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的右手已經捏住了日記封麵,他捏著它沉默了會兒,終究是沒有翻開。
傅瑜站起身,把日記本拿在左手,右手捏起已經生了鏽的刀片。
鈍了的刀片在燈光下泛出冷光,卻不及傅瑜眼裡的冷。
他眯起眼睛,在刀片的鏽痕裡,看到了血跡。
他把刀片夾進日記本,退到門外再次審視整個密室。
陰暗、潮濕、冰冷、狹窄、不見天日。
明明整個地下空間那麼大,阮洛的起居之地卻這麼逼仄。這逼仄的小小角落,還刻意擺放了他拚了命也保護不住的鋼琴碎屍。
s+級的龍舌蘭信息素滾燙翻湧,濃度達到一定程度竟使室內空氣的溫度都提高了些許,不知是不是還能擾亂天頂燈束的電流。
天頂的燈帶短路般閃爍片刻,在傅瑜走出密室後,掙紮著繼續亮起。
傅瑜把隔壁緊鎖的房間一一打開看了個遍:
一間豪華的臥室,顯然不是給阮洛準備的;
一間電椅橫陳的影廳、一間手銬皮帶掛了滿牆的刑室……
最儘頭處,是一間空蕩、沒有電燈的暗室。這個房間傅瑜一時間揣測不出用途。
他離開的時候,對管家說:“全拆了。東西丟出去燒光。”
管家咽了咽口水提醒:“那間臥室是您偶爾會住的,牆麵裝飾全是貼的金箔,寫字台前掛著的那幅名畫《珀耳塞斯》,是上世紀西方最珍貴的名畫之一,您花了大價錢拍的。還有寫字台上那個迷你石英鐘裝飾,鐘框是藍……”
“燒了。”傅瑜打斷他:“不止是地下室,莊園裡所有曾經傷害過阮洛的東西,不論價值,全部燒了。”
傅瑜大步離開地下室,管家還沒從愣怔裡回過神來。
半晌,他才微微張開嘴巴,伸手鬆了鬆衣襟前的米白色蝴蝶結,使勁呼吸了幾口氧氣。
傅瑜回到彆墅的三樓臥室,宋祈正端了杯純淨水,依著門框漫不經心地抿。
見傅瑜來了,宋祈一口喝完,把紙杯揉成一團,“哐啷”一聲丟進垃圾桶。
宋祈把著門:“他神經繃太緊,我試過平複,但失敗了。推了一針鎮定。現在掛著營養點滴呢。你彆進去。”
傅瑜臉色一沉:“彆亂用藥。我會給他安撫信息素。”
“嘖……這算什麼。貓哭耗子,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老板,你該不會不知道,阮洛對你的信息素也會產生應激吧。你真不知阮洛是怎麼昏過去的?他並不是得到你的‘安撫’睡過去的。是你的信息素加劇了他的應激,他承受不住,休克性昏死過去了。”宋祈勾了勾唇。
“……”傅瑜眸色晦暗不明,宋祈揣摩不出傅瑜的情緒。
便繼續說道:“的確啊,你天生站在基因鏈的頂端,s+級信息素能隨心所欲擺布任何一個omega。但你彆忘了,你隻能擺布他們的肉體,遇上倔強如阮洛這樣的靈魂,你永遠做不了真正的贏家,因為他的靈魂永遠不會向你臣服。”
傅瑜垂眸盯著宋祈:“讓開。”
宋祈抄著手和傅瑜對視半秒,讓開了。
他無法否認,他怕傅瑜的眼睛。
被那樣深沉的眸子盯著看,有一種靈魂在慘遭淩遲的寒意。
傅瑜走進房間後,宋祈就靠門端詳他。
傅瑜這次沒靠阮洛太近。
他遠遠看了阮洛一眼,問宋祈:“想辦法抑製我的信息素。”
“什麼?”宋祈掏了掏耳朵。
“抑製我的信息素。”
宋祈鬆開抄著的手,推了推金絲邊眼鏡:“有針對alpha的抑製針。多是拿來對付單身alpha的易感期的。這玩意傷身,有副作用。藥效期間抑製信息素的同時,會讓人暴躁,會把一個溫柔小意的人變得暴戾易怒——而這隻是普通alpha的用量和副作用。對於你……”
宋祈笑笑:“頂級alpha,藥量得是普通alpha五倍。副作用也是成倍疊加的。你的脾氣……本來就不太能夠令人稱頌。真用了這玩意兒,藥效期間估計要成行走的火藥桶了。”
宋祈說完,不知道是聯想到什麼,推著金絲邊眼鏡嗬嗬地笑了起來。
傅瑜沒理睬他,隻道:“定製一個月的劑量。”
語氣低沉。
像在跨國談判會上最後給出的壓軸定音,也像是,在集團總部無數次不容置喙的發號施令。
他用的不是商量的語氣,是冰冷的示下。是讓對方非做不可。
宋祈愣了愣,看了傅瑜片刻,才找回說話這項技能:“知道了。”
傅瑜道:“吊完這支營養,把他送到醫院。在療養樓登記住院。”
“找看護還是帶女傭?”
傅瑜道:“我看護。”
“你……啥?”宋祈接住自己的下巴。
傅瑜看了他一眼。宋祈連忙合住下巴,表情像是活見了鬼。他清了下嗓子:“知道了。”
當天吊完營養,宋祈就跟在傅瑜屁股後邊,把阮洛帶進集團旗下的私立醫院。
醫院服務的都是政府官員、商界大腕、以及娛樂界名流,沒點社會地位和財力,是進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