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見謝琅出來,李梧一喜,立刻上前行禮。
謝琅問:“怎麼,有事?”
李梧眼睛驟然一紅:“世子,二爺病了。”
謝琅臉色一變:“什麼時候的事?可找大夫看過了?”
李梧道:“有好些天了,二爺一直讓瞞著,不許打攪世子。大夫看過了,隻說是急怒攻心,要安心靜養,可屬下看二爺那樣子,實在心酸,便背著二爺,偷偷過來了……”
“你糊塗!”
謝琅立刻讓雍臨去牽馬,待翻身上馬,厲聲斥道:“這麼大的事,你為何不早來告知我。虧你還是二叔身邊人!”
李梧情知理虧,不敢反駁,忙也上馬跟了上去。
到了行轅,崔灝果然隻著一件單衫,躺在榻上,額上墊著一塊毛巾,蘇文卿正跪坐在一邊,給他喂藥。
叔侄兩個已經大半個月沒有見麵,沒有說話,謝琅進了屋裡,看著一臉病容躺在那兒的崔灝,心下甚不是滋味,好一會兒,方走過去,喚了聲“二叔”。
崔灝僵了下,轉眼一看,問:“你怎麼過來了?”
又斥責隨後進來的李梧:“誰讓你多嘴多
事!”
李梧低頭不吭聲,謝琅直接在榻前跪了,自蘇文卿手裡接過藥,道:“二叔也彆罵他了,這事兒都怪侄兒,侄兒在這給二叔賠罪了。”
崔灝心裡何嘗不悔。
回來後,想想那日自己在包廂裡所言所行,的確有些太過激烈不留情麵,重重煎熬之下,才支撐不住病倒了。
聽著這話,眼睛一酸,道:“是二叔不對,沒體諒你的難處,快起來,彆跪著了,膝上的傷可好了?”
謝琅點頭。
“早好了。”
看著叔侄二人重歸於好,李梧和蒼伯等人都露出欣慰的笑,李梧甚至悄悄抹了把淚,蘇文卿笑道:“我和蒼伯一道去做幾個簡便的菜,待會兒世子就直接在行轅用膳吧。”
說完就領著蒼伯退下了。
謝琅喂著崔灝喝完藥,崔灝拿了毛巾,靠著軟枕坐起來,歎道:“看到你呀,二叔這病就算好了一半了。”
謝琅道:“是侄兒不孝。”
“這種話就彆說了,二叔也有錯,二叔心裡就是再不高興,也不該當著那麼多人麵那般訓斥你。再者,你在京中當差,也有你自己的苦衷和難處。”
“二叔不該逼你那麼緊。”
“還有一件事,二叔正想找機會同你說,這一兩個月內,二叔怕是無法離京了。”
謝琅一愣,問怎麼回事。
崔灝歎道:“昨日戶部的人來說,去歲那批棉衣的賬目,可能有些問題,有幾處,他們需要好好核查一番。但應當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隻是如今國庫空虛,戶部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七八瓣花,謹慎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謝琅皺眉。
上一世,他記得這時候二叔該押著那批軍糧北上了,並未滯留上京這麼久。
謝琅於是問:“戶部撥的那批軍糧,可下來了?”
崔灝點頭:“文書已經交接完畢,就等出倉了。隻是我一時半刻無法離京,實在不行,隻能讓人父親另派人過來了。全權交給下麵人押送,我不放心。”
“當然,派人也不是說派就能派的,一來一往要耽擱至少月餘,若戶部能儘快理清賬目,是最好的。”
謝琅沉眉思索著,這一世與上一世的偏差,到底從何而來。
難道是因為他的重生,違逆了某種規則,才導致所有事情都向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麼?
崔灝看他模樣,寬慰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此事,我已去信與你父親商議,無論如何,這批軍糧能順利撥下來,已經是殊為不易了。”
“當然,這其中有你的犧牲。”
謝琅笑了笑,沒說話。
崔灝道:“說些高興的事吧,你還不知道吧,這次國子學大考,九門科目,文卿得了全甲,再次斬獲了頭名。這孩子有出息,我是真替他高興。”
“是麼?”
謝琅對蘇文卿的能力與才華毫不懷疑,道:“的確是件喜事。”
說完,思緒突然一飄浮,想,也不知那個人考得如何,鎮日用功成那般模樣,應該不會考太砸吧。
想完,又冷漠想,他考得好不好,與他有什麼乾係。
崔灝又道:“上回大考結束,義父衝動,壞了氣氛,白浪費一桌酒席,沒能好好給文卿慶祝一下,這回無論如何也要補上。咱們也不吃多貴的西麵,就去北裡,找家小館子一起吃頓如何?把雍臨和裘英也帶上。”
“當然,你若忙也無妨,我們幾個吃也一樣。”
謝琅便道:“侄兒一定準時到。”
這日午後散完學,孟堯和魏驚春照舊在藏書閣碰到了衛瑾瑜,三人在閣內看書看到夜幕落下,孟堯感到腹中饑餓,這個時辰膳食堂已經關門,孟堯便與魏驚春商量著到外麵去吃。
兩人見衛瑾瑜仍在垂目看書,走過去問:“衛公子,要不要同我們一道出去用點酒食去?”
他們幾乎是與衛瑾瑜同時來到藏書閣的,便猜測著衛瑾瑜和他們一樣也沒用晚膳。
“放心,隻是簡單吃點東西,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總悶在這閣裡看書,頭昏腦漲,反而影響效率。”
“咱們也不吃貴的,就去北裡找家小館子,我知道一家做醬肘子的,味道十分不錯。”
衛瑾瑜想了想,點頭說好。
孟堯沒想到對方竟真的答應了,道:“東西簡單收拾一下就好,咱們坐魏府的馬車一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