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麵聖(1 / 2)

女駙馬 孟今看 15732 字 11個月前

“有件事一直忘了問你。”

“什麼?”

“你和江伯,不會是商量好的,要裝失憶來騙我吧?”

李青梧聽聞此言時,正輕輕握著她的手,借力從馬車上下來。

她們的麵前,是偌大的京城城門。

巡城衛腰佩長刀,正懶散地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對過往行人投去審視的打量。

李青梧的笑掩在帷帽之下,聲音很輕,但恰好能讓秋澈聽見:“那倒沒有。”

“或許隻是因為我昏迷得確實太久,會讓他產生我真的失憶了的判斷。”

“你那時是從什麼時候醒的?”

秋澈同她一樣,頭戴帷帽,拉著她的手,轉身一起往城門走。

李青梧腳上穿著雙回來的路上買的白玉蘭花鞋——這種鞋子,在曾經裹足習俗尚且不風靡時,也是相當流行的。

後來因為裹足盛行而鮮少再在市麵上見到,繡花鞋成了三寸金蓮的女子們需要的必不可少的款式。

而今因為新律頒布,明令禁止纏足,雖隻有一條黃紙黑字的律令,可帶來的影響卻悄無聲息地滲透在了平民百姓們的生活之中。

最為顯眼的變化就是,雲頭鞋和白玉蘭花鞋重新一舉成為了民間最風靡的款式。

李青梧穿慣了處處桎梏的繡花鞋,如今穿上這種鞋子,倒也還算新鮮。

隻是時常忘了自己的腳已經好了,不用再走那種細密的小步子。

為了糾正她的習慣,秋澈這幾天都是牽著她一起走的,看她步子小下來,就拽拽她的手。

李青梧有次走得慢了,被她拽得踉蹌了一下。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讓她平白有些惱怒,於是控訴道:“阿寧不能溫柔點嗎?”

秋澈虛心請教:“怎麼算溫柔?”

見她當真,李青梧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比方說,捏捏手指什麼的……”

越說,聲音越小,耳朵都紅得滴血。

但話音剛落,秋澈就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

酥酥癢癢的。

不像提醒。

像調情。

後來明明李青梧的習慣已經差不多改過來了,可她們誰也沒提要放開的事。

而如今,大庭廣眾之下,麵對路人投來的視線,李青梧雖然羞得臉紅,卻也沒有放開秋澈的手。

她想了想,誠懇說:“……也就醒了一小段時候,起來出門就看見你們了。”

秋澈低聲笑說:“所以那時候就想好要裝失憶了?”

“沒有,”李青梧道,“是聽你說暫時不用回去,才……”

長公主失憶,對朝堂局勢可能沒有什麼影響,但很容易成為旁人攻訐秋澈的把柄。

李青梧不想當她的弱點,所以更不允許自己成為秋澈的把柄……哪怕是假的失憶,也不能讓彆人知道。

她原本就算好了,等回京城前一晚,就跟秋澈坦白

自己沒有失憶。

在此期間……就當做是她送給自己的,在世外之地的一場美夢。

但似乎這次“失憶”,帶來的效果,卻要比她想象中美好太多。

以至於距離那個陰差陽錯一般的吻,已經過去了快十天,她仍然不敢去詢問秋澈一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說不喜歡我,卻肯親吻我。

可若說喜歡,秋澈先前次次躲避她的眼神、以及委婉拒絕她的一幕幕,都在告訴她,不要奢求太多。

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就算秋澈隻是一時興起,因為她失憶時表現得過於有趣而產生了想要跟她試試的想法……也很好了。

其餘的——李青梧在心裡再一次勸自己,彆想太多。

秋澈輕笑,笑聲有些意味不明。

李青梧也不好問這是什麼意思,因為兩人已經走到了城門前。

巡查的巡城衛態度輕佻:“光天化日的,戴什麼帷帽。把帽子摘了,通關文牒拿出來。⑸⑸[]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說這話時,幾個巡城衛都是笑著的,彼此對視一眼,打量李青梧的目光都帶著些隱晦的、色眯眯的意味。

——看不見臉,但隻看氣質和身材,也能看出這小娘子是個絕色美人。

而秋澈因為再次裹上了纏胸布,恢複了“男子”的外表和做派,身量又不低,才逃過一劫。

即便戴著帷帽,這種令人不爽快的視線也極具穿透力。

秋澈不動聲色,握緊了牽著李青梧的手,又動了動身形,擋住了幾人下流又心照不宣的目光。

她目光是冷的,聲音聽著,卻溫和得毫無威脅力:“沒有文牒。”

巡城衛皺了皺眉:“沒有通關文牒你們來什麼京城,該不會是什麼潛逃的朝廷罪犯吧……”

話音未落,他看見那穿著青衣、身量清瘦的“男子”從袖中取出一物,在他們眼前一晃,聲音穩穩當當:“認得這是什麼嗎?”

是禦賜金牌。

一路走來,她們都是靠這個通行無阻的。

全虧了上次調查案子後,為了彰顯對她的倚重,皇帝沒有收回這塊金牌。

掉下懸崖時,金牌還被放在她袖囊裡,該說不說,不愧是禦賜之物,相當抗造,分毫無損。

它也沒什麼大作用,隻是能讓秋澈出入內廷重地不受阻攔罷了。

幾人都是京城當差的,自然認得金牌,見狀都是一驚,不由正色起來。

其中一人更是脫口而出道:“你怎麼會有禦賜金牌?”

秋澈頓了頓。

她掀開帷帽一角,露出半張臉來,視線溫吞,聲音也慢悠悠的:“憑本官是大理寺卿,大夏如今唯一的一位駙馬爺——夠嗎?”

巡城衛震驚道:“秋大人?!怎麼可能——”

那位年紀輕輕就官居四品的秋大人,不是都已經失蹤快兩個月了嗎?

他竟然沒死!

想到這裡,那名巡城衛不由看向被她隱隱

護在身後的女子,震驚地發現,對方這身世外仙人一樣的氣質,若說是長公主殿下——也是說得過去的。

他還想說什麼,身後,巡城衛為首之人拉住了他,止住了他的話頭。

他率先退開一步,掩下同樣震驚的表情,恭敬地躬身道:“恭迎長公主殿下、秋大人回京。”

身後幾人反應過來,眼見頭頭都發話了,也連忙齊聲道:“恭迎殿下、大人回京!”

他們眼下冷汗直流,隻怕秋澈會計較那幾眼的冒犯之罪,向陛下告狀——他是陛下麵前的紅人,陛下要是知道他們膽敢覬覦長公主,恐怕能直接摁死他們。

好在對方似乎沒有計較的意思。

但城門口這一鬨,許多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還有排著長隊的百姓好奇地張望,暗自嘀咕這是發生了什麼,怎麼突然停在了這裡。

幾人俯身行禮的聲音一出,眾人議論的聲響一靜,頓時又潮水一般變大了起來。

“原來是長公主啊和駙馬啊……等等,誰和誰?”

“不是都說他們掉下懸崖摔死了嗎?怎麼會突然回來了……”

“哎呀咱們老百姓,那些大人物的事,肯定很多都是不曉得的,正常的嘞……”

“秋大人是個好官,前幾年我爺爺被那些狗官搶了十畝田,生生氣病了,田也一直要不回來,都被那狗官賣了。他都給記著呢,就前幾個月,朝廷賠了俺家好大一筆錢。聽說他們出事,俺爹娘都很難過……哎,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

“我倒是更想知道,旁邊那位姑娘就是傳說中的第一美人長公主嗎?怎麼戴著帽子啊,根本看不見長啥樣……”

“管她美不美的……沒聽說嗎,那是南夷女人的孩子……”

“都什麼時代了,不興血脈連坐啊。”

“哪裡!我是聽我晉州二姨的舅老爺說,那邊好像又要開始打仗啦,一打仗,不就又要征兵嗎,我兒子又要去當兵了……那群天殺的南夷人,還會用毒蛇,被咬到一口,神仙也救不回來呢!”

這些竊竊私語聲,他們都自認為彆人聽不見,可秋澈耳力驚人,遠遠的,就已經全都收進了耳中。

這樣看戲似的討論聲占了大多數,也有一小部分人,根本不關注什麼大人不大人,等久了,就開始不耐煩了。

秋澈牽著李青梧,穩步踏入京城時,還聽見身後傳來零星幾句:

“還走不走哩?俺急著給家裡鋪子進貨呢!”

“是啊是啊,都堵著,還要多久,走不走了?!”

一群愚民!

巡城衛滿臉陪笑地送走了兩人,這才直起腰身,對眾人怒目而視,斥道:“吵什麼吵!”

城門處頓時安靜了下來。

偶有幾個百姓眼裡帶著不滿,也隻是對視幾眼,不敢再吭聲。

巡城衛厭煩地揮揮手,懶得多說:“都排好隊!一個個來!”

走在京城的街上,秋澈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很久沒再說話。

李青梧輕聲問:“你是想……用這種方法,讓人知道我們回來是嗎?”

秋澈回神:“嗯,差不多。”

“那現在是回府,還是……”

秋澈想了想:“先回府。”

方才在城門處時動靜不小,難免也有城內的百姓注意到了,此時去找其他人彙合都太顯眼,不如回府安安分分地等著皇帝傳召。

李青梧點頭。

“不問問我在想什麼?”

李青梧本不想問的,聞言從善如流:“那你剛剛在想什麼?”

“在想,南夷是不是真的要跟大夏開戰了,”秋澈低聲道,“他們最近小動作確實頻繁……大夏休養生息尚未調整過來,打起仗來,吃虧的隻會是我們。”

秋澈現在每次跟李青梧說話,都會自動變回本音,低沉又不失清透的女子嗓音,總讓李青梧聽得心神蕩漾。

“不是有協議,十幾年內兩國都不能再犯嗎?”

她不習武,自然也沒有聽見那些夾雜在議論聲中的零星幾句討論。

“隻是一紙文書,”秋澈笑,“對於野蠻人來說,是想撕毀就能隨時撕毀的東西。”

上一世,南夷人也是主動撕毀協議的一方,隻不過那場戰爭,發生在這個時間點往後的第七年。

秋澈的重生,不管有意無意,都已經改變了太多事情的軌跡。

但更有意思的是,上輩子發生過的大多數事情,這一世其實也基本都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隻是時間往前推了很多。

李青梧聽了,若有所思。

雖然母親是南夷人,但她對南夷根本沒有什麼歸屬感,在她眼裡,自己是實打實的大夏人。

而南夷,不管是在傳聞裡,還是在江伯的描述中,都讓她生不起什麼好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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