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拉住想反駁的丸山,衝他搖頭示意這裡不要起衝突,又對著柏木欠身:“柏木前輩,對不起,是我們失禮了。”起身,“至於來棲前輩……柏木前輩很了解久部前輩吧?”
“不是!你這是什麼意思?拿來棲大和跟久部前輩比?”
“不是那樣,我的意思是來棲前輩可以得到‘久部友大繼任者’這個稱號,某方麵和久部前輩必然有著相似之處,您可以往末永前輩那方向推測。”桐生感謝對方對花籠的提醒,委婉說道。他很禮貌也很清醒,剛才捕手交流時,對方之所以表現出友好,是因為認同花籠君君,跟他們可沒什麼關係。
“末永君?心理陰影嗎?”柏木若有所思。
桐生笑笑沒說話。
柏木還想再問。
“柏木前輩,接下來輪到您與三枝君合作,您不需要準備一下嗎?”
“哈?桐生你是在威脅我嗎?”要是我再糾纏下去,你就讓三枝君和我合作的時候放水是吧?柏木眯起眼睛。
桐生沒說話,丸山一臉不屑,捕手交流時的和諧氣氛一去不複返。
柏木笑了,正想說什麼,一陣強風從他麵前刮過去,他直接黑臉:“誰啊!沒看到這裡有人站……誒?末永君?他和三枝君的合作結束了嗎?這麼快?他怎麼了?怒氣衝衝的樣子!”
末永連身上的捕手護具都沒有脫,隻將麵罩抬起來,直接衝到花籠麵前,停下,氣息都沒喘勻,語速很快地質問:“花籠泉水,你們早就知道是嗎!所以三枝君才說這場投捕交流最重要的重點是你!說我們最大的收獲也是你!”
“末永,你說慢點……”佐津川感受到搭檔苦苦壓抑的暴怒情緒,想讓對方冷靜冷靜,至少不要衝著花籠發火。
“你們,走開。”末永看過去。
眾投手瞬間作鳥獸散。
末永收起身上的殺氣,轉回頭,臉上的笑容險些撐不住:“是故意的嗎?”
“上午比賽中三枝前輩的表現,是一場美麗的意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隊友與青野,那個不想投球的三枝前輩爆發了。花籠合上本子,打著了個輕輕的哈欠。
“……”末永。
“我沒有把握讓三枝前輩進入那個領域,關鍵在三枝前輩自己身上,他本人也無法控製。”花籠看向投手丘,三枝站在上麵,低著頭,背影有種被拋棄的蕭瑟感,“末永前輩,我很尊敬三枝前輩。”
“……抱歉,是我失禮了。”末永伸手蓋下麵罩,轉身,“花籠君。”
“嗯?”
“就算這場投捕交流,我沒能得到一開始想要得事物,但是我依舊覺得不枉此行。”
“嗯。”
“等你回東京後,也要經常聯絡。”
“好的。”
末永大步走向投手丘,他走到三枝麵前結結實實鞠了一個90度的躬,大聲道歉,然後繼續這場與三枝的投捕,認認真真進行到最後,結束時也不忘感謝三枝。
很快,第七輪投捕交流開始,柏木與短暫休息後的三枝登場。
柏木全程都是友好的微笑表情,即使三枝不但沒有展示那個領域的投球,後麵逐漸崩潰,連平時的實力都沒有展示出來,他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結束後也是溫言感謝三枝。
三枝失魂落魄回到選手休息處的長椅,就坐在花籠的身邊。
這時候沒有一人和三枝爭搶花籠。
第八輪投捕交流輪到青野與宇商都兩所學校,大野原本打算撇開一年級的前輩藤原,直接和花籠合作。他等了很久,武力哀求了藤原許久,終於讓對方答應先讓他和花籠合作,現在……他也沒有叫囂讓花籠上場,眼饞三枝和花籠坐在一起也沒有過去打擾。
隻是謙讓前輩,讓藤原先上場而已。
藤原:“……”
藤原和桐生上場了。
三枝坐在長椅上,身體前傾,深深低下頭顱,放在大腿上的雙手緊握成拳頭,雙眼無神盯著土地,腦袋上蓋著一條白毛巾,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花籠君,在嗎?”白毛巾下傳來低低的乾澀聲音。
“嗯。”
“抱歉,你都為我加油了……可是我卻失敗了,徹徹底底地失敗了……對不起,浪費了你的應援,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三枝不知道自己說了幾個對不起,但無論說幾個都不能表達他心中的歉意啊!
“為什麼做不到?我不知道啊!越努力越無力,怎麼也沒辦法投出觸及那個領域的投球,後麵連平時水準的投球都沒能維持住,對柏木前輩很抱歉……早上投出那種投球的人真的是我嗎?如果是,那現在為什麼做不到?哪怕是一球也好啊!”三枝小聲嘶吼著,聲音染上了哽咽。
有什麼從他的身體裡一點一點湧出來,眼睛熱了,湧了出來,模糊了視野,聚集在一起滴在地上,一滴,一滴,又一滴,像在下雨,將乾燥的土地浸濕。
“花籠君,我好難受,胸口難受,心裡難受,好難受啊,就要受不了了……原來沒人回應彆人的期待是這麼痛苦事情,好痛苦啊,我從來沒想過投球是這麼痛苦的事情,痛苦到要不能呼吸了。”
“身為王牌投手要背負得事物更多吧,東地前輩一直以來承受得壓力是不是更多?可是,即使這樣他也從不曾退縮過,從來沒有放棄過競爭王牌投手……東地前輩好厲害,真強……想到早上大言不慚對大家說出,要參加王牌投手的競爭……好羞愧,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東地前輩隻是死腦筋罷了。”花籠輕輕打著哈欠。
“花籠君,投球是這麼可怕的事情嗎?”
“你要放棄嗎?”花籠反問。
“…………不。”顫抖的聲音遲了很久才響起,音量很小,“我不!”
“嗯,幸虧你沒有放棄的打算,不然被烏丸監督知道了。”花籠的話沒有說完,留給對方巨大的想象空間。
“沒事的,隻有花籠君聽到,你又不會告密。”三枝用柔軟的毛巾擦擦眼睛,吸吸鼻子說道。
“我會。”
“……”三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可是牙齒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地打顫。
“我也會告訴紅日教練。”
“……”三枝眼前一黑,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如果來棲前輩知道這件事,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花籠又說。
“會死人的啊!”三枝猛然坐直,捂著心臟,一臉驚恐萬狀,連腦袋上的呆毛都僵直了,“絕絕絕絕絕絕對不可以讓他們知道!花籠君,我還不想死啊!”
“我聽星星星穀前輩說過,烏丸監督、紅日教練和來棲前輩,在三枝前輩身上投入了大量時間、精力和心血,從一年級開始就重點培養到現在。要是被他們知道……”
“不要再說了!嗚嗚嗚!我錯了!花籠君我錯了!我不會放棄棒球!我不會放棄競爭王牌投手的位置!請務必放過我!對不起!”三枝趕緊土下座道歉。
“真的?”花籠坐在長椅上打著哈欠。
“真的真的真的!千萬不要告訴他們!”三枝渾身顫抖,眼眶濕紅,鼻孔還冒出一個鼻涕泡。
“啪!”一包紙巾扔在三枝臉上。
“站起來,坐下,擦乾淨。”花籠冷漠臉。
三枝瞬間站直,轉身坐下,拿出紙巾,將整張臉擦得乾乾淨淨,邊邊角角都不放過。這時,脖子上那股被野獸鋒利爪子抵住的恐懼感才完全消失!
收回視線的花籠,繼續悠閒打哈欠。
“花籠君性格好差。”三枝小聲。
“我聽到了哦。”
“……我是說你的性格很有個性,也隻能由我來照顧你了。”三枝用手指輕蹭鼻子,委屈巴巴.jpg。他盯著地上那一片被浸濕的明顯痕跡,稍稍走神,誒,奇怪,剛才還難受得不得了,可是現在什麼痛苦、什麼傷感都沒了。為什麼呢?
“不用了。”
“我不是說生活上的照顧,那邊有星星星穀君負責,我指得是棒球上的照顧,你是捕手,我是投手還是前輩,照顧你是應該的,就不用麻煩東地前輩和西尾前輩了。”算了,想不出來就不想了,三枝放棄思考。
“我、就、喜、歡、被、花、籠、君、麻、煩、啊!”一道幽幽的聲音在倆人身後響起。
“啊——!鬼啊!誒,西尾前輩!你怎麼突然從後麵出現了!嚇死我了!”三枝驚魂未定。
“是因為做了虧心事,所以被嚇到了?三枝君,想不到你是這種人啊,居然暗地裡挖我的牆角。”西尾,“就不麻煩你了,花籠君由我這個投手照顧。”
“不用了,我可以照顧我自己。”花籠說道。
“你需要!”三枝和西尾同時轉頭對著花籠異口同聲大聲吼出來。
“……”花籠覺得自己的耳朵要聾了。拳頭有點硬,要不要給兩位前輩分彆來個過肩摔?
看到花籠沒有反駁,西尾和三枝同時轉回頭看向對方。
“三枝君,我是三年級的前輩,這件事理所理當由我來做。”西尾先出招。
“不是的,這跟幾年級沒有關係,隻是投手和捕手之間的事情,況且。”三枝一頓,看向花籠,直視那雙半睜的貓眼,眼神明亮而炙熱,“我已經了解到投球的痛苦之處,不能讓西尾前輩和東地前輩承受這種痛苦,捕手花籠君我要,王牌投手的位置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