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說完,阮洛就不動了。
在傅瑜懷裡低著頭,不再摳撓他,鴉羽般的長睫垂下去,濕漉漉的。
傅瑜有些後悔,放輕了聲音:“以後不要光腳跑,好不好?要穿鞋子。”
阮洛仍低著頭,不說話。
正逢特護捧著毛絨拖鞋過來,但看見傅瑜抱著阮洛,就繼續捧著,在身後亦步亦趨,跟回了病房。
阮洛被傅瑜放回了床上,卻不抬頭看傅瑜。
剛那麼著急找人家,現在卻像是不願意見。阮洛抱著膝蓋,低頭看自己的腳。
傅瑜拿水給阮洛的時候,阮洛隻接過來,自己悶悶地喝了一半,沒把杯子還給傅瑜,自己伸長了手,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
傅瑜就說一些有的沒的,沒話找話。
但基本在唱獨角戲。
阮洛喝了水,傅瑜就過來親手給他穿拖鞋,說他需要一些運動,要帶他去樓下樹林走走。
一路上阮洛也興致缺缺地,不搭理傅瑜。在傅瑜身後拖拖拉拉地走。傅瑜猜不透阮洛的心思,便緊緊關注著他,由著他忽近忽遠,不敢去冒犯。
可每當拖拉遠了,阮洛又小步快追上。
仿佛故意耍性子,使脾氣,卻又離不開。
就這麼折磨了傅瑜一會兒,傅瑜終於忍不住喚道:“洛洛。”
阮洛這才仰起臉,不情不願地看著傅瑜。
傅瑜垂著眸,試探著伸手摘去飄往阮洛頭頂的一枚樹葉:“是剛才那句話麼。”
阮洛仰著臉:“什麼。”
傅瑜和阮洛對視,輕輕釋放著安撫性信息素:“在抽煙室外邊,我讓你不要動。”
阮洛睫毛顫了顫:“你狠巴巴的。”
傅瑜低聲道:“我的問題,我以後說話會注意語氣。那麼洛洛怎麼才能不生氣?”
阮洛漆黑的眸子在傅瑜臉上看了半晌。
也不知道是傅瑜的安撫信息素起了作用,還是阮洛打算給傅瑜一個台階。阮洛沒說話,仰著臉,朝傅瑜閉上了眼睛。
傅瑜眼底暗潮湧動,喉結滾了滾。他聞到了阻隔貼也壓製不住的白茶香。可是他沒有吻下去。
阮洛等了半天,什麼也沒有。
隻好睜開眼,咬住下唇,看了傅瑜一會兒,道:“我喝水不理你的時候,你把水喝進你的嘴裡,喂給我,我就不會再生氣。還有,就剛才,你要是不問我,直接抱住我,我也不會再生氣。但是你都沒有,我把眼睛閉上你都不親我。我更生氣了。”
“洛洛……”
“但是現在,那些我都不想要了。我現在想要你把我抵在那棵樹上,脫我的衣服,親我,永久標記我。”
阮洛眼神澄澈,說出來的話卻這麼要命。
傅瑜渾身像是被高壓電給打了。
如果換個時間段,阮洛要是敢說出這些話,傅瑜的老房子非得著火,根本無法收場。
但現在,他卻一點
狎昵的心思都不敢滋生。
他腦袋裡回旋著宋祈的話——
“被標記過後,
omega的基因,
對於強大Alpha的臣服本能,會讓他變得比雛鳥情節發作了還粘人。”
“副作用是,在關於和你有關的事情上,這些omega會顯得神魂顛倒,神誌不清,會無時無刻想要向你求/歡。類似‘假性發情/熱’狀態。阮洛也不例外。”
傅瑜知道阮洛現在的狀態是不正常的,是病態的,隻是基因所致的雌伏。如果他們之間沒有橫亙著那麼多雜亂的前塵,如果他們是真正的伴侶,這種雌伏就是最美好的助興調劑。
但他們,不是。
隻需要一個星期,阮洛的“求/歡”意識就會消失。他一個超S+的臨時標記已經把人害的神誌不清,都不知道會不會被阮洛諒解。要是在這個時期,輕舉妄動些什麼,無異於火上澆油。
傅瑜聲音沙啞,又開始哄騙阮洛:“你身體還弱,得養好才能永久標記。”
阮洛聲音小小的,糯糯的:“那可以退一步,隻臨時標記我麼?”
傅瑜心裡的情緒很複雜。
阮洛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純淨無辜。仿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索取標記,隻是一件吃飯喝水一樣正常,甚至必須的事。
——他現在的樣子,與其說像一個失去道德束縛的人類,倒更像是一個忘卻了文明、信仰,重返叢林裡的原始動物。
但阮洛不被他標記影響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呢?
阮洛孤倨、清高、又倔強,不肯讓任何人碰他。
哪怕是從前的冒牌傅瑜,往死裡折磨他,他都沒有臣服過。他寧願死。
——但就是這麼一個清冷孤傲的人,偏偏是個注定會被Alpha基因壓製、會被生/理/欲/望侵蝕神智的omega。
傅瑜還記得,他剛魂穿過來時,阮洛是因為什麼而崩潰昏迷的——
他是因為,在冒牌傅瑜麵前發/了/情。
在冒牌傅瑜麵前失去神智,背叛了清醒時寧死不屈的自己,雌伏在冒牌傅瑜腳下求歡,被錄下神智不清渾身癱軟的求/歡模樣,怒火攻心,生生崩潰昏厥的。
那時候,冒牌傅瑜尚沒有碰過阮洛,隻是為了侮/辱/他,極儘手段挑逗他,把他逼到極限,就給他打了抑製劑。
饒是如此,阮洛清醒後仍然覺得自己臟了。
——他是omega,他的清高卻不容他接受發/熱時,那個擁有正常生理渴求的自己。
傅瑜喉頭微顫:“昨天剛臨時標記過。不能這麼快,會傷身體。”
阮洛就道:“那不標記。你就脫我的衣服,親親我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