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中無數的目光都會因此聚焦在她身上。
李式也有了許多理由,光明正大地監視她。
如此一來,她除了竭儘全力為李式賣命,彆無選擇。
這是帝王恩賞,也是在逼她站隊。
“秋愛卿,你可做得到?”
秋澈掩下心思,俯首跪地,麵露欣喜:“謝陛下隆恩。臣定當為陛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無所謂。
反正還有太後這條退路。
李式滿意地點點頭,又道:“好!來人,上筆墨!朕這便擬旨,為你與樂和賜婚——”
“你覺得,六月夏至日,這個日子如何?”
如今已是六月初,夏至日已經不遠。
若說納采問名或是定親,自然是來得及的,可作為成親之日的話,未免顯得太倉促了些。
見秋澈沒有第一時間回話,李式挑了挑眉:“愛卿,這京中好兒L郎可不止你一個。昨日朕這裡便收到了好幾份聘禮,都是來求娶樂和的——”
“朕正為不知該選哪家而發愁呢,你若不想這麼快成親,那朕又該如何給這些老臣的公子們一個交代?”
不是還有定親禮嗎?
若是真的寵愛女兒L,成親的日子,會問都不問女兒L一句,就這樣定下來?
秋澈心中這樣想著,卻沒有說出來。
罷了,快一些也好,李青梧也能早些脫離李式的管製。
想到這裡,秋澈也沒再猶豫,拱手道:“但憑陛下做主。”
……
長公主下嫁狀元郎的消息一經傳出,便驚呆了朝中眾人。
陛下如此疼愛樂和公主,前幾年還有意無意地提起要為吳相家的長孫公子賜婚,不少人都以為,哪怕不入吳家,公主也必定會嫁入貴族高門。
誰承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這名不見經傳的寒門狀元給撿了便宜。
緊接著,又是這位狀元連升
兩階,一路升到從五品侍讀的消息傳了出來,並且聽說,陛下還破格給了他修律之權,極有可能要開始對朝堂改革。
哪怕是在兩朝之中,縱觀史冊,也從沒有人能有如此恩寵。
有好事之人立即去打聽了這位“秋公子”的家世,發現對方竟然出自三年前玄陰之變中,被波及到的秋家。
再深挖下去,又得知對方在家中極不受寵,而今父兄如今卻都因不知名的原因被關押在大理寺之中。
秋澈還從秋家搬了出來,住進了用俸祿買下的一間小彆院裡。
這分明就是要與秋家決裂的跡象。
不少人便開始猜測曰,陛下如此重視這位秋狀元,莫不是,要重現當年京城雙姝當權、世家分庭抗禮的盛景吧?
“京城雙姝?”
提到這則消息時,秋澈正坐在廂房中,與麵前的人執子對弈。
京中風雲湧動,而秋澈這個當事人,自然也是收到了不少上門拜訪的請帖。
她全都以“身體不適”為由,一一拒絕,根本不怕得罪人,主打就是一個鋼筋鐵骨,無所畏懼。
非常符合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形象。
李式也因此對她更滿意了幾分,這幾天密集的監視也鬆快了一些。
而此時,坐在秋澈對麵的,正是太後傅怡珺。
她玩笑般與秋澈講完了最近京中的傳聞,又調侃道:“秋大人,你如今還真是殿前紅人啊。”
“那得多謝娘娘的提攜之恩,”秋澈和她商業互吹一番,又問道,“不知這京城雙姝是什麼?娘娘可聽過?”
“你不知道?”太後有些詫異,隨即又點頭,“確實,你剛出生不久,你祖母便過世了……皇帝後來又把那些舊事藏得嚴實,不準人提,你沒聽說過,倒也正常。”
京城雙姝,指的正是秋澈的祖母林曦,和太後傅怡珺。
還有她不清楚的舊事?
秋澈豎起耳朵。
“你的祖母,是我的啟蒙恩師,也是我,最好的閨中密友。”
傅怡珺長歎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棋子,目露懷念,“若林姐姐還在……如今這京中,或許就不是這般局勢了。”
傅怡珺17歲入宮,19歲位極貴妃,20歲先皇駕崩,她垂簾聽政。
此間數年,一直是她的林姐姐——秋家當時的掌權者林曦,在給予她朝政上的幫助。
在她之前,秋家隻是一個普通的前朝世家,在她之後,秋家再無權力巔峰。
連上一代掌權人,都稱其為難能一見的奇女子,破格將秋家的治家權交給這個嫁過來的兒L媳婦。
她嚴於律己,治家有方、紀律嚴明,又文學出眾,出口成章。
先皇感歎,若非她是女兒L身,恐怕早已封侯拜相、青史留名了。
偏偏有如此出眾才華的奇女子,卻生了個天賦平平的兒L子,秋初冬。
科舉三次落榜,武學毫無天賦,文不成武不就的,與她這
個風光無限的母親成了鮮明對比。
她因病去世後,秋家的地位也便一落千丈。
有知情人曾說,若林曦還在,三年前那場玄陰之變,恐怕沒法讓太後下台。
“我第一眼見你,就看出了她的影子。”傅怡珺目光柔和地轉向她,“你像她,但又不像。”
“我曾以為男人都是一派的讓人惡心,可當我看到了你那封折子……忽然在想。”
“你當真是個男人嗎?”
太後摸了摸鬢發,笑著意味深長道:“你折子裡寫的那些東西,可不是那些目光短淺自大的男人能寫出來的。”
纏足製度存在了這麼久,甚至成了一種風潮,是連皇家公主都避免不了的事情。
至今也無人抗議。
秋澈若是個男人,單純要改變律法,怎麼會想到在削弱相權這種大事後麵,還要加上“廢除纏足”這種對男人們來說,微不足道的小事?
恐怕連皇帝自己,都沒注意到這一點。
秋澈靜了靜。
太後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良久,秋澈平靜道:“娘娘。”
“嗯?”
“有些事情,其實不必問的那麼明白,”秋澈笑笑,執子在棋盤落下,“你我心中都清楚就好。”
話中之意,無言勝有言。
太後一頓,登時愣在了原地。
她上下驚奇地打量了秋澈一遍,眼中光芒逐漸亮了起來。
許久,她語氣驟然鬆快下來,搖頭笑道:“你這樣……還要求皇帝賜婚?”
“若耽擱了樂和的終身大事,哀家可饒不了你。”
“娘娘放心,”秋澈輕聲道,“隻要臣在一日,就會護她一日。”
賜婚是已經板上釘釘的事,但這輩子,她絕不會讓李青梧重走上一世的舊路了。
她要上青雲巔。
也要讓李青梧繼續做她堂堂正正、風風光光的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