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驚風雨(一)(2 / 2)

衛瑾瑜抬袖斟酒,唇邊露出一點笑:“看來在下在將軍屬下眼裡,是個危險人物。”

“衛禦史說笑了。”

霍烈轉頭嗬斥:“還不退下,勿要打擾我與衛禦史雅興。”

那武士顯然很畏懼霍烈威嚴,立刻退出了房間,並關上房門。

霍烈舉起手中酒盞,道:“衛禦史,咱們今夜不醉不歸。”

兩人一杯接一杯喝著。

不知過了多久,霍烈竟有些熏熏然,連帶著看案上的酒盞都出現了重影。

霍烈揉著額:“衛禦史,這酒好大的勁兒。”

衛瑾瑜施施然給自己再次斟了一杯:“沒錯,此酒名千日醉,是上京城有名的好酒。”

衛瑾瑜端著酒盞起身,站到了窗邊。

霍烈跟著過來,問:“衛大人在看什麼?”

“在看蓮花。”

“蓮花?”

霍烈揉了揉眼,果見被燈火映得青黑粼粼的湖麵上,開著一片粉色的圓盤大小的花朵。

霍烈道:“既然是衛禦史喜歡的東西,我去給衛禦史摘來。”

衛瑾瑜卻搖頭。“不必了。”

“怎麼?衛禦史信不過我?”

“不是。”衛瑾瑜輕輕一笑:“將軍勇猛無雙,我自然信得過。隻是,我不習慣旁人對我太好。”

“鏡中花,水中月,不要也罷。”

“再說,狄人不通水性,那水太深了,將軍會有危險的。”

“隻要能博衛大人一笑,這點危險算什麼。”霍烈醉醺醺踩上了窗台,說了句“衛大人且等著”,便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下方很快傳來驚呼聲。

“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

衛瑾瑜立在窗邊,冷眼看著,看霍烈如□□一般在河水中撲騰著,待不緊不慢飲完杯中酒,方轉身出了包廂,和守在外麵的那群西狄武士說了句什麼,眾武士臉色大變,立刻急奔下樓,到了河邊,口中急呼著將軍,分開圍觀人群,見霍烈已經要徹底沉下去,一驚,一個接一個下餃子似地跳進了河裡。

圍觀百姓就算有熟識水性的,也都裝聾作啞,無人上去幫忙。

西京十三城陷落,這狄人大將手上不知沾著多少大淵百姓的血。

直接淹死了才好!

西狄武士費了好大的功夫方把霍烈撈到河麵上,霍烈仰麵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狄人不識水性,一群西狄武士圍著他嘰裡呱啦爭執了半天,最後還是領頭的那個急急來問隨後趕來的衛瑾瑜。

“衛禦史,快救救我們將軍!”

衛瑾瑜道:“無妨,隻是嗆了些水,

你們幫他把腹中水擠出來便可。”

他耐心指點了方法,領頭的武士讓眾人都退開,半蹲下去,雙掌用力按壓霍烈腹部。那武士手法到底不熟練,擠了好半天,讓霍烈受了不少罪,方把水全部擠出來。

衛瑾瑜又道:“你們再幫他渡些氣。”

眾武士又挨著給霍烈渡氣,霍烈總算悠悠轉醒。

武士們大喜,原本對衛瑾瑜的幾分懷疑與不滿,也變作感激涕零,這間隙,巡城的兵馬司士兵和禮部的官員們也聞訊趕了過來。

霍烈是西狄使團重要人物,若是在上京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

“快,快把霍將軍抬回四方館,找禦醫醫治!”

禮部官員急急吩咐。

夜裡河水冰冷刺骨,禮部官員一瞧,便知霍烈就算有驚無險保住命,怕也要生場大病。

等人群全部散去,衛瑾瑜獨自在河邊站了會兒,方轉身往回走。

剛走兩步,腳步便倏地一頓。

因前方不遠處,一人負袖而立,正靜靜望著他,緋色袍擺被風吹得揚起,越發襯得那張俊美麵孔蒼白無比。

衛瑾瑜沒有動,是因為對方手中握著的一枝粉色蓮花。

“過來。”

謝琅道了句。

衛瑾瑜走過去,垂目看著那枝蓮花,半晌,嘴角一牽。

“挺好看。”

謝琅道:“這不是鏡中花,也不是水中月,隻要你想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摘來。瑾瑜,不要再推開我了,好不好?”

這可謂是世間最美的情話了。

而且,這世上也從未有人如此人一般,對他這樣好過。

衛瑾瑜抬起頭,靜靜望著這張臉,這張前世裡他隻在黑暗裡觸碰過,從未仔細看過的臉,好一會兒,道:“謝唯慎,我們——和離吧。”

“時至今日,我想,無論陛下還是衛氏,都已不會阻攔此事。”

也不知是不是這兩日心頭一直盤桓著一股不好預感的緣故,聽了這話,謝琅竟沒有太多意外。

隻是喉頭滾了滾,眼睛驟然一酸,盯著眼前人,不甘心問:“為什麼?是我做得不夠好麼?還是你怪我之前接了那封和離書?”

衛瑾瑜搖頭。

“不是因為你不夠好。”

“是我自己,無法接納彆人的好。”

“我冷心冷性慣了,這輩子,隻想安安穩穩一個人過,不想再和第二個人產生牽扯。且如今的形勢,你我已不適合再綁在一起,和離對彼此都好。”

“待和談事宜徹底結束,我會上書陛下,允準我們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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