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木遲疑一下:“就是看了花籠君一眼。”
“啊?”近山慶和茫然。
宇佐美倒是目光奇怪而微妙地看著寶木,他該不會親眼目睹了,自家王牌投手被其他學校捕手勾搭得現場了吧?幸虧麻呂前輩不在,不然……嘖嘖嘖,他暗中咋舌。
“嘛,就這樣。”寶木自己也不懂。隻是比賽的時候一直感覺被盯著,剛才也是突發奇想試著往花籠君那邊看一下,想不到會被第一時間察覺,然後對方還直接走過來了。他自己也非常震驚!花籠君和傳聞中的好像有點不一樣……
就在寶木思緒聯翩的時候,花籠已經走過來了。
近山慶和抱著球棒就迎上去:“花籠君!我就知道你很想和我交朋友!謝。”謝你幫我拿球棒,我們來交換聯絡方式吧!後麵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花籠像是沒看到他一般,沒聽到他說話一般,腳步不停地經過自己。
腳步不停地經過自己……
經過自己……
近山慶和保持著往前走的姿勢僵住,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
宇佐美扶額,就知道會是這種展開!不過,花籠無視慶和的話,不會無視隊長嗎?還是剛才隻是剛好看過來又剛好走過來?其實目的是路過這裡?他疑惑看去,隻見花籠停在自家隊長麵前。
“手,給我。”花籠對著寶木伸出自己的左手,理所當然地說道。
“?”寶木略顯滄桑的苦瓜臉滿是驚愕,卻下意識按照對方的話去做,伸出自己的手,正要放在花籠的手上卻放了一個空。
“左手。”花籠移開自己的手,避開對方的右手。
“我的左手在做冷敷。”寶木說著,還是抬起自己的左手伸出去,這次他的手沒有落空,被花籠的手接住。他愣了愣,以他身高174公分和體重59公斤的體型來說,眼前的花籠君看起來也顯得嬌小,眼睛半睜,而且還在打哈欠,就這種散漫形象的花籠君的手掌卻滿是薄繭!
那是留下無數汗水勤奮訓練的證明!
這樣啊,花籠君擁有現在的實力是因為天生的才能,也是因為刻苦訓練了!寶木看向花籠的眼神和緩了許多,不過……
“花籠君,你在做什麼?”寶木哭笑不得也有點不自在,因為花籠在捏他的手!從手指指尖到手指根部再到手腕,一寸一寸地捏,拿捏力度適中,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而且在不同位置還采取不同的手法和力度,讓寶木覺得很舒服。
但是!這依舊不能改變他羞恥心爆棚的事實!
特彆是周圍的人都在看啊!
花籠君走過來的時候已經吸引了眾多視線,現在做出這種奇怪的舉動更是吸引更多視線,寶木甚至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不,應該說是不加掩飾的討論聲了!他不想引人矚目啊!花籠君都不覺得難受不自在嗎?被這麼密集視線掃射!
對於寶木的問話,花籠的反應隻有,抬起左手擋在唇前輕輕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彆動。”然後繼續捏。
寶木:“……”
花籠君是不是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寶木心累,但還是停下抽回手的動作,即使他有些受不了被圍觀,即使他鞋子裡的腳趾都羞恥得緊緊蜷縮在一起。
花籠捏完前臂,打了一個哈欠,仰著頭,踮起腳尖,左手伸向寶木的左肩膀。
一邊旁觀寶木和花籠動靜,另一邊留意近山慶和動靜的宇佐美眼神一凝,皺眉,伸出手去抓花籠的手臂:“花籠君小朋友,不要騷擾彆家隊伍的ACE哦……”聽話,可以給你一個我的親親做獎勵哦。他後麵的話沒能說完,伸出去的手也沒碰到花籠。
因為被寶木阻止了。
“隊長?”宇佐美驚訝。
“那什麼,花籠君沒有惡意。”寶木放開後輩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要打擾他。”
“!!!”宇佐美瞳孔震驚!不是!你們不是對手嗎?一方還剛剛慘敗!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麵!怎麼就幫著花籠君了?他才是虹川的人啊!他才是隊長的親親小可愛後輩啊!憑什麼幫著外人?
還“不要打擾他”?
宇佐美氣個半死!開始考慮叫麻呂前輩過來,就算是投手和捕手的修羅場,他也認了!總之不能眼睜睜看著隊長被其他學校的捕手迷住!
寶木看見宇佐美臉上青白交加,有心安撫後輩卻不知從何入手。不,他其實知道得,隻要禮貌拒絕花籠君就可以了,但是……
他猶豫著,遲疑著,茫然地看向花籠,發現對踮著腳尖的時候,膝蓋已經彎曲,身體主動往下一矮,讓花籠更好觸碰自己的左肩膀。哪怕是在左肩膀疼痛、有可能受傷的情況下,還是給予花籠君充分的信任。
寶木:“……”誒,他在做什麼?
宇佐美:“!!!”麻呂前輩!快來啊!你的投手要被小妖精勾引走了!
花籠半睜的貓眼專注凝視,掀開冷敷,指尖伸進去,細細捏著,細細體會著寶木肩膀的肌肉狀態。半響,指尖微冷的時候,將冷敷帶調整好,他收回了手。從口袋裡拿出紙巾,先遞給對方,又給自己拿了紙巾,細細擦手。
“恭喜你,手臂無礙,肩膀也無礙。”花籠說道。
“啊?哦,謝謝。”所以,剛才是在檢查他的手?所以,花籠君果然知道他手臂的狀況有異常?寶木心生感激,隻是,旁邊宇佐美疑惑到恍然大悟的視線讓他頭皮發麻!糟糕,強忍手臂不適也要投球的事情是不是要暴露了?
“隊長,暫停的時候,某人可不是一直在表示手臂的不適,是不用叫醫療救助的程度。”宇佐美皮笑肉不笑。
“……”寶木愁苦的苦瓜臉頓時更苦,雙手舉起做出投降狀,“這個,我們回去再說,現在。”說著他眼神示意花籠。
“哼!看在花籠君提醒的份上!”宇佐美保持禮貌的微笑。
寶木鬆了口氣,看向花籠,正要說什麼。
“如果喜歡做冷敷的話就繼續做,拿掉也沒什麼關係,重要的是找個人按摩手臂,接下來的三天,早晚各按摩三次。”花籠將擦手的紙巾用裝進袋子收起來,輕輕打了個哈欠,半睜的貓眼看著寶木。
“我知道了,花籠君,謝謝你。雖然不知道你檢查的手法和結論正不正確,但是為什麼要幫我呢?”寶木誠懇道謝後是無儘的疑惑,回答十分坦誠。
“前輩是投手。”花籠輕輕打哈欠。
“啊?”這是什麼回答?寶木懵逼,這句話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嗎?那豈不是廢話?可是看著漫不經心說出這句話的花籠,他心裡莫名有些感動。至少,來自強大對手的肯定……已經足夠讓人喜悅了。
“前輩畢業後是上大學還是進軍職棒?”花籠問道。
“啊?”
“是進軍職棒嗎?”花籠耐心再問一次,這次更直接,連上大學的選項也剔出了。
“……花籠君,那不是我想進就能進的地方吧。”寶木哭笑不得,更何況他還是連甲子園都沒能去成的投手,怎麼參加選秀?
“果然是職棒。”花籠像是得到答案般篤定。
寶木身體微微一僵,無奈:“那個,花籠君,你有在聽我說話嗎?請你正常和我交流,可以嗎?”
“現在是七月份,選秀會在十一月,隻有四個月時間做準備。我建議前輩先去上大學磨煉四年再進軍職棒,不然最好的情況大概隻是育成,或者去其他獨立聯盟鍛煉兩年再進軍職棒也可以。”花籠又打了一個哈欠,抬頭,半睜的貓眼看過去。
在日本要想進軍職棒(中央聯盟和太平洋聯盟),那就要參加選秀會。
先不說參加的資格和挑選規則,一句話總結就是十六球團(兩個聯盟各八個球團)指名高中生選手、大學生選手和社會人選手,然後采用抽簽的方式進行指名。指名有很多輪,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每年各大球團的第一輪指名(一指)。
頂尖選手通常會被多個球團的青睞,被複數指名,比如去年的久部友大,獲得十三個球團的一指。
等這個順位指名結束後就會開始育成指名,育成就相當於儲備人員,簽約金和年薪都比被順位指名的選手低很多。
而日本除了中央聯盟和太平洋聯盟外,還有位於其下的規模較小的二級聯盟,也叫獨立聯盟。
“隻是育成……花籠君,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育成已經是許多人求而不得的追求了。”寶木忍不住反駁。
花籠半睜的貓眼靜靜看著對方,若有所思道:“原來前輩已經思考過了,目標是育成嗎?”
“……”寶木膝蓋被精準射了一箭,整個人都僵住了!心裡淚流滿麵,為什麼這麼容易被花籠君套出心裡話?或者說被猜中?明明他誰都沒說來著!連父母都瞞著!旁邊後輩宇佐美投過來的視線,更是讓他如坐針氈!
是啦,就是育成啦!他這種連甲子園都沒進的投手難道還能奢求順位指名?寶木悲憤。
“寶木前輩,你完全沒有想過不當職業棒球選手?”花籠問道。
“啊?除了職業棒球選手,還有其他選擇嗎?”寶木略顯滄桑的苦瓜臉和眼睛裡滿是驚訝,“裁判或者教練嗎?我沒有學過相關知識,性格也不適合,估計也不會喜歡上這兩種職業。因為我隻喜歡投球,所以,無論怎麼思考隻有職業棒球選手一條路可以走了。”
他露出有些煩惱的表情,破罐子破摔袒露心聲。
但是,寶木完全沒有思考過與棒球無關的未來,這一點,無論是花籠、宇佐美、從被花籠無視的巨大打擊中慢慢緩過來的近山慶和、或者是不知為何跟過來的日向,在場的人都明白了。
一時之間,幾人之間安靜下來了。
因為即使現在在打棒球,但如此堅定未來要往這個職業發展的人也不多,比如同隊伍的宇佐美和近山慶和。這裡和寶木隼人一樣堅定的人,也就是花籠和日向。
日向夜鬥注視著寶木,矢車菊寶石藍的深邃迷人眼睛第一次對其露出尊敬的情緒。不為其他,光是這份堅定,還有一份對同路人的認可——是的,隻有職業棒球選手這個選項!
他想,他可能明白小花籠為什麼會重視寶木前輩了,因為寶木前輩是真正的投手,而小花籠剛好是“不會對有困難的投手視而不見”主義啊。不過,光是寶木前輩這句話,日向覺得也值得他特地過來一趟。
花籠沉默片刻,打了個哈欠:“寶木前輩,請增加體重並進行肌肉強化鍛煉,再好好磨煉你的曲球。還有,請在保持自己曲球特點的前提下提高球速,這點是關鍵請務必記住。暫時就這些了,加油。”說完,微微彎腰行禮就要離開。
日向收斂燦爛的笑容,鄭重對寶木點了點頭,準備和花籠一起離開。
“花籠君!那個……可以再說一遍嗎?我記一下?”寶木覺得自己昏了頭,竟然相信一位一年級的話,還想根據對方的話去行動!
可是,花籠君是第一個看出他想法的人……雖然感到非常窘迫,腳指頭又在鞋子裡蜷縮成一團。但是,寶木不得不承認心底還是有點小開心,可以這樣和彆人光明正大談論自己的目標、將來和夢想,竟然是如此令人身心愉悅的事情,他之前都不知道。
而且花籠君這種怪物級彆的天才,對他這個凡人投手的規劃沒有任何輕視,而是從他的目標出發思考提出建議,想要幫助他,還為他加油……今天輸了,真的很不甘心!超級不甘心!
但是,如果可以和花籠君再比一場就好了,寶木此刻這樣想到。
對於寶木的要求,花籠直接點頭,慢悠悠打了個哈欠,半睜的貓眼看向旁邊:“夜鬥,筆,紙。”
“來,還剩三個空白簽名板,拿去用吧。”日向單手抱著禮物,空出一隻手拿出簽字筆和簽名板遞過去。
“嗯。”花籠接過來,將剛才的話寫下來,“寶木前輩,你可以先去醫院檢查一下手臂,根據醫囑進行恢複;這些訓練建議可以請監督或者醫生看過以後,再決定要不要這麼做。注意分寸,我這裡寫了聯絡方式……”
“你的聯絡方式?”寶木眼睛一亮,不自覺笑了出來,苦瓜臉頓時像是充滿褶皺的橘子皮被強行展開……十分辣眼睛!宇佐美、近山慶和和日向當場就僵住了!寶木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意識到自己的笑容又嚇到人,趕緊收起來,誠懇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應該笑的。”
他對自己最喜歡的笑容會嚇到人這件事,已經很習慣了。
“沒事,笑吧,你醜你的,不影響我。”花籠說道。
寶木:“……”
日向:“……”
宇佐美:“……”
近山慶和:“……”
四人同時安靜下來,然後也同時笑了出來,日向笑容最燦爛英俊。宇佐美笑容最輕佻,近山慶和捧腹大笑,寶木不敢大笑隻是小小地勾了勾嘴角。
怎麼突然一起笑起來?花籠奇怪地看四人一眼,打了個哈欠:“寶木前輩,在意自己笑容的話,以後常來看青野的比賽吧。等你見慣了我們紅日教練、武田前輩、瀨戶前輩的笑容,可能感覺會好一點。”
“為什麼?”寶木好奇。
“笑容除了醜得厲害,還有可怕得厲害。”花籠回答。
“……”並沒有被安慰到!寶木愁苦的苦瓜臉更苦。
而日向稍微想象一下那三人的笑容,本來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正覺得可怕,又聽到花籠的話,再次大笑。
“給。”花籠將簽名板遞過去。
寶木接過來,一看:“誒,聯絡方式旁邊怎麼寫著‘柴崎陸’這個名字?”
“有什麼問題想問我,聯絡柴柴就可以了。”花籠解釋。
“……好。”原來不是你的聯絡方式啊!寶木眼角抽了抽。一般人會在這種情況留其他人的聯絡方式嗎?居然找了一個中轉聯絡人!
“夜鬥,等下和柴柴說一下這件事。”花籠對日向說道。
“OK。”日向表示沒問題。
“……”好家夥!連向中轉聯絡人轉述事情經過也要隊友幫忙!寶木眼角和嘴角一起抽搐。
“那麼,以後職棒見。”花籠輕輕打了一個哈欠,乾脆利落轉身離開。
“寶木前輩,職棒見。”日向難得對男生露出笑容,引得周圍女生頻頻尖叫,然後和花籠一起轉身走了。
“花籠君有點奇怪啊,性格好像也不是很好,但是,感覺非常帥氣!”寶木注視著那道和自己比起來顯得嬌小的身影,目送倆人。
不過倆人沒走成,有人攔下花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