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澈接旨。
君臣兩個又聊了片刻,下完一盤棋,皇帝便露出了幾分倦色。
秋澈適時起身告退,臨走前,從錦衣衛崔指揮使那裡,奉命拿到了赦令金牌。
此行圓滿。
其實,秋澈還有許多猜測,都沒有在皇帝麵前說出來。
她最奇怪的是,怎麼就那麼巧,短短一日之間國公府內發生了那麼多事?
怎麼就恰好,樁樁件件,就一一牽扯進了皇後、瑤台、李青梧、甚至是吳相這麼多方的人?
怎麼就恰好,在眾人還在圍觀醜聞時,突然死了個宮女?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秋澈拿了金牌,先去了後宮的鳳陽閣。
這是後宮中公主們的居所,待在府外開辟了公主府後,這裡就會空置下來。
李青梧成婚後就從這裡搬出去了,而當今聖上隻有兩位公主,就是樂和與平邑,她走了,這裡就隻剩一個平邑。
按理說,她本不該再重新住回這裡,但此次情況特殊,她便被軟禁宮中,不得外出。
秋澈一路走到鳳陽閣門前,卻被錦衣衛橫刀攔住了去路。
她拿出金牌晃了晃:“奉陛下旨意,接長公主殿下回府。”
兩個錦衣衛看見令牌,臉色都微微一變,隨即收起刀,朝她無聲行了個禮。
秋澈走進去時,李青梧坐在長廊下,懷裡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眉眼溫和恬靜地握著書,纖細的指尖隨著唇齒一張一合、慢慢劃過書頁。
看上去不太像被軟禁,像是隱居了。
——雖然她們身旁還有一堆宮女在。
秋澈的腳步聲引起了旁邊百無聊賴的茯苓的注意,她抬頭看過來,頓時驚詫出聲道:“駙馬爺!”
李青梧動作一頓。
隨即一大一小同步扭頭看了過來。
李青梧下意識露出笑來,放下書,牽著平邑起身,又看了眼她後麵的院門,疑惑道:“你怎麼來了?”
秋澈沒回,隻道:“你怎麼樣?”
李青梧頓了頓,說:“不必擔心,我沒事,隻是在此住了一晚。”
秋澈點點頭,看到平邑,目光稍稍一抬,在李青梧額角的位置一掃而過。
光潔白嫩,沒有疤痕。
她想起太後壽宴上她在李青梧額角看到的那塊疤,大約是李青梧在那之前的幾天又受了什麼處罰。
隻要她在宮裡,實在是很難讓秋澈不擔心。
待她走近,卻見平邑好奇地打量著她,抓著姐姐的手,奶聲奶氣地說:“是漂亮姐夫!阿姝認得的!”
在場幾個人都被她逗笑了,茯苓怕秋澈惱怒,沒敢笑得太明顯,畢竟一個男子被人誇漂亮,一般都不會怎麼高興。
但秋澈似乎並不介意的樣子,甚至低頭揉了揉小青姝的腦袋,說:“阿姝妹妹怎麼知道我是‘姐夫’?”
平邑眨了眨眼,一下被她的笑擊中了心扉,腦袋暈暈乎乎的,毫不客氣就把自己親姐姐拱了出去:“是阿姐說的!”
李青梧頓時有些尷尬,對上秋澈探究的視線,故作鎮定道:“我逗她玩的,你彆介意。”
那時她還不知道秋澈是女人。
茯苓在一邊聽得稀裡糊塗:“小殿下也沒說錯,本來就是‘姐夫’,駙馬爺怎麼可能介意這個啊?”
兩人對視一眼,都默契地沒回答這個問題。
秋澈收回手,道:“走了。”
李青梧眨了眨眼:“我能走了?”
“不然呢?”秋澈抬手,晃了晃手裡的金牌,“陛下口諭,這案子歸我接手了——其餘的,先回去再說。”
茯苓當即把方才的疑問拋之腦後,喜出望外:“太好了!殿下好歹是長公主,這樣被軟禁算怎麼回事!”
看來駙馬爺還是有用的,能辦到僅僅一天時間就給她家殿下解了禁足。
李青梧示意她小點聲,隔牆有耳。
茯苓忙捂住嘴,興奮地不說話了。
兩人和平邑道彆,臨走時,見她拉著李青梧一臉戀戀不舍,秋澈又摸摸她的腦袋,道:“阿姝乖,等過幾天,姐夫和阿姐一起回來,給你帶糖人吃。”
平邑是小孩子心態,立刻睜大了眼睛:“真的嗎?!”
“真的!”
平邑歡呼:“太好了!謝謝漂亮姐夫!放心吧,阿姝肯定乖乖等你們回來!”
不僅茯苓和平邑高興,身為暗衛卻沒辦法幫李青梧脫困的扶風也高興。
這次幫她們趕車,眉眼都開懷了幾分,不再對著秋澈陰沉沉地甩冷臉了。
兩人出宮後,先回了趟公主府。
馬車上,秋澈向她說了一遍案情的大致內容,又說要先去詔獄看一看。
等李青梧下了車,本以為秋澈會直奔詔獄,卻見她也跟著下來了。
李青梧剛張口。
秋澈便直麵著她走過來,麵帶淺笑,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輕輕地將她往府裡的方向帶。
那一刹那,李青梧清晰地聽到她在自己耳邊低低飄過的聲音。
“我們被監視了,彆說話,先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