,望著宮城內清晰可見的連綿燈火,感歎:“皇帝如今是真的長進了。”
“利用首輔去敲打裴氏,皇帝這一招一石二鳥,實在高明,這背後,恐怕少不了韓蒔芳出謀劃策。”
龔珍站在後麵,憤憤道。
衛憫泰然一笑:“輸給本輔一招,皇帝不甘心,你以為韓蒔芳便甘心麼。”
龔珍道:“韓蒔芳此人,城府深沉,首輔便不擔心,他利用裴氏,壞了首輔大計麼?”
“是非成敗,自有定數,本輔以前倒是小看了他。”
衛憫意味深長道。
龔珍:“韓蒔芳也就罷了,皇帝卻實在薄情,當初若無首輔扶持,哪裡輪得到他一個宮婢所生卑賤皇子繼承大統。繼位之初,他待首輔何等恭敬,首輔站著,他甚至不敢坐著,如今,他竟然翻臉不認人,串通韓蒔芳與裴氏,將首輔踩在腳下。宮中人人都說先帝刻薄寡恩,冷酷薄情,依臣看,如今這位,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不然,當年三郎君也不會——”
後麵的話到底涉及禁忌,龔珍吞了回去。
衛憫渾濁目中沒有絲毫波動。
半晌,冷冷一抿唇角,道:“雛鷹總是會長大的,皇帝也一樣。”
“無情,才是一個合格帝王最合格的品質。”
“衛晏——他是咎由自取。”
這是時隔多年,龔珍第一次從這位老座主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他注意到了衛憫輕輕顫抖的手,但也清晰聽到了話語中堪稱冷漠的無情。
龔珍便知自己到底說錯了話,不敢再多言。
五日後,青州。
夏柏陽於沉睡中被府吏急促的敲門聲拍醒。
“大人,大人!”
府吏呼喚聲猶如催命。
夏柏陽匆匆披衣而起,連鞋子也顧不上穿,隔著門問:“何事?”
“大人,不好了,狄人朝青州方向殺來了!”
府吏聲音都變了調。
夏柏陽心口猛一跳,倏地愣在原地。
狄人?
狄人不是在西京連連敗退麼?怎會繞道來到青州?
各種念頭絞成一團亂麻,在腦中撕扯。
許是早有某種預感,夏柏陽一愣之後,倒是出乎意料的鎮定,忍著心慌,打開門問:“消息確準麼?可看清多少人馬?”
“確準!”
府吏眼睛裡寫滿驚慌。
“尚不確定人數,但看陣勢至少一萬起步!”
一萬。
青州城內能上陣的兵馬也不過一萬。
但那是數場戰禍留下的殘兵,如何能與驍勇善戰的狄人騎兵相抗衡。
若是真的,青州將大禍臨頭。
夏柏陽一咬牙:“將府衙裡所有衙役全部叫起來,隨我一起去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