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告訴秋澈,共有兩位客人上門拜訪。
一是瑤台,二是楊裘。
“瑤台姑娘說是來送新婚賀禮的。本想送去小院,聽聞您和殿下回了公主府,也就順道過來了,正在偏殿等候。”
“至於……楊公子,”玉明遲疑了下,“說是昨日因病失約,沒能應邀參加婚宴,今日特來拜訪賠罪。”
她緊接著補上一句:“主子放心,瑤台姑娘很小心,沒與他碰上麵。”
秋澈沉吟一瞬,淡淡道:“讓人給他奉上好的茶水,稍等片刻。先帶我去見瑤台。”
“那……如何與楊公子解釋呢?”
“就說,”秋澈想了想,笑了下,“我與公主新婚燕爾,如膠似漆,一時半刻不舍得分開,請他一定見諒。”
玉明:“……”
您確定這是在請求見諒,不是在糊弄敷衍嗎?
偏殿裡,女人長發披在身後,鬢邊兩條細長辮子垂落兩旁,著一身丁香色長裙,手腕上紅繩手環挨挨擠擠、琳琅滿目,指尖塗著鮮豔的蔻丹,遠遠看著花枝招展。
秋澈來時,她正環臂站在窗前,望著外麵的風景出神。
聽見開門聲,瑤台笑著扭頭:“秋城主。”
秋澈點了下頭,算作回應。
“如今要見你一麵還真是不容易啊。”瑤台調侃著轉身。
她在一旁的桌案邊坐下,一邊自來熟地提溜茶壺倒水,一邊看了眼她身後,有些意外般,拖長尾音道,“我還以為你會帶著你的新婚妻子一起來呢。”
秋澈瞥她一眼,也在桌案邊坐下:“瑤台姑娘想見她?”
“想啊,”瑤台眨了眨眼,把倒好的那杯茶水推到秋澈麵前,“當然想,想見見究竟是何等妙人,能讓秋城主這般風姿卓絕的人物,也親自向陛下求旨賜婚。”
秋澈並不接茬。
多年來身居高位,讓她習慣性地先不動聲色聞了聞茶水的味道,這才抿了口,道:“很快你就會見到的——瑤台姑娘今日過來,是否有要事要談?”
“有的啊,”瑤台收斂了玩笑的表情,支著手肘無力般僅用兩根指頭提著茶水杯,晃蕩了兩下,漫不經心道,“紅閻鳥傳了新消息回來。玉明這兩日為你成親之事忙上忙下,都不在夜明城。我擔心消息過太多人的口會泄露出去,便親自來了——”
秋澈放下杯子:“什麼消息?”
“南夷人入境了,”瑤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慢吞吞道,“共有十人左右,偽裝成不同身份,在分散著,已經入了京城。”
“奇怪的是,他們的身份盤查一路上沒有一個人被查出有問題,”瑤台頓了頓,“喬裝打扮,有備而來,一路暢通無阻……我懷疑,他們此行必有陰謀。”
從十幾年前三國休戰之後,南夷一直安分守己,怎麼突然有了異動?
這也是瑤台最奇怪的事。
“最不妙的是,他們前幾日一入朝京,就像是魚兒入海,再
也尋不到任何蹤跡了。”瑤台提醒道,“如今朝中局勢風起雲湧,我勸城主萬事小心。”
秋澈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多謝。”
“不用謝。”瑤台瞬間又恢複了笑眯眯的模樣,像是方才的認真都是喬裝正經一般,語氣輕佻,“什麼時候領著你夫人給我瞅一眼就好了——
我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麼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才能拿下你。”
秋澈頓了下,並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便也學著瑤台的樣子,調侃道:“瑤台姑娘,你這樣,我會誤會你對我有情的。”
“啊,那倒不是。我雖然很看臉,但我不玩弄有家室的人的感情。”
瑤台意味深長地伸出染得鮮紅的指甲,敲了下桌麵,道:“除非你是個女人。”
秋澈心跳一滯,差點以為她是發現了自己的女兒身。
但麵上卻還毫無破綻,一副詫異的模樣:“此話怎講?”
“我家鄉那邊有個詞,特意用來形容女人與女人的親密關係,叫做女同。”
瑤台笑著掃了她一眼,“你若是個女人,就這姿色來說,我做個女同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秋澈越聽,越覺得她在暗示自己什麼。
她上輩子是調查過瑤台的,在沒入青樓做花魁前,她也是京城舊世家家中的小姐,後來家族因貪汙腐敗被太後抄家,男子充軍,女子為奴,瑤台才入了紅袖招。
她本就是京城人,根本就沒有什麼老家,哪來的什麼“女童”俗語?
但從十五歲到如今的二十歲,五年時間,便能一手建立起一個巨大的,神秘的地下城,也足以說明她還有許多秘密是秋澈沒查出來的。
可要說她經營不易,她又能毫不猶豫地將地下城直接轉手交給秋澈……
這其中疑點重重,秋澈不是沒懷疑過。
可上輩子對方幫了她近十年,也從沒害過她半分,讓秋澈也不是很想深究她的神秘了。
瑤台上輩子就對她和李青梧兩人展現出了莫大的興趣,和這一世的反應幾乎一模一樣。
秋澈想到這,抿了口茶水,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兩人又零零碎碎聊了些彆的話,很快瑤台也識趣地起身告彆了。
“我就不打擾你們新婚燕爾了。”
臨走前,她說,“新婚賀禮放在玉明那裡了,記得去拿——秋城主。”
她朝秋澈促狹地眨了下眼:“不用太感謝我哦。”
秋澈眼皮一跳,忽然間不是很想知道她送的新婚賀禮到底是什麼了。
出於禮節性的客氣,也為了不被人看見,她起身,親自送瑤台從後院出去了。
一回頭,就看見李青梧就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廊下,愣愣地看著她們的方向。
不知在想什麼。
秋澈莫名心虛了一瞬間,但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