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害怕挨打。
餘光從對麵的夏瑤和幺幺身上掃過,金蛋的脊梁不自覺地挺直了幾分,眼神裡是分不屑、分嘲笑、四分漫不經心。
你們這當媽、當奶奶的都不行啊,教訓孩子還得我這個當舅舅的出馬!
帶孩子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夏瑤在山洞呆了快兩個小時,才聽到竹子被拖動的聲響。
嗤嗤……
竹子在地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將近一百斤的竹子被他扛在肩上,有種孫悟空扛著金箍棒的即視感。
不過跟孫大聖比起來,這位“徐大聖”看著有點慘:上衣被扯破了好幾個口子,褲子上沾得都是泥,斷成兩半的鋤頭和他右腳上的鞋被他彆在腰間,腳上隨便裹了兩片樹葉,走路時還能看到他的腳底板……
他這是去砍竹子?還是被竹子砍啊?
“幺幺!我,我來啦!”
徐壯實身上狼狽,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快到山洞時他一瘸一拐加快了腳步,迫不及待地把今天的成果拿給夏瑤看。
“你上哪找了這麼大的一根竹子啊?!”看著這根超過二十米長的竹子,夏瑤差點驚掉了下巴。
竹林裡高大的竹子不少,不過大多都是十幾米的,像這樣比碗口還粗的竹子真是少見。
他得找多久才能找到這麼一根“巨無霸”啊。
普通的竹子用來做小玩具正好,粗一點的竹子用來做家具更耐用,這麼粗的竹子她一時還真想不到該怎麼用。
不止是夏瑤,幺幺看到這麼大的竹子也嚇了一跳,繞著竹子走了一圈又一圈,沒有半點想要動嘴的意思。
夏瑤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你這是咋弄的?被竹子給打了?”
徐壯實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把腰間的鋤頭和鞋解了下來,內疚地抿了下嘴:“竹子本來就要砍斷了,結果鋤頭被我給弄壞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答應夏瑤要帶竹子回來,總不能鋤頭壞了還空著手吧,於是他便開始跟竹子“打架”,又是抱著可勁搖晃、又是給它來一招猛牛衝撞。
幾十個回合下來,竹子輸了,他也傷得不輕,衣服扯壞了不說,鞋底還弄開膠了。
從他手裡接過斷掉的鋤頭,夏瑤後悔忘了要提醒他竹神仙的事:“不怪你,鋤頭斷就不能再動土了,是我忘了跟你說。”
衣服破了還好說,身上弄得這麼臟,要是回去不得被他叔嬸罵個狗血噴頭?
“去我屋那洗洗澡吧,你這晚上回去也不是事。”看著他那隻快要被包漿的右腳,夏瑤又問,“你會自己洗澡吧?”
徐壯實:“會!當然會!我洗得可乾淨啦!”
他隻是智商停留在了八歲而已,照顧自己的生活技能還是會的,不用彆人幫忙。
抖了抖黏在身上的土坷垃,忽然,從他的口袋裡掉出了一顆橘黃色的包裝紙。
那是李招娣給他塞的糖,除了這顆之外還有好幾顆其他口味的。他一直舍不得吃,全都放在褲子的口袋裡。
“嗯?”
彆的東西幺幺或許會不上心,但看到掉在枯葉上的糖時,它那一雙被崽崽磨去快樂的眼睛裡再次充滿了希望的光芒。
幺幺動作很快,糖剛掉下沒幾秒鐘,它就“蹭”地一下竄了過去。
夏瑤反應更快,趁它下嘴前,眼疾手快地把糖撿了起來,讓它撲了個空。
“哎?哎?”
幺幺一臉不服地看向夏瑤:這是我發現的糖!
夏瑤伸出食指,抵在了它的鼻尖上,安撫它道:“早上已經吃過糖了,不可以再吃了。”
小姑娘家家的要學會知足,她口袋裡的那顆糖被幺幺吃十幾天了還不夠嘛?怎麼可以真貪心呢。
夏瑤的壓倒了幺幺的肩膀,它咽了咽口水,失望地歎了一口氣,眼睛裡好不容易燃起的那麼一點光亮再一次熄滅了。
把糖交回到徐壯實手裡,夏瑤叮囑他道:“這糖你拿回去自己吃,不可以喂幺幺,一顆都不可以。”
徐壯實點頭如搗蒜:“不給!一顆都不給!”
徐壯實最聽夏瑤的話,雖然他一直不理解為什麼不允許幺幺吃這麼多的糖,但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去洗澡前,徐壯實按照夏瑤的要求把搬回來的竹子分成了小塊。斷了個鋤頭沒辦法砍,但可以拿來當刀用,敲進竹子裡後用力一劃,竹子就能輕鬆被分成兩半。
徐壯實處理竹子的時候,夏瑤也沒閒著,用竹葉編著一塊竹葉席。到時候把竹葉席鋪在竹籮裡麵,隔開竹籮和墊子,清理起來也更方便。
金蛋照顧了孩子一天,困得不行,這會已經抱著黑妞睡著了,還有平平安安,兩個小家夥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他們之中,隻有幺幺最閒……
徐壯實在劈竹子的時候,幺幺慢悠悠地走過來,把嘴裡咬著的那塊布放下後,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它也不嫌褲子臟,腦袋瓜一個勁兒地左右磨蹭著。
“咩……咩咩~”
拿起它咬來的布,徐壯實儘力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問道:“你拿來是讓我擦汗的嗎?”
幺幺很少這麼粘人,上一次還是那天晚上它“美熊救英雄”的時候。
平常的幺幺可高冷了,隻跟夏瑤一個人親,夏瑤怎麼跟它玩都行,可徐壯實就不一樣了,想摸它一下都得掐著點算時間,多摸一秒都會躲開。
今天這是怎麼了?
又是求摸摸,又是拿布來給他擦汗的。
徐壯實被它的“美熊計”搞得不好意思了,立刻放下了手裡的活兒跟幺幺玩了起來。
大公主好不容易這麼給自己麵子,他一定要把它哄好才行!
“我們玩老鷹抓小雞好不好?我抓你?”
“哎哎!”
“或者我給你揉揉,我可有力氣啦!”
“哎哎!”
“那我哄你睡覺?我給你唱《世上隻有媽媽好》~”
“哎!哎!”
徐壯實不太明白幺幺的意思,不過他不介意,隻要幺幺能給他回應,他就很開心啦。
說什麼都好,隻要它能跟自己說話,他就很高興啦。
幺幺說得嘴巴有點乾了,舔了舔唇,從叫聲交流換成了眼神交流。
鬆開了抱著徐壯實的爪子,幺幺慢吞吞地坐了下來,靜靜看著麵前的徐壯實,純澈又乾淨的眸子裡倒影著他的臉。
“你是說什麼?說吧,我聽著。”
“……”
“是餓了嘛?我去剝筍筍給你吃?”
“……”
徐壯實真的很想跟幺幺多一些交流,尤其是看到幺幺臉上那似有似無的笑意,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顆心都掏給它看。
好朋友到底想要什麼?他真的好像知道!
這時候,幺幺拱了拱他的手,目光落在了他放著糖果的那一側口袋,試探著往他懷裡湊了湊。
這下他懂了:幺幺是想吃糖。
“不可以,”徐壯實趕緊捂住了口袋,往後推了推,“姐姐說了,你不可以吃糖,一顆都不可以!”
徐壯實謹記夏瑤的話,絕對不踏過雷池!
“嗯?嗯?”
幺幺哼了兩聲,張開嘴像黑妞那樣吐著舌頭衝他微笑。
它笑得好好看!絕對是徐壯實這輩子最治愈的笑容!
但……
徐壯實堅定地搖搖頭,“幺幺,你不可以吃糖的,我們不吃好不好?你不吃,我也不吃。”
不能同甘,共苦總可以吧?
可惜,幺幺不願意。
“昂!昂!”
唉,看來是吃不上糖果了。
在聽到一個接著一個“不”字的時候,幺幺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閉上嘴巴後又恢複到了平常那個高冷孤傲的大公主形象。
翻臉的速度堪比翻書。
它緩緩從地上站起來,打了個哈欠後,二話不說扭臉就往山洞的方向走,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既然不讓吃糖,就沒必要繼續在這演戲了,撒嬌怪累的,還是回去繼續躺著吧。
徐壯實:“彆走嘛,我陪你玩呀。”
“嗯!”
一說不能喂它吃糖後,徐壯實再想伸手摸摸它,卻被幺幺無情地躲開了。
在那短短的幾分鐘裡,徐壯實感受了人世間的大喜大悲。看著幺幺離開的背影,徐壯實這才幡然醒悟,委屈地噘著嘴:“所以,你隻是想吃我手裡的糖嘛?”
可攥緊手裡的那塊布,他的心裡還是不免有些感動:為了糖果騙我是真的,但這份關心也是真的呀~
夏瑤在旁邊目睹了全過程,可惜啊,沒有一部攝像機能把這一幕拍下來。
其實她一早就知道幺幺在打什麼小算盤,隻是怕影響演員的狀態,所以才沒提醒徐壯實。
渣女主動靠近,富二代掏心掏肺地對渣女好,最後渣女得不到錢於是把富二代拋棄,富二代傷心欲絕、痛哭流涕……這狗血劇情,實在是太帶感了!
誰能想到呢?注定不會被渣女騙的徐壯實,竟然會栽在“渣熊”的手裡。
不過該說不說,幺幺的渣女形象演繹得也很到位,今年奧斯卡小金熊的提名,“大公主”是十拿九穩了!
……
想著徐壯實是個男人,所以夏瑤還是把他帶回家去洗,有爹在一旁,就算出點什麼事幫忙也方便。
“叔,癢!好癢!”
“彆動!擦乾淨!”
“我自己會洗,你看,我手搓得可白了。”
“那你倒是洗洗胳膊啊?顧頭不顧腚?”
聽著他們爺倆在屋裡吵吵鬨鬨的動靜,李招娣和夏瑤手上的針線功夫做得更快了。
夏瑤之前沒怎麼做過針線活,平常衣服破了、舊了都是李招娣幫著補,既然搬出去住了,這些也該學一學,總不能依靠娘一輩子。
正好,徐壯實的衣服破了可以拿來練練手。
“徐壯實這人不錯,傻是傻了點,但心眼不壞,”李招娣一邊給他納著鞋底,一邊對夏瑤說道,“可總這麼讓他來咱們家也不是個事兒,鄉裡鄉親看見了免不了要說你。”
不用她提醒,光是她自己就聽到過不少風言風語。
說她傻,養隻熊貓熊還不夠,還養個傻子;說她笨,淨在這些沒將來的事兒上耽誤功夫;還說她蠢,傻子也是男人,萬一受了委屈,哭都來不及。
夏瑤看得很開,雖說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話,可總比原文裡他們罵原主的話溫和了許多。
用無名指上的頂針把針推進去,夏瑤淡淡道:“您放心,我心裡有打算。”
天天帶著徐壯實往山裡跑也不是個事,他畢竟沒有寄養在自己家,真要出個什麼事,人家跑來興師問罪可是要擔責任的。
她都想好了,這件事還是得跟照顧徐壯實的人家說清楚。願意照顧就對他好些,不願意那就去城裡找他娘重新給他換個人家,實在不行,送去福利院也總好過在彆人家忍氣吞聲地好。
隻是他這輩子太苦了,如果這段時間能給他留下一些美好的記憶,也能讓他有努力生活的信念不是?
李招娣看了眼夏瑤縫得那歪歪扭扭的針腳,撇撇嘴:“你也是,天天帶著徐壯實往山坳裡跑得怪勤,也不惦記著點你爹,知道他稀罕熊貓熊,也不把熊貓熊帶回來給他看看。”
夏瑤:???
“我爹想看熊貓熊?”夏瑤的音調不由得高了個八度,“那他咋不跟我說啊。”
夏有才稀罕熊貓她知道,但他想見熊貓熊這事兒她是真不清楚。
幺幺當了媽不一定願意跟陌生人接觸,平平安安可不一樣,想看它們倆還不是說句話的事?
李招娣看了眼夏有才映在窗戶上的人影,小聲道:“你爹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嘴硬得很,啥事都藏在心裡不說。”
夏瑤成天見不到夏有才所以不知道,李招娣可是睡在他枕邊的人,有點什麼小心思哪裡瞞得過她。
“你看你爹之前做過竹籮不,還不是給平平安安做的?”
“年前那會我給平平安安做的小毯子也是,你爹一直說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得厚實點,天天在我耳邊念叨。”
“還有上次你說平平安安睜開眼了,你爹那幾天成天往山上跑,說是去找菌子,其實是往山坳裡瞧呢!”
……
要不是李招娣提醒,夏瑤還真的沒有留意過這些事。
她原以為夏有才是疼愛自己,所以才會對平平安安那麼好。
沒成想,這不是“愛屋及烏”,是“父愛呼叫轉移”啊!
不過仔細想想,夏瑤也能夠理解。原主小時候夏有才寵她寵得不行,長大後夏有才說話總是冷冰冰的,原主便和李招娣更親近,但每每原主有些小病小災,夏有才這個當爹的就急得成宿成宿睡不著。
他就是這樣一個口是心非的人,越是疼愛什麼越是不肯表露出來,甚至還會裝作厭惡,真真正正地把“打是親罵是愛”這句話給貫徹到底了。
沒事,當爹的不好意思說,那就讓她這個當女兒的開口。
洗了個快一個小時,徐壯實終於從屋裡被帶了出來。把衣服交給他穿上,夏瑤隨口對夏有才說道:“爹,我那屋的屋頂有點漏風,一會您能跟我去看看不?安安晚上跟著我睡,我怕它被風吹得著涼。”
“這黑燈瞎火的,明天早上再去看不行?”夏有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幫徐壯實穿衣服的手卻不經意地頓了一下。
等等……安安?
安安晚上是和夏瑤一起睡?
輕咳了兩聲後,夏有才又改了口:“那讓我拿個燈去吧,晚上風怪大的,萬一著了涼可不好了。”
“那我也去。”徐壯實傻乎乎地接了一句,“我也去幫忙!”
夏有才狠狠瞪了他一眼,嫉妒的小火苗燒得又急又旺:“你去個屁!”
去山坳的路上,平時一貫少言的夏有才竟然主動找起了話茬,分明心裡緊張得不行,卻還裝作風雲不驚的模樣。
“你天天抱著它們睡行不行啊?不會生病嗎?”
“也還好,沒有經常抱,就是喂完奶的時候抱著哄它們睡覺。”
“那現在是不是有一隻在你屋頭?我去了會不會嚇到它?”
“沒呢,等喂完奶了我再帶回來。”
“熊貓熊臟得很,一會拿遠些,彆讓它們碰到我。算了,你還是找塊布出來,把它們包起來,又是泥又是土的,彆弄得到處都是。”
“知道了,我肯定不讓它們碰到您。”
夏瑤表麵上回答得漫不經心,其實是在品著他每句話的潛台詞。
抱著它們睡覺會不會生病?
——我能不能抱,抱了的話,會不會讓它們生病
屋裡是不是有一隻,會不會嚇到它?
——我能不能第一時間看到它們,它們會不會喜歡我
彆讓它們碰我,用布把它們包起來
——我一會一定要抱,但是為了它們彆沾著生人的味道,你最好把它們包好
或許有些話她會理解錯吧,但聽夏有才激動又緊張的語氣,他對平平安安的喜愛這一點她絕對不可能理解錯。
趁著夏有才檢查屋頂的功夫,夏瑤把平平給抱了過來。
原本是要抱安安的,可安安正在幺幺的懷裡吃奶,沒辦法,她隻能把這個鬨人的熊孩子給帶過來了。
“嗯嗯……”
平平在夏瑤的懷裡打著盹,鬨騰的性子就連睡覺都會哼哼唧唧。
夏瑤回來時,假裝在修房頂的夏有才兩下就從椅子上走了下來,順手拿起一件外套迎麵蓋在了夏瑤身前的竹籮上:“夜裡風大,你咋不多穿件衣裳?”
夏瑤:……
你讓我穿衣裳,為啥還把衣裳蓋在竹籮上?
好吧,果然有了崽崽,當閨女的也要靠邊站。
“個月長得這麼大了啊?”看到竹籮裡熟睡的平平,夏有才的眼睛都直了,怕把它吵醒,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快去洗把手,瞧你這一手的灰,等會再抱它。”
夏瑤反問:“你不洗?”
夏有才正反亮了亮說要修房頂的手,淡淡道:“剛洗過。”
想著今天能抱一抱它們,夏有才可比夏瑤操心這些,崽崽們最脆弱了,他哪能不好好把自己拾掇乾淨?
“嗯……嗯?”
平平的聽力很好,一丁點動靜就讓它從睡夢中睜開了眼。
顫巍巍地抬起頭,它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麵孔。
“嗯!嗯!”
小魔頭又開始鬨人了。
看著竹籮裡長著嘴巴叫不停的平平,夏有才非但不覺得它吵,嘴角翹起的弧度反而更深了,“瞧瞧,聲音多亮!一看就是個男娃!”
“它現在叫得聲音可大了,有事沒事就得叫兩聲。”
“那咋了,長嘴了不讓人叫?”
“您小心點,它現在脾氣大著呢,小心伸手打你。”
“脾氣大點好啊,以後不受欺負。”
“平平剛拉完屎,您彆湊太近,味怪衝的。”
“衝?它拉得可比你小時候拉得香多了。”
謔!這也太護短了吧?!
見竹籮裡的平平一直用前掌撐著身子,夏有才把手又在身上剛換的衣裳上抹了兩下,確定乾淨後這才伸了進去,扶住了它搖搖晃晃的小腦瓜。
好軟!好嫩!
接觸到平平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都要化了,乾澀的眼眶也逐漸因激動而變得濕潤。
夏有才:“快趴下睡吧,好好睡才能長大。”
用前掌扶著夏有才伸進來的手,平平的小腦瓜順勢栽在了他的手背上,一點點往前蠕動著身子,嘴裡還哼哼唧唧的。
“嗯……嗯……”
夏瑤:“您當心,小心它會咬……”
“噓!”
夏有才食指放在唇前,打斷了她的話。
平平並沒有咬他。它張大了嘴巴用力打了個哈欠,隨後愜意地趴在了他的手背上,來回磨蹭著腦袋瓜找到合適的睡姿後,慢慢合上那雙漆黑的大眼睛。
太爺爺的手,和媽媽的懷裡一樣溫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