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美枝走到門口,打開屋門,“不送了。”
林瑄禾起身走出去。
路過桂美枝麵前時,林瑄禾忽然停下,看向櫃子,“不過你真的有一個繡著蓮花的手絹哦,就在那邊。剛剛你急著否認,是因為你想到另一個繡著梅花的手帕了吧?你放心,那枚手帕就放在你丈夫的辦公室裡,好好的呢。”
桂美枝神色一震。
林瑄禾則乖巧地鞠了個躬,“謝謝您回答我的問題,我真的沒有其他問題了。”
說完,林瑄禾徑直離開。
桂美枝呆滯地站著,瞳孔不斷放大。
直到已經聽不到林瑄禾的腳步聲,她才慌慌張張關上門,走到櫃子前,拿著手帕丟到垃圾桶。
接著,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目光漸漸狠厲。
林瑄禾下樓後,一眼便看到百無聊賴的林景一。
和晏昀比起來,林景一的體力很一般,他平時主要是動腦子。
在樓下站了這麼一會兒,他就有些累了,一直不停地交換受力的腿。
林瑄禾了卻一樁心事,心情輕鬆不少,終於有心思搭理林景一了。
她走過去,奇怪道:“你如果累了,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啊。”
林景一卻蹙著濃眉,略有嫌棄,“地上臟,怎麼坐?”
林瑄禾靜默片刻,問:“你就不能坐在自行車座上?為什麼要坐在地上?”
林景一:“……”
對哦,他還有自行車呢。
林瑄禾無奈地搖著頭,都不忍心再欺負林景一了。
她一直認為林景一是個喜歡調皮搗蛋的人,頭腦應該很靈光。
可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典型的死學類型優等生,隻能在他擅長的領域發光。
林瑄禾歎口氣,哀歎他逝去的智商,接著問道:“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林景一不自在地摸摸脖子,“你回家去住吧,媽她真的很想你,張嫂也知道錯了。”
“是嗎?”林瑄禾問,“你確定她們沒在背後吐槽我無情無義,說什麼我連溪家都不回,更不會在意林家之類的話?”
林景一:“……”
好恐怖,完全說中了。
以前林景一總覺得全世界能打敗他的隻有林清鈺和晏昀兩個人。
現在他覺得是全世界的人在玩兒他一個。
“我們得多相處,才能磨合嘛,媽是真的很擔心你,”林景一努力勸道,“你看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在外麵住,遇到危險怎麼辦?還是住在家裡安心。”
林瑄禾想都沒想便拒絕道:“不行,在外麵住方便我早出晚歸。”
林景一:“……,女孩子就是該準時回家啊,走夜路多不安全。”
他一頓,緊張道:“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有對象了?你想約會?你們該不會已經住在一起了吧?那可不成!你能不能乖一點?!”
林瑄禾不懂林景一一個年輕人,怎麼會比趙淑佳還封建。
她挑了下眉,問:“怎麼乖一點?”
“像茵茵學習啊,”林景一不假思索道,“茵茵一直都是在天黑之前回家的,而且她每日忙著學習,從來不會有什麼不規矩的行為。”
林瑄禾想到在路燈下擁抱的林茵和曾澤,點點頭,“是啊,好規矩啊。”
竟然都沒接個吻。
“對吧,”林景一苦口婆心地勸她,“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歡茵茵,但茵茵也有優點的。你不也是嗎?你也有很多優點啊。”
林瑄禾挑起眉,“哦?我有什麼優點?”
林景一:“……”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人告訴他林瑄禾還會追著問啊?
他說什麼?
特彆重口?
特彆凶狠?
特彆嚇人?
林景一堅定道:“你包容性強,絕無僅有。”
既能接受巨人觀,又能接受白骨化,還能接受發麵饅頭。
多強的包容性。
林瑄禾懶得聽林景一瞎掰扯了,“我已經搬出來了,就不會再回去,我估摸著張嫂現在還以為我是去林家爭財產的吧?麻煩你轉告她,我對你們家的錢一點兒興趣都沒有,請她好好護著她的林茵,彆來招惹我。貓的事,我還記著呢,請她走夜路時小心一點哦。”
說著,林瑄禾向家屬區外走去。
林景一推著自行車追上去,“哎呀,張嫂這個人沒壞心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們兄妹幾個都是她拉扯大的。而且她思想特彆陳舊,彆說家裡養寵物了,就她的觀念裡,貓貓狗狗享福都是錯的。”
林瑄禾不耐煩地捂住耳朵。
他們一路沿街往前走,林瑄禾加快速度,林景一也加快。
林瑄禾慢下來,林景一就等她。
總之,他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派出所前。
林瑄禾正想假裝發火,把林景一趕走,就看到派出所的門開了,一男一女走了出來。
男的挺帥氣,女的挺好看,最重要的是,他們長得很眼熟。
林瑄禾怔住,看向林景一。
林景一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喃喃道:“茵茵怎麼會去派出所?她旁邊的……曾澤?!茵茵怎麼會和那個混混一起走?!”
林瑄禾默了兩三秒,說:“應該是去……慰問民警的吧?”
林景一擰著眉,沉默。
曾澤單手拎著皮衣,走路姿勢吊兒郎當的,拽得像個二百五。
林茵卑微地追在他身後,似乎一直在道歉。
彆說林景一,就算是和林茵不對付的林瑄禾看到這一幕,頭都疼得很。
林景一眼中寒光閃過,他捏起拳,大步走了過去,扯住林茵,“茵茵,你怎麼會和他混在一起?”
林茵乍一看到林景一,嚇了一跳,“二哥?你怎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很快,她的目光掃到林瑄禾,眼神一下子變了,“是你故意把我二哥帶過來的?!”
林景一見林茵竟然還要責怪林瑄禾,心裡更是無法接受。
在他的印象中,林茵乖巧懂事、善解人意,他的妹妹根本就不是林茵現在這個樣子的。
“茵茵,你不會是和曾澤在談戀愛吧?”林景一加重語氣,“他一天到晚的打架惹事,你怎麼能和他在一起?!”
林景一從來沒和林茵發過脾氣。
林茵被他的態度嚇到,眼眶微紅。
她不安地看了眼曾澤,小聲說道:“我們、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聞言,曾澤的臉色拉了下來,他冷笑一聲,說:“普通朋友?好,你以後彆再來找我,你這種大小姐,我這個普通朋友可高攀不起。”
林景一冷著臉看過去,“滾,輪不到你說我妹妹。”
曾澤咬牙切齒道:“這就是你們林家人,讓我滾?可以,她要是懷孕了的話,也彆來找我!”
曾澤譏諷地瞪了眼林茵,轉身大步離開。
氣得林景一捏著拳頭就想衝過去,卻被林茵死死拉住,“二哥,你彆去,是我不對,你彆找他麻煩。”
林景一差點兒氣上天,“他都說這種話了,你還向著他?!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和他發生關係了?!”
林茵唯唯諾諾地低下頭,不敢吭聲。
“是真的?!”林景一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直接去了,他氣急敗壞道,“他是什麼人啊,你怎麼敢把自己交給他?你做措施了嗎?安全嗎?不行,你們得分手,趕緊分手!”
林茵紅著眼眶說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他對我很好的,他,他給了我安全感。”
林瑄禾心臟一抽一抽地跳。
她都怕自己和林茵待在一起太久,會長戀愛腦。
林瑄禾忍不住說道:“他給你安全感?他把你們發生過關係的事情當著你哥的麵說出來,就是為了給你們難堪,你的安全感哪來的?他給你建了防空洞嗎?還是給你畫了張大餅?”
林茵惱火地看向林瑄禾,“我就知道你不會信守承諾,你果然說出去了。”
林景一驚訝道:“你早就知道了?你怎麼不早說!”
林瑄禾:“……”
這兄妹倆果然沒一個腦子好用的。
林瑄禾無語道:“你們倆自己掰扯吧,我還有事要忙,再見。”
林茵試圖留下林瑄禾。
她為什麼沒有安全感?還不是因為林瑄禾嗎?
既然當初被偷走了,那就在溪家好好過一輩子,為什麼要突然出現?林家認回了林瑄禾,那她呢?她算什麼?!
林景一攔住林茵。
他對林茵失望透頂,“我說了,我們隻是偶然路過,她怎麼可能知道你在這裡?還知道你會剛巧在這個時間出來?茵茵,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故意讓趙淑佳討厭林瑄禾?為什麼又認準了是林瑄禾故意將他帶到這裡?
就算林瑄禾是故意的,談了這場戀愛的人不還是林茵嗎?
方才他還教育林瑄禾多向林茵學習,現在倒好,林茵竟然找了這麼個東西。
曾澤的態度林茵都看到了,把男女之事當成攻擊的資本,如此垃圾的男人,竟然值得林茵去維護?!
林景一抓住林茵的手腕,“走,跟我回家,今天必須把這件事說清楚!”
一整日,林瑄禾都在忙著走訪找線索。
而晏昀則乘坐時間最近的火車去了羅福來的老家。
翌日,隊裡所有人拿著昨天查到的線索聚在辦公室。
田琳不斷地看著時間。
林瑄禾先分享自己的成果,“桂美枝沒說實話,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凶手,但有一點很清楚,她隱瞞了我們不分事情,她一定知道手帕的主人是誰。”
“也就是說,她早就知道羅福來在外麵有女人了?”裴遠完全無法接受,“她知道了,還一直忍著不說?天,這怎麼可能,如果是我,肯定當場就離婚。”
林瑄禾說:“男人雖然熱衷於給妻子戴綠帽子,但大多數男人都不喜歡自己戴。女人嘛,大多數都習慣了,如果用這種理由去離婚,說不定還會被周圍人勸和呢。”
裴遠不懂,“這還勸和?都出軌了,這問題多嚴重!”
林瑄禾聳聳肩,“大家覺得男人出軌很正常唄,如果沒孩子還好,一旦有了孩子,就會勸你說,為了孩子忍一忍。或者說,這個男人其他方麵還挺好的。”
田琳聽到林瑄禾的話,微微一怔,低下頭。
林瑄禾繼續說道:“但是啊,大家就不會勸男人們為了家庭多點兒責任感,所以一定要多賺錢才行,有錢才有話語權嘛。”
裴遠歎口氣,“可我看桂美枝哭得那麼傷心……唉,田琳姐,你也懷疑桂美枝嗎?”
沒人應聲。
裴遠好奇地看過去,“田琳姐?”
田琳這才回過神,“啊?你們說到哪裡了?”
林瑄禾看著田琳的反應,有些奇怪。
這幾日田琳不僅沒有提前回家,反而每次都是走得最晚的。
不僅如此,她也好久沒聽田琳提過孩子了。
她正想問問田琳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就聽裴遠催促道:“除了手帕外,你還有懷疑桂美枝的理由嗎?如果凶手是桂美枝,凶器應該被她藏起來了吧?雖然還留著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不過要不要去搜搜家裡?”
提到凶器,林瑄禾想到安安靜靜待在家裡的豬兄。
準確的說,是惡臭版的豬兄。
林瑄禾含糊道:“其實很多東西都能當凶器啊,豆腐都能呢。”
“哈?你腦子壞了?豆腐怎麼砸人?”
林瑄禾道:“當然能,凍豆腐硬度多高啊,砸死你不是問題。總之,我們先把凶器的問題放一放,先把桂美枝查清楚。哦,對了,還可以查查工作地點、家裡有冷庫或者冰箱的。”
裴遠覺得林瑄禾是在講故事。
用凍透的豆腐殺人?
殺完人怎麼辦?吃掉?毀滅證據?
真是匪夷所思。
冰箱這種金貴的東西,有幾戶人家買得起的?
幾人正爭執著,晏昀大步走了進來。
他是直接從火車站趕過來的,見過羅福來的家人後,就馬不停蹄的往回趕,從昨天到現在,已經三十個小時沒睡過了。
晏昀神態略有疲憊,他搶過裴遠的水杯,一口氣喝光,才緩過來些,“你們剛剛說冷庫?什麼冷庫?”
裴遠說:“瑄禾覺得凶器可能是凍豆腐。”
“不是凍豆腐,”林瑄禾忙說,“我的意思是,凍的肉類啊,冰塊啊,都有可能,都是不規則的嘛。如果在外麵套上袋子,就不會留下痕跡。”
晏昀點點頭,“是有可能,不過有證據證明嗎?”
林瑄禾很想掏出二師兄。
但她怕晏昀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況,隻能忍住。
林瑄禾轉移話題,問道:“你查到什麼了嗎?”
晏昀勾唇輕笑,拉開椅子坐下,“想知道嗎?”
林瑄禾點點頭。
晏昀咳了一聲,“我跑了一整夜,累得很,腰酸背痛的,現在哪有力氣告訴你們?”
林瑄禾小跑到晏昀身邊,殷勤地替他捏肩膀,“晏隊,您看這個力道行不?用不用再加些力氣?您還有哪裡不舒服,您就說,我都可以按摩哦。”
裴遠:“……”
能陪晏昀玩兒的也就隻有林瑄禾了。
“晏隊,你就彆賣關子了,到底怎麼回事?”
晏昀這才斂起笑意,回頭示意林瑄禾手下彆停,然後說道:“金耳環的來曆打聽清楚了,這對金耳環是羅福來母親的遺物,算是羅家送給未來兒媳婦的。”
裴遠一驚,道:“看來凶手的確是桂美枝。”
“你什麼記性?”田琳說道,“瑄禾剛說了,桂美枝的耳環都在。”
林瑄禾先是怔了下,繼而笑道:“我知道了,現場的耳環,的確是羅福來母親的遺物,也的確不是桂美枝的。這一點,桂美枝沒有撒謊。”
裴遠不解道:“可晏隊說了,這金耳環是羅家人給兒媳婦的。”
“是給了,但給的人不是桂美枝,”林瑄禾道,“我們一直認為,是羅福來先和桂美枝結婚,然後在外麵有了人。現在看來,順序應該是,羅福來先有了第一任,並給了她耳環,然後再找的桂美枝,桂美枝才是後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