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阮洛的角度,卻已經能夠看見了。
阮洛沒被傅瑜捉住的那隻手,隻想街道一側的儘頭:“傅瑜,那裡有人彈鋼琴,斷斷續續的……我們過去看看好麼?”
“洛洛。”傅瑜聲音發沉。
“走嘛。”阮洛仰起臉,拽住傅瑜的袖子,把他往鋼琴所在的地方拽。
傅瑜腳步遲滯,對阮洛搖了搖頭。
阮洛愣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遭到傅瑜的拒絕。
阮洛睫毛一顫,眼底漫上一絲霧色,聲音裡帶著些祈求:“傅瑜……”
傅瑜歎了口氣,身體淩駕在理智之上,做出了反應:“好,走。”
阮洛笑了,又開始拽著傅瑜走。
傅瑜心驚膽戰地,一步一步跟著阮洛靠近遠處的鋼琴。他身體緊繃,如臨大敵。
靠近鋼琴的時候,傅瑜緊繃的情緒終於鬆動了一些。
阮洛神情毫無異樣,似乎什麼都沒想起來……
傅瑜心裡生了疑問,為什麼他剛穿過來的時候,阮洛會對鋼琴應激,現在不會?難道當時,應激的誘因,不是鋼琴?
但他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因此沒有掉以輕心。
阮洛走近了鋼琴旁,就把傅瑜的袖子給鬆開了。
傅瑜在阮洛身側緊緊地把人盯著。
阮洛沒注意到傅瑜緊繃的狀態,他隻
是看著那個坐在鋼琴前彈琴的青年beta。
那個beta在哭。
一邊哭,
一邊彈,
眼淚都滴到了琴鍵的縫隙裡。
鋼琴前,兩個Alpha正在對青年進行言語侮辱,聽口音,竟也是華國的人:
“特麼的老子花了錢,就聽你在這裡彈棉花麼?”
“真菜,滾吧!你們老板呢,把你們老板叫過來!吧台名字取個‘維多利亞’,搞詐騙麼?退錢退錢,老子是來吃飯麼,老子是來陶冶情操的!聽你在這彈屁!我放個屁都比你彈的琴好聽!”
兩個Alpha說著說著,酒勁上頭,竟然朝著周圍大聲吆喝:“維多利亞餐吧真不要臉,bitch!bitch!”
不一會兒,就引了一群人來圍觀。
能來這個地段消費的人非富即貴,人群素養不低,隻是默默看著沒有上前指指點點。但已經夠那個琴師難受的了。
餐吧的服務生們也著急得團團轉,有兩個人飛快地跑快,像是真的去請老板了。
阮洛沒忍住,對兩個Alpha輕聲道:“他手指受傷了,左手有根指頭纏了繃帶,有影響是正常的。”
“你又是特麼哪來的屁?”其中一個Alpha把火氣轉到了阮洛頭上。正要繼續叱責阮洛,脖子猝不及防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那人因缺氧蹬著腳,頓時感受到了來自頂級Alpha的基因壓製,雙腿一軟,看向傅瑜:“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阮洛仰起臉看著傅瑜,小聲道:“……彆打架。”
傅瑜鬆了手,把那Alpha摔了個狗啃地。
傅瑜對阮洛解釋:“沒打架,就是跟他打個招呼。”
阮洛扭頭看了地上的Alpha一眼,又看向琴師。
他心裡莫名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忽然察覺自己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阮洛的餘光看了傅瑜一眼,他確定了膽大的根源——嗯,我在狐假虎威。
他發覺,隻要傅瑜在他的身邊,他對於這個迷霧重重的世界,竟然已經不那麼怕了。
阮洛打量一邊哭一邊嘰裡呱啦的琴師,問傅瑜:“他在說什麼?”
“彆讓他滾,再給他一個機會,他會好好彈。”
阮洛小聲道:“你幫我問問,我能幫他彈麼?他手指的紗布紅了,可能是手傷被撕裂了。休息會兒,我幫他免費完成這個客人的單子。”
傅瑜問完,隻見那琴師抽著鼻子,起身朝阮洛躬身行了一禮,用生澀的華國語言說了句:“謝……謝。”
阮洛在傅瑜緊張的目光下,坐到了黑色的琴台前。
他問兩個Alpha:“你們想聽哪種情緒的?”
兩個Alpha被傅瑜這個頂級的嚇蒙了,在傅瑜警告的眼神裡,哆哆嗦嗦道:“聽……高興點的。”
阮洛點了點頭,閉上眼睛,把手指放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
正要彈,聽見傅瑜嗓音沙啞地喊他:“……洛洛。”
阮洛以為傅瑜是擔心自己會不會彈,仰頭對傅瑜笑了笑:“不用擔心……我聽到琴聲就覺得熟悉極了。包括,手底下的琴鍵。這種感覺很奇妙,仿佛這些琴鍵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我無比地熟悉它們……我想,大抵是我失憶之前,彈過許多次?”
“洛洛。”傅瑜俯身,似是在猶豫要不要阻止。
“讓我試試,好不好呀傅瑜。”阮洛眸子亮閃閃地,小聲央求道。
傅瑜終究是拒絕不了阮洛的央求,他甚至連阮洛的注視都拒絕不了。嗓音沙啞極了:“……好。如果身體有不舒服,立刻停止好不好……我就在你身後。”
“嗯!”阮洛應了一聲。
隨後,細白的手指,在琴鍵上,緩緩落下去。!