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2 / 2)

紀管家以為傅瑜是在向他展示什麼新款絕版高定,就誇讚道:“您這身衣服,比昨天的款式還好。”

傅瑜唇角勾了勾,淡聲道:“是麼,你也聞到我身上的白茶香了?”

紀管家朝著空氣深深嗅了嗅:“的確是有一股白茶香,淡淡的。”

傅瑜右手插進外衣口袋,邁開大長腿轉身:“嘖,你也知道這是阮洛的信息素?的確十分好聞。那孩子開始黏我了。這是秘密,你不要往外說。”

紀管家看著傅瑜遠去的背影,一言難儘地抱住了頭,像是腦髓被老板猝不及防地吸光了。

以前他還會覺得他老板是鬼上身了,可現在,他都不會這麼想了。要是哪天不上身,他反而不習慣了。

傅瑜一個人睡不著,簡直全彆墅遭殃。

紀管家被迫大半夜加班就算了,連司機都被他連夜call了過來。

“去nx酒吧。”

司機以為老板有什麼急事,連夜直奔酒吧,又把車輪開得火花飛濺。

到了酒吧門外,傅瑜對司機道:“路邊靠五分鐘,我就來。”

司機正襟危坐,重重點頭,目送傅瑜進了酒吧。

酒吧裡,888包廂。

季辰西正和宋祈,以及三個紈絝子弟、十個王子公主們喝酒吹水玩遊戲。

包廂門忽然被酒店經理刷開,所有人一臉懵逼地望了出去。

在看見來者是傅瑜之後,三個紈絝子弟頓時拘謹地beta王子公主們懷裡起來,站得筆直,一嘴一個傅總好。

傅瑜和他們不熟,隻朝他們略一點頭。

便向著季辰西和宋祈的座位去了。

季辰西喝多了有些上頭,此時臉有些紅,一臉震驚地起身要拍傅瑜:“我靠,是我出現幻覺了?你怎麼又來了。”

宋祈也推了推眼鏡,有些迷惘。

卻見傅瑜皺眉避開季辰西的手:“彆碰。”

季辰西錯愕地瞪著眼睛:“唷,還換衣服了……”

傅瑜和他保持距離,雙腿交疊,肅然道:“你怎麼知道阮洛抓我衣服了。”

季辰西:“?”

宋祈:“?”

三紈絝子弟:“?!”

季辰西敲著自己的腦殼:“什麼東西?”

宋祈推了推金絲邊眼睛,求知欲旺盛。

傅瑜淡笑了一下:“你們怎麼知道阮洛主動抱我了?”

宋祈:“……”

季辰西:“傅瑜。你大半夜不睡覺又不和我們喝酒,過來就是為了和我們吹牛逼?你他媽是睡不著嗎?睡不著讓宋祈給你兩瓶安眠藥吃去吧你!”

傅瑜看向季辰西,眼底是悲憫之色:“你被omega抱過麼?”

季辰西:“……”

宋祈:“……”

傅瑜沉聲低笑:“真可憐。一個沒被omega主動抱過的alpha,當然不會知道我為什麼睡不著覺。”

季辰西忍無可忍:“睡不著就他媽跟我們喝兩杯。”

傅瑜起身,講究地拂了拂衣袖,像是要驅趕酒吧裡的氣味似地:“抱歉。我得走了,家裡小孩離不了人。”

宋祈:“……”

季辰西:“我你”

傅瑜關上門,把嘈雜聲音和幾個可憐的沒被omega主動抱過的alpha隔絕在身後,邁開大長腿離開了大門。

門關嚴了,三個知名的大嘴紈絝就開始八卦:“傅總的omega是誰,傅總的omega是誰!我靠啊,是外遇麼?總該不會是傅家那個天天被家暴的可憐蟲吧!那個可憐蟲不是不受寵麼?傅總在外邊有了情人?是誰是誰,娛樂圈的還是搞藝術的?”

季辰西給了說話人一個大耳刮子:“這話給傅瑜聽去,你得掉層皮。記好了,世界上沒有什麼被傅瑜家暴的可憐蟲,隻有一個給傅瑜點好臉色,傅瑜就激動得覺都睡不著的傅家寶貝。你得記住他姓阮。哪天見了,恭恭敬敬叫他一聲‘阮先生’,彆觸傅瑜的逆鱗,不然我都救不了你。”

三大嘴看向宋祈,沒想到向來不愛開玩笑的宋祈,竟然也正色點頭。

三人心裡震驚極了。

“阮先生”的人他們還沒見過,名頭已經震得他們心膽俱顫。

傅瑜坐回邁巴赫的時候,對司機道:“溫度有些高了。”

司機趕緊調低氣溫。

就聽傅瑜道:“把我身上的白茶味都揮散得有些濃了。你聞到了麼。”

司機發誓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都聞不到。實在不敢拂了傅瑜的興致,顧左右而言他:“您的信息素不是龍舌蘭味兒麼,您近來對香水有些雅興?”

傅瑜淡笑一聲:“不玩香水。家裡小孩信息素是白茶味的。”

司機連忙點頭,試探著問:“是阮先生麼?”

“嗯。”

司機連忙不遺餘力地奉上自己對阮洛的誇誇。

與此同時,把阮洛在他心裡的地位又往上使勁拔了拔。他還打算等明天一早,就給幾個相好的同事提點提點,注意一下老板身邊的“阮先生”,那可是老板近來的心尖寵,惹不得!

“阮先生”一夜之間甚囂塵上,成了眾人嘴裡最惹不得的傳奇人物。

他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此刻,這位“阮先生”正躺在自己小臥室軟綿綿的被窩裡做夢。

夢境是昏暗陰冷的。

冷得他真身明明是在溫暖的棉被裡,卻絲毫不覺溫暖,甚至覺得包裹他的棉被竟成了纏繞他的牢籠。

一種壓抑的、難過的、絕望的情緒,像是一場在夢裡過境的瘟疫,吞噬了他的觸覺、聽覺……吞噬了他潛意識剛剛建立起的安全感。

他在夢裡像是一葉孤身陷入大海,被風浪割裂的小舟。

有冰冷的手指攥著他的脖頸,叫著他的名字,朝他低聲發出死亡的引誘:“阮洛,你這個沒人要的東西,你到我身邊來,是贖罪的。你的出生,就是原罪。”

有尖銳的針尖刺入他的腺體:“下賤的蕩婦,你也配祈求我的憐憫?平時那副冷冷清清,恨不得和我同歸於儘的樣子哪去了,不是我碰你一根頭發你都敢咬我麼?現在怎麼不咬了……嘖,眼淚流給誰看呢……下賤的小東西,怎麼渾身都是水,你在期待什麼?……蕩夫的腺體不配得到安撫,隻配在藥物裡苟延殘喘。”

阮洛在夢境裡淚濕了枕頭,他不住地低喘,雙手在空中虛抓。

過了會兒,像是又夢到了什麼和藹的老人。

阮洛看不清他的臉,隻記得在夢裡見到老人的時候,眼淚忍不住下來了。

其實很短的時間,但他夢了很多。

他又夢到了睡覺前看見過的刺葉蘭花圃,夢到了細長細長的鏈子。

在夢裡,那鏈子變成了鎖鏈,盤滿了倒刺,緊緊地纏繞著他。

阮洛從夢裡驚醒,縮在床頭把自己抱成一團。

可他明明已經醒了,那些恐怖的話語卻仍然在耳畔陰魂不散。

像是——

有一個影子就依附在他的身邊,無時無刻對著他耳語。

阮洛驚惶地朝著身邊揮舞雙手,嘴裡喃喃著:“滾,滾開……”

把在地毯上睡著的貓都驚醒了。

可是阮洛此時已經被聲音逼得快要崩潰。

內心裡一個虛弱的聲音穿過嘈雜的詛咒,傳進他冰冷的魂魄裡:“離開這個世界,解脫吧。阮洛,我們解脫吧……”

阮洛眼角垂落一行淚水,感著那個聲音喃喃地道:“……解脫吧。”

他像是一個提線木偶,跌跌撞撞地拉開了門,朝廊道外走去。

阮洛的意識很昏沉,像是被碾壓在黑沉沉的沼澤地裡,並不清明地朝他發出一些混混沌沌的指示。

他行屍走肉般地到廊道儘頭的落地窗前,試圖往下跳,卻推不動。

跌跌撞撞轉身,朝著廊道儘頭的反方向走去。

反向儘頭,就是旋轉樓梯。

往下走,隻要走到一層,就能遇到值夜班的家丁了。

但是阮洛沒有往下走。

他摸進了旋轉樓梯側邊的一扇小門。小門裡還有一座窄邊樓梯。

樓梯通往彆墅的第四層——墅頂閣樓。

墅頂閣樓隻是一個裝飾用的小間,平時鮮少有人踏足,用來充當雜物房。小間有兩扇門,一扇通著三樓的樓梯,一扇通著四樓頂層的露天陽台。

這座閣樓,傅瑜是從來不涉足的。

在阮洛入住彆墅後,傅瑜還吩咐過管家,讓人把這扇小門上了暗鎖。

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在阮洛抬手去推那扇門的時候,門竟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阮洛跌撞的身影,踏過空寂昏暗的樓道,走進了墅頂彆墅。

無人知曉。

隻有一隻不會說話的小奶貓,搖搖晃晃地尾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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