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花籠乾脆道。
“為什麼?”問出這個問題的人是桐生。他脫口而出後, 還下意識繼續追問,“那個,我們都是一軍的捕手, 接來棲前輩出院是很正常的事情,為什麼要拒絕?是因為討厭的來棲前輩嗎?”咦, 他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糟糕!可能是積壓在心裡太久不小心就說出口了!
“哈哈哈哈哈。”烏丸監督直接笑了出來,“桐生君,你做得好!這個問題,我想我們社團裡,應該沒有人敢當麵詢問花籠君或者來棲君。”
“抱歉,是我失態了。”桐生有些尷尬的對烏丸監督欠了欠身體表示歉意,“大腦突然有些混亂, 對不起, 我不應該打斷您和花籠君的談話。”
此時, 桐生憂心忡忡。
雖然遠征的時候,誠海的柏木前輩詢問花籠君和來棲前輩關係如何,花籠君回答“不錯”。但是!花籠君對來棲前輩的感官究竟如何?桐生總是會聯想到“相看兩生厭”這個詞語。
因為花籠君一次都沒有去醫院看望過來棲前輩!所有一軍部員和中川前輩(經理)、日高君(經理)都去過了, 隻有他一人沒有去!而且!來棲前輩對花籠君這個行為居然表示發自內心的高興,仿佛看到花籠君的臉就會延遲傷勢好轉的速度,對花籠君的嫌惡毫不掩飾!
他們真的能夠和平相處嗎?桐生連做夢都在擔心這件事。
“看在你讓本監督聽到不算無聊問話的份上, 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烏丸監督一臉“我很好說話”的表情, 說出口的話卻很危險, 讓人下意識去思考“如果不算了會怎麼樣”這個可能性。
“是的!非常感謝!”桐生大聲感謝,深深彎腰感謝。
“好了,桐生君,你繼續詢問花籠君吧, 我特彆準許給你們三分鐘的談話時間。”烏丸監督說道。
“好的,非常感謝!”烏丸監督這是要聽下去的意思啊,桐生有些頭疼,他還以為可以揭過這個話題,但被烏丸監督平和有重量的目光盯著,他不敢不從,隻能硬著頭皮看向花籠……果然在打哈欠啊!在烏丸監督麵前也是這樣。桐生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心情也放鬆了一些,“花籠君,你是討厭來棲前輩嗎?”
桐生知道烏丸監督想聽自己問什麼,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一直都想知道!他直直盯著花籠,等待對方打完哈欠。
花籠打完一個哈欠,又打一個:“不討厭。”
“真的?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
花籠半睜的貓眼看向、抬起視線看向桐生,有氣無力道:“不討厭。”
“認真點回答!”
“……花籠泉水不討厭來棲大和。”
“太好了!”桐生感動到眼角都濕潤了!“那你為什麼拒絕去接來棲前輩?”
“我要訓練。”花籠頓時不有氣無力,非常果斷堅定說道。
“……”桐生啞然失笑。花籠君,你的“訓練狂魔”之名真是當之無愧。
“這很簡單,你們可以在訓練結束後再去醫院接來棲君。”烏丸監督很體貼地插話。
“我拒絕。”然而花籠還是拒絕了。
“為什麼?有什麼特彆的隱情嗎?”這次詢問的人是烏丸監督,他有些驚訝,拱火的念頭蠢蠢欲動。
“我和醫院屬性不合。”花籠認真回答,然後打了一個很認真的哈欠。
“好無聊的回答!”烏丸監督評價,“既然這樣,桐生君,你等下放學後和丸山君(一軍主力捕手)去醫院接來棲君出院,然後送他回家,至於今天的抽簽結果。”烏丸監督停頓一下,看向花籠,眼神變得分外親切,“由花籠君在周六的時候,去來棲家親自送給來棲君。花籠君,這樣可以吧。”
“可以。”花籠答應,慢悠悠打著哈欠。
“等等!送來棲前輩回家嗎?不是接到宿舍裡?難道來棲前輩的傷還沒好?而且抽簽的結果由花籠君送去是什麼意思?現在離周六可還有好幾天時間!難道要讓來棲前輩等待好幾天嗎!”桐生一臉難以置信之色。
“問題太多了!但是,我心情不錯,會一一解答。”烏丸監督陰鬱平和的目光看了桐生一眼,見對方瞬間冷靜下來後,繼續說道,“我就按照我的順序解答了,一、來棲君手腕的傷還沒好全需要時間休養。”
“一、夏甲預選抽簽的結果由花籠君親自送給來棲君,意思是在這之前不能讓來棲君知道,所以不能讓來棲回到學校,否則他會打聽出來;三、是的,先讓來棲君回家,等花籠親自去過他家後、也就是下周一再讓來棲君來學校。”
“周六的時候去來棲家,這樣也不會影響到花籠君的訓練。是吧,花籠君,你也覺得這個決定很好吧。”烏丸監督笑著看向花籠,疑問的語句用了肯定的語氣說了出來。
“是的。”花籠回答完還讚同地點點頭,又打了一個輕鬆的哈欠。
“???”桐生眉頭緊鎖,花了好幾分鐘消化完烏丸監督的話,魂差點沒被嚇出來!
不是!這個決定哪裡好了!簡直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看似完美規避了花籠君與醫院屬性不合(是不想去醫院的意思吧?)、不想訓練被影響的弊端,但是!完全沒有考慮過來棲前輩的感受啊!不僅要等幾天才可以知道抽簽結果,還要待在家裡不能來學校?
桐生都不用思考,就可以預見自己將烏丸監督的決定轉達給來棲前輩時,對方會有多憤怒!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一楚,來棲前輩有多麼迫切想要回到學校!回到球場上!
然後,如果來棲前輩知道烏丸監督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花籠君的話……本來來棲前輩就非常嫌惡花籠君了,這樣一來,會上升到仇恨的程度吧!周六花籠君去來棲前輩的家,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桐生光是想想,就眼前一陣陣地發黑!腦袋疼得都要炸開了!要不,他陪花籠君一起去?
“對了,花籠君,周六的時候你一個人去來棲家。”烏丸監督的話是對花籠說得,眼睛卻盯著桐生。
“……”所以,您就是故意的吧!未免太過分了吧!桐生一臉放棄治療且生無可戀。
“好的。”花籠無所謂應下,還悠閒地打了個哈欠,完全不知道身邊的前輩糾結到近乎胃痙攣的心情。
一走出烏丸監督辦公室,花籠關上門,桐生就對他90度鞠躬。
“花籠君,拜托了!要是你去來棲前輩家傳達抽簽結果時,來棲前輩惡言相向……總之,情況一有不對,請馬上離開來棲前輩的家!你們千萬不要打起來啊!絕對不要!拜托你了!”桐生異常認真拜托。
“???”花籠打哈欠的動作頓了頓,半睜的貓眼疑惑地看著對方的後腦勺,“桐生前輩,你先站好。”
“是啊,被人看見也不好。”花籠君會被誤解成狂妄的後輩吧,竟然讓前輩鞠躬、不對,和關學野的練習賽,丸山君在大庭廣眾之下給花籠君鞠躬道歉了……桐生壓下紛亂的思緒直起身。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花籠問道。
“啊?”
“我是對空手道部的人出手了,但我不會隨意對彆人使用武力。”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你和來棲前輩打起來!是擔心你們兩邊!沒有針對你的意思!”他知道得啊,花籠君是為了折原君、柴崎君和藤穀君才出手的!
“那麼,請放心吧,我和來棲前輩都沒有動手的理由。”花籠很自信地說道。
“……”桐生眼睛猛然瞪圓,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他連忙打量著花籠的表情,仔仔細細,連花籠打哈欠時擋在唇前的手,都說一聲“失禮了”後上手拿開(花籠:???),桐生反複觀察過,不得不承認花籠是認真的!他竟然篤定自己和來棲前輩之間沒有動手的理由!
是誰給你的自信啊!不行了,沒救了,花籠君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啊!這不是更讓人擔心了嗎!桐生雙目放空,仿佛失去靈魂。
花籠疑惑看著一年級的前輩離開,半睜的貓眼看著對方連撞兩次牆,摔倒一次後站起來還回頭對自己笑了笑,輕聲說沒事,然後,又撞一次牆,格外艱難地離開了。
桐生前輩怎麼了?被烏丸監督嚇到了?精神意外的脆弱,跟竹本前輩(一軍主力投手)差不多吧,花籠打著哈欠想到。並不知道自己得出的結論和得出結論的過程,如果桐生知道了可能會哭出來。
花籠先去班級拿了自己的運動背包(體育課結束後便放學了),接著去了社團的更衣室,換上部服前往球場。
快樂的訓練時光還沒開始多久,中川前輩(經理)收到星星星穀前輩傳回了抽簽的結果(人不知道為什麼沒回來),於是A、B球場的一軍、一軍和三軍分彆集合。
A球場。
烏丸監督通知抽簽結果出來了,現在暫停訓練去大會議室開會。他的話音剛落,氣氛悄然緊繃,空氣當下變得相當安靜,一軍部員個個神情嚴肅鄭重,唯有某個舉手想要發言、打著哈欠的身影的畫風不一樣。
“花籠君,你說。”烏丸監督說道。
“烏丸監督,我申請繼續訓練。”花籠不想去。
“花籠君,你一副‘結果告知你就可以了,還開什麼會’的表情啊,你都不在意夏甲預選我們一軍會遇上哪個學校嗎?”烏丸監督微笑問道。
“沒關係,全部是要打敗的隊伍,早一點遇到,晚一點遇到,沒區彆。”花籠理所當然說道,說完又打了一個舒舒服服的哈欠。
“……”一軍眾靜默。很敢說啊!花籠君/花籠/小花籠/小不點的目標赤LUOLUO直指冠軍!該說他什麼好呢?責罵不知天高地厚好像不對,誇獎好像也不對,大部分部員因此哭笑不得,心下卻紛紛覺得對方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哈哈哈哈,花籠君,你真是自信啊。”烏丸監督大笑後神情誠摯地誇讚花籠,接著,側頭看向身邊凶神惡煞的紅日教練,微笑,“紅日教練,交給你了。”
“我知道了。”紅日教練冷肅著臉上前,所到之處,隊伍如同分海般往兩邊整齊讓開,他伸出虯結肌肉恐怖隆起的粗壯手臂,抓住花籠的後衣領,拖著花籠往球場門口走去,經過烏丸監督時,停下,“我先送花籠君去大會議室。”
烏丸監督微笑著對他豎起大拇指。
紅日教練麵無表情拖走花籠。
“紅日教練,我可以自己走。”花籠打著哈欠,半睜的貓眼裡水光濕潤清澈,異常乖巧安分的模樣。
“駁回!”自己走?是要溜走去訓練吧!
“紅日教練,我背著您走如何?”花籠不死心想要掙紮。
“反駁!”紅日教練語速略快且冷酷無情地拒絕。
“紅日教練,我不會摔到你的……”
“安靜!”紅日教練額頭青筋凸起。
“紅日教練……”
“你給我閉嘴!”紅日教練暴躁咆哮。
一軍眾憋著笑目送倆人離開。
烏丸監督舒舒服服且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又打了一個,紅日不在,沒人再管著他打哈欠,天都格外藍了啊~他想。
會議開了大概進行了1小時,先是由如月副部長公布抽簽結果,給部員幾分鐘時間接受,再由黑澤教練和紅日教練分彆講話,前者對各個學校的隊伍簡單介紹和簡單分析,後者報告一軍、一軍和三軍近日的訓練進度,接著矢內醫生提醒部員不要過度訓練(說話的時候看了花籠好幾眼),最後由烏丸監督總結。
會議結束,花籠和日向、柴崎去吃晚餐,吃完後回到宿舍看資料寫報告,又熟練地寫了一篇反省書。期間,給串門的日野和西園寺講了兩道題,接著前往球場進行個人訓練。
花籠訓練的時間“稍微”久了一些,毫不意外迎來紅日教練的咆哮,整整被訓了十分鐘,還勒令寫反省書。
“哦。”花籠應下,半睜的貓眼認真看著、抬頭看著紅日教練。心想,前麵寫好得反省書,是等下交給紅日教練還是明天交給紅日教練?回宿舍的路上,花籠決定明天再交,不然要是等下他跑圈被逮住,又要寫一篇怎麼辦?
207宿舍。
花籠一打開門,就發現一團黑影迎麵撲過來,沒有避開,因為他聽到對方扯著嗓子叫著“外星人”。
“外星人!你知不知道我可被你害慘了!”星穀麵目猙獰又憔悴不堪,狹長的鳳眼布滿紅血絲,頭發亂得跟雞窩似的,身上的校服也皺巴巴的,仿佛剛從超市特價大搶購的媽媽群裡殺出一條生路,眼神黯淡,狼狽不堪。
“哦。”幸虧還沒洗澡,星星星穀前輩身上都是汗臭味。花籠沒在意掛在自己肩膀上的前輩,走進宿舍,關上門。
“你乾嘛不接我的電話!我從下午一直打到傍晚又打到現在,我的手機都沒電兩回了,你的手機還是打不通!你的手機真的有帶在身上嗎!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手機打不通,我有多悲慘!被石清水前輩和久部前輩逮住!硬生生拖到現在才放我回來!”星穀悲切,那淒慘的樣子真是見者傷心。
“武田前輩,我回來了。”花籠打著哈欠,脫了鞋,肩膀上掛著星穀走上榻榻米地板,和武田打招呼表示自己回來了,又和其他人打招呼,“中村前輩,西尾前輩,晚上好。”
“歡迎回來。”武田(隊長)抬頭看著花籠說完,又低下頭給西尾講解題目。
“花籠君,下次給我接球!”西尾(一軍投手)頭也不抬應了一句。
“嗯。”中村信司(中堅手,三年級,一軍主力)正在寫最不擅長的數學題,隨意應了花籠一聲。
如果平時聽到石清水和久部的名字,西尾和中村一定會好奇外加震驚三連,但此時這兩個學渣正戰戰兢兢忙著補習,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專注在學習上,哪有心思想七想八和八卦。
“外星人!你倒是聽我說話啊!你知道我被多少看奇葩的目光包圍嗎?知道我吃了多少苦頭嗎!光是幫久部前輩給他女朋友喜歡的男偶像寫信——‘我與偶像的成長記事’簽名照抽獎活動,就整整寫了三十一封信!手都要寫廢了!是的!我在全西東京賽區學校的隊長、王牌投手、正捕手麵前,給一個男偶像寫肉麻到極點的信!”
“石清水前輩更恐怖!居然叫櫻井君(東堂塾正捕手,一年級)將我寫得信一字不漏地念出來!是的,那種信被櫻井悠裡那個混蛋聲情並茂地念出來了!整整三十一封!每念完一封,那個混蛋都要說上一句‘不愧是青野的星穀環,文采真好’!尼瑪,好個屁!就是因為他,我的名字其他學校的人想忘都忘不了啊!”
“我完全不想以這種方式出名啊!櫻井悠裡……這個名字我記住了!”星穀咬牙切齒,悲憤至極!如果他知道櫻井是因為他和花籠同個隊伍才遷怒自己,可能會更加悲憤。
“你以為這就是石清水前輩的恐怖之處?不不不!要不是久部前輩攔著,石清水前輩還想讓我頭頂蘋果做他投球的靶子!簡直是暴君!於是,在今年的西東京夏甲預選抽簽現場,就變成這種情況,我幫久部前輩寫兩封信,聽著櫻井悠裡念出來,就要幫石清水前輩跑腿買飲料一次!社死現場加身體被使喚的雙重折磨!”
星穀掛在花籠的肩膀上瘋狂控訴。
花籠和前輩們打完招呼,去拿沐浴用具和換洗衣物。
“外星人!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這裡回答“沒有”,星星星穀前輩會不會暴走?思考著怎麼偷偷加練的花籠回過神來,輕輕打了一個哈欠。他側頭,看著掛在自己肩膀上分外狼狽又有些委屈的星穀,輕聲,“星星星穀前輩,你看起來很精神啊,玩得很開心嗎?”
星穀瞬間死魚眼。
為什麼這個害他經曆悲慘遭遇的罪魁禍首,沒有一點點要反省的樣子,怎麼還有臉問他玩得開心嗎?嘛,雖然久部前輩確實挺好說話,也給了他一些實用的建議,還請他和石清水前輩吃了美味的晚餐,他更是近距離見識石清水前輩的投球……
但是!他還是很生氣啊!
外星人一定不知道,被那兩個男人同時氣勢壓迫是多麼恐怖的事情!星穀覺得心臟緊張到隨時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那兩個男人都不用挑釁和嘲諷,光是普普通通的對話就讓他渾身難受!
與石清水前輩、久部前輩待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星穀都是神經高度緊繃!身心俱疲!
特彆是最後的兩小時,他們居然用憐憫的目光看待自己!(因為花籠一直不接電話)久部前輩甚至安慰了幾句,表示一年級的後輩確實比較囂張。
哈?
他居然因為被同隊伍的後輩無視,結果被敵人安慰和同情了?
奇恥大辱啊!
星穀整個人都要當場裂開了!
“外星人,你給我過來坐在中間!”星穀發現占據中間位置補習的武田、中村和西尾看過來!他頓了頓,放開花籠站好,扯扯身上皺巴巴的校服,身姿挺拔,笑臉溫和,不緊不慢踱步到自己床鋪下方花籠用來放置物品的床鋪,坐下,一派悠然從容,“外星人,你過來……人呢?”星穀眼珠子差點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