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梧垂眸,掩下眼裡的擔憂,在傷口上用紗布結結實實綁了個結。
秋澈沒辦法來,那就她來。
……
“你們是什麼人——”
門口的小太監被刀兵聲驚醒,話音未落,就被親衛一劍封喉。
“太子殿下,”親衛走到太子身邊,輕聲道,“周圍的人都解決了。”
“嗯,”太子頗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餘先生人呢?”
親衛結巴了一下:“在宮門處時餘先生還在,興許是入宮後人太多,分散了……”
“不管他了。”太子狠了狠心,道,“進去,把那皇帝老兒給本宮抓出來。”
親衛拱手,還沒說話,屋內忽然傳出一聲:“什麼人在外麵!”
是個男人的聲音。
太子皺眉,看向親衛。
親衛忙不迭轉過身,驚疑不定道:“不可能,不是說陛下貼身伺候的人都被撤走了嗎……裡麵的是誰?!報上名來!”
“好大的膽子!”扶風哐當一下,推開半麵窗,抱著劍冷冷道,“長公主殿下與太後娘娘正在議事,你們是什麼人?未經陛下允許,擅闖宮廷,也不怕陛下治你們的罪!”
太子氣笑了,從旁邊侍衛腰間拔出一把劍指著他道:“本宮乃是東宮太子,你是個什麼東西?你說議事就議事?本宮怎麼不知道太後和長公主今夜還入宮了?”
太子沒注意到,他這話說完,旁邊的親衛隊長臉上落下了一滴冷汗。
“來人,給本宮把他拿下!”
“站住。”
太後的身影出現在窗前。
她一身雍容華服,皺著眉看著外麵一大群手持兵刃
的親衛,沉聲道:“茂兒,你這是做什麼?”
“要造反了不成?”
太子神色一慌:“皇祖母……”
他下意識站直了身體,隨即反應過來,又覺得不對:“您怎麼在這裡?”
難道剛剛那小子說的是真的?
太後道:“陛下病危,急召哀家,怎麼,哀家在哪裡,還得向孫兒你報備不成?”
太子雖然因為皇後之死對皇帝一直十分憎惡,對她這個皇祖母卻是向來敬重的……雖然這也不妨礙他讓手下人從太後手中奪權。
聞言,太子臉色僵了僵:“不是的皇祖母……”
旁邊有人用扇子拍了拍他的胳膊,打斷了他:“殿下,您心軟了?”
太子頓了頓,看向人群裡姍姍來遲的餘正,壓下心頭的怒氣,道:“本宮倒是還想問你,怎麼來得這麼遲!”
當然是因為不想被打做同黨了。
但他混在人群裡,本是想看看情況,結果眼看太子又要猶豫,餘正也不得不再次站了出來。
他在心裡對太子相當恨鐵不成鋼,麵上卻是古井無波,隻朝殿內看了一眼。
然後用羽扇擋住了自己的臉,側首低聲道:“殿下,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您彆忘了,您的大業將成,可不能因為一時心慈手軟,便不敢下手了啊。”
“不管她們來這裡是乾什麼的,都得死。”
太子眼神猶疑片刻:“可皇祖母,是除了母後以外,對本宮最好的人。”
餘正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一邊告誡自己不要失態,一邊語氣有些扭曲道:“皇位……皇位!您若是當了皇上,何愁沒人會對您好呢?這全天下的人都合該對您好!”
太子尚且躊躇,餘正等了片刻,卻已經一收羽扇,揚聲道:“都進去!殺!”
太後眼神冷下來:“太子——你當真要造反?”
太子默了默,避開太後看過來的眼神,咬牙道:“聽餘先生的。”
餘正扯了下嘴唇,欣慰一笑。
還算孺子可教。
太後則冷笑一聲:“好,很好。怪不得你父皇死也不願意把玉璽交給你——果然是個白眼狼。”
太子聽得心頭一震。
但下一刻,窗子已經被那個冷臉侍衛重新合上,看不見裡麵人的身影。
親衛們兩廂猶豫,見太子發話,終於鬆了口氣,當即拎著刀劍就衝了進去。
但為首之人剛踏進門,就被一箭當場射穿了腦袋。
箭矢正中額心。
“我看誰敢!”
一道身影在扶風的護衛下踏出了殿門。
她手中持著一把雕花金弓,手臂上還包紮著傷口,唇色略有些蒼白,拿著弓箭的手卻穩穩當當。
沒人發現,她其實手腕也在微微地抖。
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好在她裝的鎮定,屬於上位者的威壓一瞬間迎麵襲來,衝進去的親衛都忍不住遲疑了一瞬
。
扶風上前,將剛剛才臨時書寫好的一封聖旨遞到了李青梧手上。
李青梧一隻手拿著聖旨,往下一甩,徑直甩開,冷聲念道:“陛下遺詔:今有不肖子孫,皆甚是愚鈍,今恐去後無人能繼大統……思慮再三,念皇太後傅氏,人品貴重,必能克承大統……欽此。”*
“不可能!”太子立刻鐵青著臉,大叫著反駁道,“父皇怎麼可能傳位給皇祖母!你們肯定是在騙人!”
“本宮也覺得不可能,”李青梧淡淡道,“實不相瞞,父皇是被你們傷透了心,皇兄——你們自己乾過什麼,自己心中應當清楚吧?”
“父皇原本是要傳位給我的,”她頓了頓,大喘氣道。“但我自認難堪大任,才推薦了皇祖母……”
餘正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出。
防住了秋澈,竟然沒防住長公主。
眼看時間快要不夠了,他低聲提醒道:“殿下,彆猶豫了,快殺了她們!”
對。
殺了她們,不管遺詔是真是假,就都不重要了。
太子猛地回神,咬牙道:“父皇思慮過度……已被居心叵測之人害至殯天……還不快都給本宮全都拿下!”
“是!”
“傳國玉璽在此!”李青梧一聲清喝,舉起手中的盒子。
——那是徐賢妃臨走之前交給她的。
李青梧環顧一圈,冷著臉,一字一句道:
“誰敢再進一步,皆視為謀害女帝……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